走出死者家中，川口看見一名婦人帶著淚眼望著他。他想那應該就是死者的母親了吧！於是他走上前，「渡邊太太，請節哀。」
wyeWkSDaZLNx53s41OJt9Gnph0rKB8TjublHoAvR
「太過分了！我就這麼一個寶貝兒子而已！請您一定要抓到殺死我兒子的兇手！」渡邊太太有些歇斯底里。
rQalmDvd2wLCfP8GM7WebjANK0Eghcuz14F3Rqi9
「妳兒子也奪去了一個應該擁有璀璨未來的女孩的性命。」差點就要把這突然閃過的想法說出口，他硬生生的吞回這句話。「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fDomXtazbsj5n3OwpMH9dU4i1FlGAueyYCIk7Ng2
他向她道別後便轉身向自己的組員吆喝，「小野、竹村，走了！」
k4VLMquUYipldNx8zhtIT3goP1GDHJE2bCFemZsv
「是！」
pvIdFCuQzaLGTfMwkx05lRyWNJPn7963KVZjgmH2
1Hk0lEtSbudveYDPrj9xcoKw5IORnFag2yUfsAmG
離他最近的石塚突地冷哼了一聲，他疑惑的側首瞅著他。「我很不想這麼說，但渡邊輝的母親是沒什麼立場說兇手可惡的吧，畢竟他兒子也曾殺了人。」
KSazJAVMHDm3vqlZoyWXbUEO48fhPR9TnBc1rkd7
「石塚！不得無禮！」雖然心有同感，但身為上司的他還是不能放任屬下這樣口無遮攔。
IiB18qDw9nr5kpbLKMWA2o7txaTGC6ZVQXfzY4HP
「主任，難道你不這樣認為嗎？」石塚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讓川口無從反駁。
YIPZD17KoJw6EBAW9m0CjyMd5vaHzr4lRgpUTFQV
「渡邊輝？是之前強暴又殺害一名少女的那個渡邊輝？這次的死者是他？」小野朋美搶言。
g3aoN7nfXjbDwUuWE5vsB6dROHG0K4rFIiQqLylC
「是啊！」
0zGikNc7HyOh1Rmgxvr9nAYK3E2V4TWdLMueUDol
「老實說我也很難同情他、以及他母親。」原本很安靜的竹村徹也跟著搭話，「誰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悔改了？或是他出來後會不會再度犯案？」
rctjY0DG4aEw5Xk1yLUO8932pQbzCMKHNdTqFgIv
「就是說啊。這樣說不太好，你們私下聽聽就好——沒人能保證他會不會再次犯下令人髮指的罪行，所以或許他被殺了對許多女生都是好消息吧。」
HZoTPkDbrGlBmWEOxScwXK5dAzjM4F7Yqhyafg60
「小野朋美！」川口厲聲喝止，「你們，不准再說三道四！這是殺人案，找出兇手就是我們的工作！不要再做一些無意義的假設，認真辦案！」
Sl5T9iwQUzMFmpWhtgKjZR4n37yYrAPJqVfuvNdX
「是！」很少看見川口發怒的三人立即噤聲，誰也不想再得罪自己的上司。
dDuQZlS2P0tAsbrgYEiTemzjw8q347hCFva6kWBn
「小野等會和我一起去拜訪松本理繪的家屬，石塚和竹村就先向死者家附近的住戶調查看看是否曾看過有什麼可疑的人在渡邊家附近徘徊。」
2uGCpEdmyBiaeYwI0lhSUZMQfoNVTXjkDRJczqsH
「是！」
7gSoRiezMOInDdscVBQNukq4Y2h5Lltp6F39PbUX
「出發。」他一聲令下，沒有人敢懈怠。
vo4EVRsklnuIUjLmOYAXNa0CyifrMTqZz3JB5QDF
zUPG8r6RK1yaiFX0lZVtpqOgYAfoNx5LhMnS3s9e
這天的太陽相當烈，曬得他的心情也跟著煩躁起來。
cKrMOSVtEXLkb0ZmgCaFuR17zYwGAUdPp2Qelf4I
「朋美，等會由妳向松本穗香問話。畢竟是和她女兒有關，我想由女生來提問會比較好。」
jL2VWBD03H1gt95cfxiykG8UdRqQMaSbTs6FhNJe
「好的。」小野點頭，然後悄聲喚了喚川口。「剛剛很對不起……」
4pU7zrCwaPLIFfTQyR6gbXWHixdVjGJeZ5kSuM8q
「沒關係。」不想多做回應的他只給了這三個字。
fQGmpxoFHs2l3vTLn40Otyeu8kM5dUrDA6qcKZXb
※
PIFol82ae9OjTn4LDukmpyCZsbXwczBqVHGdRhYM
到達目的地後，小野按下門鈴。出來應門的是滿面憔悴的松本穗香，小野向她亮出警徽以證明身分。「您好，松本太太，我們是警察。來向您詢問有關松本理繪以及渡邊輝的事情。」
x2HpGzVWYRUFi1CMIfPTlyokvN4qXSsuLDdOjwQ8
「請進。」她微微欠身讓他們進入玄關。
f2ToYrV4q80pt3cUGxdSPngmDRWe7QJivzCjKuZM
「失禮了，松本太太，但您是否有注意到您的住家裡有一股怪味？」一進門便有一股異樣的味道竄入鼻腔內，這種味道他並不陌生。
BGP52Sm3e9LnlfDJO1IQj4ZFWUh0AMrouvszktyE
松本美穗用一種相當詭異的眼神望著他沉默了半晌，「這我待會會一併說明，先請進吧。」
RioCgPYnt9DQOB8SIhd0efAl1U7cKJHTk5vXrWV4
他們走入客廳，在沙發上坐下，松本美穗走進廚房替他們兩個各泡了一杯茶後端到茶几上。「請用茶。」
d95m2jsithFGAfzYkHuBOKX0aNCVSxRyrnM1QPgD
「謝謝。」川口向她道謝。他的手機在此時響起，「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
BSqMvYHmcaLrR5bsnt7NezCdEVpXjkZgwQ8FOul1
他起身走到玄關，來電顯示是竹村徹。低聲交談幾句後他便收了線走回客廳。
93wBKvUHTXnetLIRA1CmuOihG8WPJf4dzoEMFSl2
6p4S8TLKwEmhiIOuxc0NqleByYC9PJ7sZDfjbGA3
待他坐妥後，不等小野朋美發問，松本穗香就開始自白。「您剛剛聞到的氣味是我第二個女兒的屍體所散發的氣味，她在四天前自殺了，但我還捨不得將她的遺體送走，就暫時擺在家中……」
AFhtv1qgUexEjOHJ7ml0aBGTdQNSfInuY3RLbcWV
「您還有個女兒？」
Wa0HGCUyDqlo4RbB8wiSjhkYu9LmOxNdgvcVnKA2
「是的，叫做理央，跟理繪差了四歲。」
SKVu0lit4OMyAqDGEdmXR9I3JQBpbUsvg6Hexn7P
「您知道為什麼她要自殺嗎？」
bBD3w0NAHzZ6P7TxOvdELIagFe4uoJplU1CyYVnR
「……是的，我知道。」原本因悲傷而泛紅的眼眶此刻看起來卻如同滿載著仇恨般腥紅。「因為她也和她姊姊一樣，被渡邊輝那個人渣給強暴了！」
HyDO0a6CIdYZLGft3up7wvW8jQTxzMm2r9gNPckA
川口和小野同時驚呼，完全無法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麼。「是在渡邊輝出獄之後？」
Sp4due3aMOj72QCIxL9B0bPtXGUnZfwsqFzr6HDc
「是的。」她此刻的容顏顯得有些猙獰。「理央因為感到屈辱而精神受創，苦撐了一段時間後還是無法承受那種痛，所以在自己的房間裡上吊自殺了……『我無法背負著和姊姊同樣的傷痛活下去，只要想到我也被那男人玷汙了，姐姐死去的陰影就也揮之不去。』理央是這麼說的。」
XlCarz48gM50Uef6wKGuPZx29IojdyqkBQLi3vWp
他們兩人不知道該給予怎麼樣的回答及安慰，因為任何言語都無法撫平她的傷痛。
6tAniESPYK7M1sleyCocQVgRqOa8NxJjkvHd2DpU
「剛剛我接到我部下打來的電話，他們說附近住戶三天前曾看見一名行跡可疑的婦人在渡邊家外徘徊，請問那人是妳嗎？」
0Xmb53pFt4lNuwSKqGY2sL8ZJxz6OVdjT9e1rvga
「沒錯，是我。」她並不替自己辯駁，毫無顧忌的承認。「因為我是去殺掉他的，殺掉那個人渣。」
Vyu1YphQHbLNvPZO3I0nMRz9fgw75Wi8lKrBCtam
「我實在不懂，少年法到底為何而立？是的，少年法的確可以保護許多不小心犯錯的青少年，但那僅只於小小的犯罪。明明輕重不一，卻適用同一條法條，這樣不是很不公嗎？殺了人卻可以輕判，甚至可以假釋出獄，再度危害其他女性。這樣，真的是當初訂定這項法條的目的嗎？」
CK73Iw8eEyNjOFikBn9M2TSJlRcU4qsGgXZV6Wdt
「我雖不服當年的判決，但我本來沒想過要復仇。我原本是想：既然可以用我女兒的生命來換一個人重新做人的機會，那麼我就放下仇恨吧。只是我萬萬沒想到的是這樣的判決，卻間接害死了我第二個女兒的生命。我真的無法再說服我自己放下仇恨。」
ecyOrXHKz6hfdm3AE54otuU8JvRN1SiCGwjP9WZ7
川口智希發現他完全能夠了解為何她會如此的憤恨。當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都被同個人剝奪了，問他恨不恨？他當然會恨！
4m6equOzScvdb3wQ0Pr1HR9sUl5tIEAFM2KTXNWC
「既然法律無法給我真正的正義，那我就還給我自己真正的正義。我只花了不到半天的時間調查他家，在附近勘察一會後趁著半夜潛入他家。他發現我後在房間與我起了爭執，沒有多想，我用刀子從他腹部砍去，把他安置在沙發上後，再拿菸灰缸打昏他，然後我就離開了。」
L5QY7tHzsVe2gWxpFX9b0fJ4TmkZBwyAc3n8RMON
松本穗香勾起一抹帶點悲傷又不失殘虐的笑容，讓川口欲言又止。
IGsOM0waFPiqZXK125dtyUogEzAkhVubCBYHmvR7
「我不後悔殺了他，因為我總算替我兩個女兒討回了公道。他的一命換我兩個女兒的命，雖然無法等值、雖然無法完全消去我心頭恨，但是至少，我知道他不會再去危害更多的女性了。只要這樣想，我就感到安慰許多。」
gf7eHF3kz6mcrdMwhpqGsoi0WNC8tULKRvOSxyYa
AILwOW1609mh2e7prxnP5NJt8gcfUvqEK4DMSXj3
聽完了松本穗香的自白，川口受到了相當大的震撼，於是他將接下來確認屍體等的事宜都交由小野朋美處理。
c9RlMEKDBP7FtSZ0uUpd5CqYHIeQvwAVOLh3TWGk
松本穗香明明知道殺人是條不歸路，但卻執意替自己的女兒們復仇。他無法責備她的行為，雖然違背道德，但他甚至可以認同及理解她的作法。
2tGiyxdYIjl8HO1h5XbCNDFASvwqZfBrkKuWVpa9
看著松本穗香被銬上手銬押走，他的心卻感到異常沉重。
pkB09s6gQIXvlGNzx8EtRY1U54cCbufVZeaA7mKL
他知道有許多人能夠理解她的作為、甚至是同情她的處境，但是殺人本身就是一項罪過，更別提松本穗香完全不感到後悔。針對這樣的松本穗香，他不知道法官會如何審理這件案子。
9RtflijIoL4JxM8UrSQsaqPBzDTmXwndV1phNKH5
少年法下的犧牲者，松北穗香和她的兩個孩子都是。
QmVfyAXNoDquvx8BbwCM30rUSLFksjc9YWORdJTa
他不知道該如何去思考這其中的對與錯，他只知道這是他第一次明明是順利的辦完案了、卻感到相當的無力……
h7A0f4aGe8Zz5RWHlyEVQFnILcsuo3btSimPBqXk
※
cKfYnh6s0lvay9VTD2u1rIxQW43UBXHoZSLtqiOM
川口千紗聽完川口智希的口述後頻頻拭淚。只是聽而已就感到如此的悲傷，她完全無法想像自己丈夫在親身面對那件事時的感受。「所以，你在自責嗎？」
84GiowL1KWM6UISOxQJehprcDHtY3ZFCX2BqTkVv
川口智希怔住，「也不算是，但就是對於無法幫助到她而感到相當無力。」
mexYN38oI1S0Z67MarXT4culnAUbtvEFBRdOLjHk
「我們本來就無法做什麼，畢竟我們都是置身事外的人。」她輕撫他削瘦的臉頰，「或許她的作法是錯的，但至少她找到能讓自己放下仇恨的出口了不是嗎？」
dcPiS7mzHoKB92QeILtwVh1RrkGTvNEbUuYFx38a
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BkEiaCGhrJfm2sqTOADP1ZwnFugX43LNcY0yzHIl
「如果換作是你，你會怎麼做？」
fv93FYwoU51laM8mnQrJgPpE7iLWVOqB6cSxueRb
「我想……」他不得不承認，關於這個問題他老早就有了答案。「我也會這麼做。」
7xzbvT91DOVNBY52KIjqlLSstwh4eGdkioRmJf03
9rS4ckXLdgIn2MUjvNlT3uP1CWAzDtyVsmBOEe8Y
對於這樣的不公，這樣子的毀滅性救贖，真的會是最圓滿的方法嗎？
tJnHr17GDyQab9Xkov6ThEuOZlASw2sfNecWLYqx
很矛盾且諷刺的，他認為答案，是肯定的。
jhvwxJ5EkKzbWtFCgoS0RyGnsOpYVqTfdcPu3QZL
FzoAjTq5Q3uLOvrCwtPgS4efpmZns8i1lHB2Jay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