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毀滅性救贖(上)

      拖著疲憊的身軀,川口智希一到家中便倒向沙發,伸手鬆了鬆勒得他喘不過氣的領帶,懶洋洋的拿過擺在茶几上的菸盒,從中取出一支菸後燃起。

      他的臉龐在一片煙霧中顯得更加憔悴,垂下的眼簾覆上一層帶著淡淡哀傷的水氣。

      回憶不斷侵蝕他的神智,今天的日期若是倒轉三年的時光,便是那起案子的開端。

      那是他三年前辦過的一起案子。

      那起案子的線索其實很鮮明,破案起來並不特別費力。然而當他全盤了解犯罪者的動機後,他卻為此感到心力交瘁。

      雖說法網恢恢疏而不漏,但其實這社會卻無時無刻不乏不公不義的事件發生。

      然而無奈的是,若人們真正親手了結那美其名為正義的錯誤,依然是謂犯罪。就算身為警察的他再怎樣同情犯罪者,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深陷名為仇恨的泥淖。

      那是他們選擇的道路,他無力阻止。

      年紀已經不小的他現在依舊是搜查一課的主任之一、依舊是警部補。不是沒想過要積極爭取升遷的機會,而是在那起案件結束後,他便安於警部補的位置。

      他希望能夠親自參與調查每個案子,能在辦案的過程中完全的了解犯罪者的動機。

      三年內,他總在不同的案件中找那起案子的影子。事實上,相似的案件不勝枚舉,卻沒有任何一起案子能帶給他相同的震撼。

      明明同樣悲哀,卻似乎是習慣了那樣的無奈。

      思及至此,他忍不住訕笑。

      那笑除了無奈,沒有任何其他成分。

      捻熄抽沒幾口的菸,他起身走到飯廳欲為自己斟酒,卻撞見身著睡衣的妻子揉著睡眼惺忪的雙眼從他倆的臥房中步出。「老公?」

      「不好意思,吵醒妳了?」他歉疚的摟過妻子的腰。

      川口千紗搖首,逕自走到飯廳替他斟酒。「今天怎麼特別晚?」

      「今天早上有人報案民房內傳出惡臭,到現場後發現有一具屍體在浴缸中,割腕後失血過多致死,法醫檢查屍體後判定是自殺。」他接過妻子遞來的酒,輕啜一口,「經過一個下午的搜查發現應該是遭人詐欺欠下鉅款,以致於想不開。所以剛剛在和搜查二課的人交接。」

      千紗點頭表示了解,「既然搜查有成,你又為什麼想自己一個人喝悶酒呢?」

      聽見妻子的問題後他微愣,忽然驚覺印象中自己似乎從未向妻子提及那件事。「今天是那件事的紀念日。」他不知道這也能算是紀念日嗎?可他又找不到更好的詞彙。

      「嗯?」千紗觸及丈夫眼底的猶豫,輕柔的將柔荑覆上他的大手。「願意說給我聽嗎?」

      他閉眼沉吟一會,再度睜開眼時便對上妻子的雙眸。他深吸一口氣,決定向千紗坦白。

  

      川口智希望著窗外落下的雨點,思緒隨著滴答的雨聲回溯到遙遠的三年前。三年前,那起案子的開端——

      「那是我三年前辦過的一起案子,其實並不特別,因為社會上這樣的案子層出不窮……」

      當川口智希夾起一塊豬排準備送入口中時,悅耳的鈴聲卻在此時響起,全然的破壞他正想悠閒吃一頓午飯的興致。他一面依依不捨的望著右手夾著的豬排,一面以左手掏出西裝口袋裡的手機。

      來電顯示是一位警察同仁。

      此時就算他再怎麼為悠閒的時光被打亂而惋惜,他仍警戒的立刻放下豬排,掀開手機蓋接聽。「是,我是川口。」

      「有一位民眾報警她兒子陳屍在自家中。請立刻前來支援。」

      「好,我馬上到。」

      收線後,他囫圇吞棗的吃著豬排蓋飯,連繼續惋惜的時間都沒有。完食後,他匆匆付帳後就趕往現場。

      到達現場後,他先與自己小組的成員會合。川口班的成員分別為竹村徹、石塚武以及唯一的女性小野朋美。

      「小野和竹村在外面支援維持現場秩序,石塚跟我進來。」

      「是!」三人齊聲回答,便各自移動。

      川口智希彎下腰穿上鞋套後再快速的戴上手套,見石塚還未開始動作,皺起眉吆喝。「快點。」

      準備好後兩人一同走進案發現場,鑑識人員立刻上前帶領,「川口主任,這邊。」

      他們在一間房間前停下,門沒被帶上,川口往房裡頭一探,瞧見許多鑑識人員和法醫大島駿平圍在屍體邊。

      裡頭幾位鑑識人員見川口來到,便退出房間讓川口及石塚有空間能進入。川口向鑑識人員點頭示意,然後雙手合十朝癱坐在單人沙發椅上的屍體一拜。

      「死因?」

      「腹部的刀傷,一刀進出。」大島駿平勾起微笑回答,遭川口瞪了一眼,「這裡,頭部被鈍器重擊。推測犯人先用刀傷害死者,再用鈍器敲擊使之昏迷。因為昏迷所以來不及送醫自救,以至於失血過多而亡。」

      「死者死亡時家裡都沒人發現?」

      「死者的死亡時間推測大約為三天前,詳細時間待解剖後才能判斷。」大島頓了頓,「死者是單親家庭,只與母親同住。而死亡的那段時間他母親正好到別的城市出差,早些時候到家發現死者陳屍在家中才報警。」

      「嗯。」川口稍微檢視了一下現場後,覺得沒什麼異處,地上大量乾涸的血跡也顯示這裡為第一現場,屍體並未被移動過。「死者身分?」

      「渡邊輝,剛滿二十一歲。」

      川口智希皺眉,有什麼想法一閃而逝,他覺得這名字異常的熟悉。「渡邊輝?這名字聽起來很熟。」

      大島再度勾起微笑,在川口智希看來那笑容有點嘲諷。

      大島正準備開口,卻被石塚武搶先了。「渡邊輝,十六歲時曾強暴並殺害一名少女,去年才被放出來。」

      「只被關五年?」川口有些訝異。

      「是的,因為未成年,加上『表現良好』,所以得以提早假釋。」

      「當年被殺害的少女姓名?」

      「松本理繪。」大島立刻接口,然後接收到川口還想提問的眼神,他繼續道:「她母親叫作松本穗香。你要從這個方向調查?」

      「是啊。」川口望著大島詭異的笑臉微微蹙眉,「有什麼問題嗎?」

      「不,沒什麼,這是個很好的方向。」

      「接下來的調查就是我們的工作了。」川口用眼神示意又回頭查看屍體的石塚準備離開。「那麼就請你盡快把驗屍報告交給我們。」

      「了解。」大島點頭。川口旋身走出門外,不料卻又被大島叫住。「啊,川口刑警,你對於青少年殺人卻不會被判死刑有什麼看法呢?」

      聞言,川口的腳步凝滯在空氣中半晌。回身望了望大島駿平那含笑的雙眸,他忽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所以他選擇不回應。

      「走了,石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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