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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女 CH3:瘋癲The Insane

「嗯-真是個清爽的早晨。」我站在史帝家門口伸伸懶腰,遠方的朝陽灑落位於山腳下的科約代,而晨霧經不起這燦金的光芒便漸漸散去,早晨七點的空氣中還微微飄散著植物發出的甜味,遠處已可看到跟我一樣早起的幾個人開始忙一天的活了,我也該去清理馬廄了。

雖然我的短髮不會在工作上為我帶來困擾,基於不想要被髒水或是什麼怪東西噴到,我還是綁了條頭巾,但臭味就只好忍了,戴上面罩會讓我想打噴嚏的。

推開木門,嗯,還好味道不是很濃,在我第一天來這裡工作時,那味道簡直無法形容了,連廚餘擺了幾天都比這裡好聞,但最厲害的是史帝,他完全無「聞」這個味道,連眉頭都不皺的開始跟我講解今後的工作,真不愧是馬廄的主人。

為了不讓我的味覺每天都受到迫害,所以我剛開始的前兩天可是死命的對馬廄進行清掃,成果就如現在所見,只有乾爽的牧草,以及昨天馬兒們的排泄物。

「史塔克,可以麻煩你稍後來一下隔離所嗎?」

正當我要進行例行清掃時,有人喚了我的名字,我抬頭一看,原來是伊娜,「可以是可以,不過我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會做完。」

伊娜披著斗篷戴著帽子,已穿好要進隔離所的裝備,只差沒將面具戴上,長髮綰在頭後,感覺比她年紀更加成熟。

「沒關係的,我已經向大衛借用你了,他說這裡清完就行了,馬糧他來處理就好了,待會見喔。」說完後她便轉身離去。

借用?這詞用的真奇妙。不過令我好奇的是,是什麼事要找我呢?我可沒學過醫術……算了,去就知道了。

話說昨天說的那位傑夫.布萊克是伊娜的父親吧!聽史帝說,他很久以前就因病很少出門了,偶爾有人會上門去拜訪,不過都是伊娜接待的……

「簡單來形容傑夫,就是:怪,他不愛與人接近,總是拿著書在人煙罕至的地方看,舉凡馬廄、倉庫、甚至墓園,加上他沉默的個性,總是有一股難以靠近的氛圍繞在他身邊……」

唉,一想到傑夫,史帝昨晚那連串的謾罵又開始迴盪在我耳邊了,他似乎已經認定艾莉森.布萊克是被當成魔女都是他的陰謀,而他如此力挺艾莉森倒是讓我有些許臆測,莫非……史帝喜歡她?

算了即使知道他喜歡她也沒有用,艾莉森.布萊克都死了,不對,即使活著他也沒機會,艾莉森早嫁人。

把汙水倒掉後,我牽過我的愛馬-奧古斯塔,純黑色的的毛被我梳理的有光澤,陪伴我旅行的除了歷經滄桑的茶色大背包還有最新加入的這一隻。一開始在馬販子看到牠就想著若騎著一匹馬肯定威風凜凜的,而且還會多個旅行夥伴,因為這兩個理由我心動了,但我的旅費實在不多,所以我便拼命的在那座城工作,拿到足夠的錢後便興沖沖的跑去買下牠,現在回想起來那舉動真像小孩。

我已漸漸習慣有什麼想法就跟牠說,但得到的回答都是嘶的一聲長鳴,若能聽得懂就好了。

一路上,不少人看到我都滿臉笑容地打招呼,看來他們已熟悉我這個陌生人,但在昨晚聽過魔女的事後,我對於他們的親切反而覺得疑惑,這樣的親切究竟是真是假。畢竟連他們這樣的人,也會因害怕自己的性命被奪走,而以寧願錯殺的方式殺了艾莉森.布萊克。

走了一段路後,我猛然拉了一下韁繩,奧古斯塔得令後立即停了下來,我轉身一瞧,有位老婦人死命地盯著我。剛剛經過某棟大宅時,那位老婦人正好步出家門,看到我時惡狠狠的瞪了一眼,接著喃喃念了幾聲,她現在依然用我根本聽不到的音量念著什麼。

我停下來的目的只是為了確定她瞪的人是我,左瞧右看後,整條街上空蕩蕩的,雖有陸續開門的人家,但並沒有人駐足或走在街上,所以她是在瞪我嗎?奇怪,我應該沒在鎮上做出令人厭惡的事才對……等等,那棟大宅,是懷特家的房子。

這麼說來,我來到這個城鎮近一個月的時並沒有看到懷特家的人,那位老婦是他們家的一份子嗎?

到達隔離所外時,我對內大喊一聲:「我到了喔,伊娜。」

像我們這類的非醫護人員,最好是連門都不要碰,以免染上這不治之症

「門沒鎖,自己進來。」

「喔,我打擾……」

等等,這不是她家吧!這地方是隔離所,她是認真的還是根本忘了沒穿戴齊全的人進去會有生命危險。

正當我心中跑過種種念頭時,隔離所的門打開了,那人帶著鳥嘴面具,若非我知道這鎮上的醫護人員只有艾德和伊娜,否則根本無從判斷她是哪位。

拿掉面具後,伊娜笑了笑,「我開玩笑的,你剛剛該不會真的打算進來吧?」

「差一點,不過這很危險耶,要是不小心感染了……」

「不用緊張,這只是第一扇門而已,接著是個庭院,再來才是隔離所,再說,正常人根本就不會想跑來這裡。」

「是妳約在這裡的耶!」

「這樣我比較方便阿!」伊娜吐吐舌頭,「其實,是因為叫你來這裡,我才能說想請你做的事。可以麻煩你跑腿嗎?」

「跑腿?去哪裡啊?」我比較好奇的,是什麼事得來這裏才能說。

「幫我去一趟懷特家好嗎?」

「懷特?是指鎮長那一家嗎?」等我說出口後我才發現自己問了什麼蠢問題,很巧的,跟布萊克一樣,這個鎮姓懷特的只有那一家,「請問為什麼要我幫忙?」

「你……應該不會相信謠言的人?」

對於我的問題,伊娜只反問,雖然不很了解她的用意,但我還是回答她,「是阿,我對任何謠言的可信度採保留的態度。」

「太好了。」伊娜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如釋重負,這舉動怎麼有點眼熟……史帝昨天跟我說艾莉森.布萊克的事情前,也這樣刺探過我。

「整個英格蘭王國,不,現在連鄰國都是,大家都很熱切地參與獵巫,只要風吹草動,都可能使一個人被送上火刑台。」伊娜嘆了口氣。

真的假的,我又找到一個反對獵巫的人了,而且還在同一鎮上,難道是我之前的眼光太狹隘,以為所有人都獵巫獵得很開心?

「你既然住在大衛他家,那應該造就聽說過二十年前的事了,那位艾莉森.布萊克。」伊娜問。

「剛聽說。」

她神情嚴肅地盯著我,二十年前的事是什麼禁語嗎?

「科約代雖然是個平凡的城鎮,外來者都覺得我們民風純樸,但女巫審判這種事瘋狂的事還是有的。」伊娜說,「但最後一次,是艾莉森.布萊克事件。舉發人列出種種『證據』,證明她是女巫,最後她被處以火刑,但接著,那位舉發人也死了。」

「死了!」如果死了,那接下來科約代應該就開始會很熱鬧了,「然後便是女巫的詛咒論吧?」

「沒錯,舉發人是卡爾.懷特,那時的懷特家當家,也就是鎮長;第二個死的叫強森.懷特,卡爾的弟弟,接任鎮長後死於意外。一開始確實是人心惶惶,但不久後就平息了,因為大家都認為詛咒是衝著懷特家來的。」

「可是……」舉發人不是傑夫嗎?還好話在衝出我嘴邊時就轉彎了,在當事人的女兒面講,怎麼想都覺得不是好事。伊娜的版本跟史地先生說的差太遠了吧……等等,史地先生似乎只是誣賴而已,懷特這似乎有跡可循,「可是,沒有人想過是巧合嗎?」

「巧合?」伊娜聽了之後皺起眉頭,「史塔克,你真的是活在這時代的人嗎?」

「哈哈哈……」我又問了個蠢問題了,若會用巧合去解釋,就不會有獵巫了。

「或許一開始真能用巧合解釋,但他們家的人在不同的時間得了黑死病,現在全在裡面。」伊娜用手比了後面的整療所。

「全在裡面!」我找不到驚訝之外的形容詞來表達現在的心情,而我現在的表情,即使不用鏡子,也知道肯定是把眼睛張的特大以配合。

這,真的是詛咒嗎?

「大家對於懷特一家被送進隔離所感到放心,這就像是在說詛咒到此結束,所以沒人想再提起二十年前的女巫獵殺。」

「我阿姨不可能是魔女阿!」伊娜突然放大音量,雙手緊握著拳,身體還因為過於激動而微微顫抖,眼淚不知何時出現在眼眶裡,可能在眨一下眼睛就會決堤,「我完全不能相信那個拿糖給我吃,會在床邊跟我說床頭故事,甚至在我因為打雷時拍拍我的背安撫我的阿姨是魔女。她明明沒有像故事裡的壞巫婆調毒藥或施展邪惡的魔法,但是但是……」

埋藏在內心深處的想法終於得以說出口,我猜,她也許一直以來都很無助吧,就如同史地先生一樣,明知道答案是錯的,明知道她是無辜的,但根本無法反抗,在一群瘋子之中保持清醒,只會被視為異類。

或許,在這個時代,不參與獵巫的伊娜和史地先生才是真正的瘋子,所以他們才無法在人群之中活得快樂、自由。

伊娜終於忍不住而掩面痛泣了,看著不斷從指縫中滑出的淚滴,我下意識地想說些什麼,但卻在此時語塞,真痛恨自已不多讀些詩集阿!

過了好一會兒,伊娜終於停止哭泣,雖然眼眶些微泛紅,但她還是抬頭直視著我,回歸那股自信以及和藹的神情,接著她不好意思的說,「讓你見笑了。」

「不會。」仔細想了一下,跑腿的事還沒交代,「那你到底要我做些什麼。」

伊娜把眼淚擦一擦,然後說,「扣掉卡爾還有強森,懷特家還有五個人加一位佣人。被關進隔離所連同佣人有五個,現在家裡只剩一位婦人,她叫雪莉.懷特」

「那跟我要做的事有什麼關係?」

「因為之前有艾德在,所以我才能去照顧雪莉,但他現在去城裡了,隔離所裡有幾位病情惡化,我實在無法抽身,麻煩你去買什麼給她吃好嗎?」

「她沒辦法自己處理嗎?」

「她瘋了。」伊娜回答,「在懷特家最後一個位被送進隔離所後就瘋了。」

*

我到市集去買了些食物之後,便走去懷特家。

除了乾糧和水果外,我實在不知道還可以買些什麼,買食材的話我又不會煮,總不能叫她直接吃生。

那位雪莉.懷特就是今天早上的那位婦人吧!

若我是她,我肯定會非常憎恨鎮上的人,明明是大家一同將艾莉森送上火刑台的,遭到詛咒的卻只有他們一家,不僅如此,甚至所有人乾脆就把罪全推給他們,絕口不提當年的事。

我抬頭看著懷特家的樓房,無人打掃的關係,讓窗子上蒙著厚厚一層灰,根本失去玻璃的透光意義,在遠處看是華麗的房子,近看才曉得它的荒蕪,玄關和大門盡是無人造訪的痕跡。

即使避開不看懷特家的房子,但它依然與其他房屋並排,就像那件事一樣,刻意忽略了,其實依然埋在內心深處。

我轉頭看著漸漸熱鬧的街道,鎮民們雖在陽光照耀下露出燦爛笑容,但他們也能做出把活人燒死這種駭人聽聞的事,這讓我十分的困惑,究竟哪個才是他們的真面目?

伊娜特別交代不要讓別人看到我走進這棟房子,要我從後門進入,若騎著奧古斯塔來就太過顯眼了。

左邊的小孩在玩,沒注意到我這裡;右邊的婦人們正在聊天,雖有一個男人從遠處走來,應該看不到我,就在此時,我閃身走進房子與房子之間的空隙。這裡有時會用來堆放雜物,不談懷特家,另一家也沒有將雜物擺在這裡,讓我慶幸到了極點,這樣我就不用再窄的巷子裡還要爬高爬低的了。

不見天日的後門相較之下乾淨多了,多虧伊娜每天都會過來。她說她都晚上來的,因為怕我在房子內不好行走,又怕史帝得知後可能會有微詞,所以就要我早上來。

被推開的後門,發出咿咿呀呀的尖銳聲響,這門年久失修了,門栓都鏽了,提醒伊娜換一下好了,這樣肯定會被發現的。她家沒傭人,本身應該十項技藝全能吧!

進門後,一股霉味撲鼻而來,其中帶有一些食物腐敗的味道,我皺了眉頭後把衣領拉高,想藉此抵禦刺鼻的臭味。屋內只有幾道陽光從隙縫中射入,藉由這點光,我看清凌亂的室內,翻倒的椅子、缺了一角的木桌、沒吃完,已經有蒼蠅在上面飛的食物,其他還有基本廚具和爐灶,看來後門是通到廚房和餐廳。除了幾個被拿來放食物的地方比較乾淨外,灰塵竭盡所能的占據能占據的地方。

比我想像中的還亂,這地方真的有人住嗎?

「懷特夫人,妳在嗎?」我喊了一聲,但沒有人回應我。

從籃子裡拿出一塊事先準備的乾淨抹布,把木桌大致上擦拭一遍後,再把那些腐敗食物拿起來丟到一旁,才敢把乾糧放在桌上。

低頭看了一眼,抹布竟然全黑了。

雖然很想東西放著就走,但這樣似乎沒達到伊娜交代的事,所以我只好從廚房的另一個門走出去。

與餐廳連接的是一個小走廊,左側的窗戶能看到鄰居,右側則看到兩個房間和樓梯,走廊的盡頭就是他們的客廳了。先打開離我最近的房間,發現是滿是霉味的倉庫後就立即將門甩上,已經夠臭了,實在沒必要再多加另一種味道。

往前走到另一間房間,進去後看到一堆散落的書和倒塌的書架。

是書呢!

走廊的陽光根本照不進來,房間裡的窗戶也用窗簾蓋住,整個書房散發出一種陰森的氣息。   這種人家應該有不少珍貴的書吧。我隨手撿起地上的一本有著紅色書皮的書,拍掉上頭的灰塵後,拿到陽光下一看,上面的著作日期竟是九十年前!讓我這個書蟲不禁想把這房間清掃一下,然後把有價值的書徹徹底底的全讀過。

「你是誰?」

正當我在思考要如何把窗戶擦乾淨時,一聲蒼老沙啞的問句打斷我,回頭一看,是今早那位瞪我的婦人,雪莉.懷特。

「我叫史塔克.杜邦,伊娜叫我來拿食物給您吃的。」我回。

老婦人從頭到腳的打量我一遍,然後笑了一聲,接著逕自走去廚房。

看著她佝僂的背影,剛剛說「你是誰」時,露出的表情十分認真,完全不像瘋子,後來的笑聲,也不讓人覺得她的腦袋有問題,反倒像……輕視。

我跟著走在她背後,進廚房後看到她呆呆地站在桌子前,動也不動的。

「請問……」

「你是不是覺得我是瘋子呢?」懷特夫人說完後冷笑了一聲,「這個鎮上好像已經沒有人把我當正常人了。」

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她根本沒瘋,是誤傳嗎?接著又因為大家不再接近懷特家,所以根本沒人知道真相?但每天來這裡的伊娜不可能不會發現?我的腦海裡瞬間浮現一堆問號。

「所以您聽得懂我在說什麼嗎?」

「我不清楚怎樣才是正常。」她轉過身來面對我,接著繼續說:「把人推上火刑台是正常的嗎?我並不認為,但是現在似乎是不支持把人推上火刑台才是瘋子。其實我覺得,瘋子並不是不正常,只是思考方式跟多數人不一樣。」

火刑台?二十年前的女巫獵殺嗎?

我對這個詞好像太敏感了,一聽到我立即聯想到艾莉森.布萊克事情。

「其實我不後悔。」老婦人用她歷盡滄桑的聲音說道。

「什麼?」

「簽締契約,把布萊克推上火刑台。」說完後她又笑,不像剛才的冷笑,而像聽見愉悅的曲子,接著露出享受表情的那種微笑,「只是我們沒想到,竟然失算了。這一步的踏錯,害得我們懷特家破人亡。」

咦?難道真如史帝和伊娜說的,艾莉森是被陷害的?「麻煩妳……」

「我只是不甘心,昔日叱吒於科約代的懷特家,竟然會落到如此地步。從黑死病的案例出現在我們家開始,鎮民就不再像之前一樣聽信我們,甚至避我們唯恐不及,所以一直沒有人能聽我說,現在你終於出現了。」

「妳是想跟我說,二十年前的真相嗎?」

「沒有什麼真相阿,就只是我們用計將布萊克那女人送上火刑台,當時大家都在火刑台下歡聲鼓舞,哼,我真的覺得大家都瘋了。不過也好,就是有這些瘋子,才能讓我們順利進行計畫。」

「她是被陷害的!」她的那些話使我吃驚,驚訝的不是艾莉森的事,而是竟有人能把自己的犯罪,如此坦蕩蕩的說出來,還面帶微笑。

我在外旅行那麼多年,怪人確實見過不少,但通常到了晚年,不論信神與否,都會懊悔年輕時做過的事,說出「如果當時……」。但我眼前的這位婦人,卻把害死一個人這種事,當作美好的回憶!

不過,竟然是契約,那除了懷特家,另外一群想殺了艾莉森的人又是誰?真是莫名其妙,這女巫獵殺的背後,到底牽扯到多少人的利益?

「結果,只能說失策了,為了投資帶來的龐大損失答應做這件事,最後害的我們家族全被詛咒了。它、它、它……」說到這裡時,懷特夫人痛苦的掐著自己的脖子,然後乾嘔了起來,「嘔……」

我慌亂的上前去拍拍她的背,然後開始在廚房裡找起杯子,最後在一堆骯髒的餐具中找到一個金屬的杯子,我拿出帶來的水瓶,先是將杯子沖洗後再盛一杯水給懷特夫人。就光澤來判斷,那杯子可能是銀做的。

「喝下去吧。」

她一把搶過水喝下去,我則在一旁拍拍她的背。她喝完後將杯子放在滿是灰塵的木桌上,此時我發現金屬杯上還精巧的刻了個大大的「W」。

不管是材質還是雕工都是上等的,這杯子價碼肯定不低,而且通常都是做一組的,由此可見,懷特一家確實有財力,在這社會有財力等於有地位,現在竟落到如此下場,雖說能了解她剛剛說的不甘心,但卻無法同情她。

巧合也好,真是魔女的詛咒也好,都能算是他們一家的報應。

「我忘了?」

「什麼?」

懷特夫人回復平靜後突然說了奇怪的話,眼神放空,然後她喃喃的不斷唸著:「它到底是誰?都是因為它我們家才會這樣的,我見過它,我真的見過,可是我忘了它長什麼樣子,連名字也忘了,為什麼沒人相信它的存在,誰來告訴我它的名字……」

接著懷特夫人突然拉住我的衣領大叫:「我上街去找人問它是誰,但沒有人理會我,甚至都把我當成瘋子,可是它真的存在,一直以來都在這鎮上。」

「好好,我相信妳、我相信妳,妳先放開我。」媽呀,她力氣還真大,勒的我差點無法呼吸了,剛剛我要是沒挺住,可能就被她撲倒了。

「對了,一定有寫,鎮上的書一定寫著它叫什麼名字。」懷特夫人眼睛突然一亮,然後略過我離開廚房。

她到底有沒有瘋?一下能正常溝通,一下又瘋言瘋語,最令我好奇的是「它」,不是「HE」或是「SHE」,而是「IT」,算了,還是先跟上去看她想做什麼吧。

她走去的地方是剛剛我進去的書房,她開始在書架上翻找,灰塵從書本上被彈下遍佈整個書房,我皺著眉頭拉起衣領抵擋,但已飛揚在房裡灰塵還是使我打了個噴嚏,「哈啾。」

「我找到了!」後頭的懷特夫人突然大叫,她高興得睜大眼睛看著我。

「什麼?」我轉過去看到興奮的懷特夫人拿著書顫抖著。

但正當我要上前時,她突然鬆手,那本厚重的書砰的一聲掉在地上,她的眼睛張得更大了,但那不是興奮的樣子,而像是恐懼,或者發生一些身體突然無法適應的狀況,如:窒息。接著她把手把在自己的頸部使力,像是要掐死自己,就跟剛剛一樣。

「妳怎麼了?」

我正想上前拍拍她的背時,她突然跪下,然後乾嘔,不對,這是窒息時想用嘴巴呼吸的樣子。怎麼辦,她是有特殊病史嗎?

「懷特夫人,妳有藥嗎?」

「嘔……咳咳……」

她這樣根本沒辦法回答我,她的手與其說是抓著不如說是掙扎著,像是要把纏在自己氣管上的東西摳掉般,死命摳著脖子,甚至連皮肉一起摳下。

「可……惡……」懷特夫人放棄抓著自己脖子,她死命地拿過身邊的一本書,然後打開一頁,手指放上去像是要寫字的樣子。

「阿……」她仰頭慘叫了一聲,血絲充滿眼睛,幾乎快要沒有眼白了,嘴巴盡其所能的撐到最大,不知到底是想呼吸還是要尖叫。然後突然又變了表情,她低下頭,像壯士斷腕,用著剛剛脖子上的血想在書上寫些什麼,但就在她的手指要移動的那一刻,她又停了下來。

「我又忘了……它到底是誰?」,懷特夫人像斷線的木偶倒下了。

我呆呆地看著倒地動也不動的懷特夫人,她的胸口沒有起伏,於是我顫抖的將手伸向她的頸動脈。

沒有跳動,她死了。

她的眼神在最後一刻從壯烈變回了疑惑,彷彿想問:「它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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