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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 之 卷(三)

      「靜姐,抱歉!我不該來打攪妳……。」芳姨頗難為情說道。

      「沒事!這只是突然想起往事而已。」母親趕緊說道。

      「嗯……!」芳姨支吾欲語,沒再說上話。轉個話鋒,只是問道:「妳家志清,今年……是多大歲數了?」

      「志清……正月出生,過了這月二十八號,已經十四歲了。」

      「妳說……奇怪嗎?為什麼小孩在七、八歲時,似乎永遠都長不大。可到了十三、四歲,一晃眼就變成了大人,準備做爹娘了。」芳姨稍緩口氣,繼續說道:「以前,總覺得七、八歲的小孩很惹人厭。現在,又不這麼覺得了。」

       

        母親凝視遠方,並不作聲。盆栽裡,幾株尚待含苞待放的水仙,搖搖欲墜。

        母親突然說道:「懷孕了,心境到底就不一般。」芳姨站起身子,不住撫摸肚子,卻看起遠處梅花,說道:「也許是真變了……呵呵,姊姊可也像是梅花這樣漂亮!」

      「不是妳這般年輕,已經不好看了!」母親說道。

      「人哪!越是經歷的多,才顯有一種滄桑的美與穩重的氣質。這可是與年齡無關。」

     

      「若是不經一番寒徹骨,哪裡得梅花撲鼻香。現在,卻已經開春了!」母親刻意岔口說著。

      「人生一世,忽悠而過。哪有這麼多春天!只是志清也十四歲了。許多事情,恐怕也不由得妳擔待!轉眼,妳都要抱孫子,準備含飴弄孫了。」說罷,芳姨嬌滴滴笑著。

      「那都是天數,凡人豈能妄想。俗語云:『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天下什麼事情,都是說不準的。目今,最重要的,還是芳妹格外保重身體才是。妹妹是臨盆之人,要做母親的。」

      「說來說去,怎麼又繞在我身上來了。」芳姨咯咯輕笑,又坐回適才那張竹椅。

          許多時候,父親不在家裡,大部份時候在田裡幹活。每值芳姨到來,母親總與之相談甚久。

          這時,母親從外頭叫著:「志清,去碗櫃裡泡杯茶來與方姨喝。」

          我剛即起床,匆忙打開茶葉罐子,見已空空如也。方才想起,父親前幾日裡已取走。便對院裡喊道:「茶葉,沒了!」

      「沒了?」母親略微疑惑。

      「靜姐,沒有關係!打擾妳已經過意不去,這只是來閒來發慌,到處串門子。」芳姨趕緊說道。

      「我這讓志清去倒杯水,解解渴。」聽的母親如此說,我早已進入廚房。聽的屋外尚在客氣一番。

          須臾,自溫水瓶裡倒出了水,盛在碗裡,只見得碗心,一個胖娃娃捧著桃子,正自微笑。溫水壺上鑲貼的一對紅剪紙鴛鴦,正倒映在碗裡的水中盪漾。我沉疑一陣,看得出神。

  母親在外頭喊道:「裝水也這麼久?」

        我聽見喊聲,急急端出去遞與方姨。不小心幾滴水珠,從碗口灑在手上。

芳姨笑道:「妳家孩子,可跟妳一個模子,教人喜歡。」

        母親說道:「孩子野了,貪玩得很!」說罷,芳姨咯咯笑著,不發一語。

        差不多五點鐘頭,鄰近的人家,已經開始生起火了。炊煙自煙囪裊裊升起。母親這才驚覺,是做晚飯時候。芳姨見狀,趕緊站起身來,說道:「說著說著,時間已過去了大半天。我也得趕緊回去做晚餐,有空也常常來我家吧!」

        母親正待挽留,天幕已漸近黑了,只能應了諾。母親上前,趕緊扶著芳姨。芳姨意欲推卻,讓母親回來,說著:「不就才懷著一個娃娃!不要緊!我家就在旁邊!」卻見芳姨住處,是一座磚砌的平房,佈局三間屋子。除卻廚房外,中間的是中堂,最右處那間即是芳姨的房間,與我家遙遙相望。

        母親堅持著,一邊扶著方姨說道:「越是這個時候,越更加要注意身體!我得讓建華好好顧著妳,別讓妳亂動!這活兒!還得讓建華多擔當點。」

        父親與華叔,已自從田裡看完水回來。遠處,即聽見彼此的吆喝聲起落。不久,即看見他們一前一後,轉過一個土坳,扛著鋤頭蹣跚回家。

        芳姨輕聲喊道:「我在這裡!」華叔聽見了,加緊腳步過來。

        母親說道:「建華,這段時候可要辛苦你了!凡是多擔當點。」華叔說著:「這個應當!」

        父親已漸從後面跟了上來。華叔扶著芳姨,慢慢地回去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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