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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釀(二十一)名字的真相

兩日後的清晨,太陽才剛露臉,夜裡的寒露沒蒸發乾淨呢,位於漢國青島城的田家客廳裡,走進兩個人,一老一少:年齡看起來堪堪初老的老頭子領著一個身材苗條修長、長馬尾彰顯英姿颯爽的年輕女孩兒,旁若無人的坐上了廳堂正中央的太師椅。

「叫田一鳴和李麗容出來。喔,還有,你們家的『老太太』也一起叫出來吧!」老頭兒低聲吩咐剛剛早起灑掃的小廝,那小廝雖然沒見過「太祖」,但一旁的大小姐他可是認得的,眼見大小姐畢恭畢敬跟在老人身後,可見這老人身分不一般;他趕緊收起抹布,唯唯諾諾的趕去後院通報了。

「哪個不長眼的,這麼囂張,一大早就來找晦氣!」田家老太太在房裡尖聲抱怨著,儘管她早就起了,但這架子還是要端一端的。

「娘!您可別亂說,聽起來像是咱家老祖帶著清兒回來了。」田一鳴急忙搶進老太太的院落,聽到那夜鴞似的尖刻嗓音,顧不得禮貌,人未到聲先揚,直接出聲制止田老太接下來的二十句碎念。

沒錯,田老太就是個碎嘴的老婆子。

田家五代一脈單傳,而且當家人又習慣性的英年早逝,這田老太也是寡母獨子拉拔到大;唯一不同的,就是田家一直不缺錢,仗著「正義大師俗家嫡裔」這身分,受漢國供養,可算是清貴之家。雖然前四代單傳的都是普通人,但是看在正義大道法師的面子上,唐國給田家繼承人安排世襲的閒散大夫職,雖沒有實權但面子可給足了,除國君以外,見到其他人甚至不必跪拜,俸祿也一毛不減,讓田家維持著高門大戶的范兒。要說唯一美中不足的吧,就是田家寡婦不得改嫁,只能守著孩子過日子。

田老太也就是個普通婦人,生平無大志、嫁的時候稀里糊塗,就連守寡帶兒子還是稀里糊塗,唯一知道顯擺的,就是那「正義大道法師嫡傳後裔」的身分。田老太把握了每一個顯擺的機會,最少,整個青島城的人都知道:她家的兒子田一鳴任職光祿大夫,她家的孫女兒在明國楓城的「天道道法學院」裡念書,現在崑崙天山見晴峰上實習,許多國家爭著聘請、就快要當上高級光明使了(這段是她自個兒加的,反正光憑正義大道法師的名頭,想來也八九不離十嘛!)為了符合她想像中的高貴身分,她還制定了一連串家規___大多是針對兒媳和僕人的,尤其是「通報必須報三次、每次間隔一刻鐘」。今天這做雜活兒的小廝壞了規矩,不但沒有恭請院門丫環代轉通報,竟還敢急吼吼的催她出去…等今天事了,一定要好好賞他頓板子!

這田一鳴是知道好歹的,他一聽小廝的形容,可不就是自家太祖回來了嗎?他這一生只見過太祖兩回,第一回就在清兒的滿月宴命名時、第二回則是特地通知他,必須讓清兒到南方楓城的天道學院就學,不能就近去曲阜城的悟道學院。還記得第一次的清兒滿月酒,田老太太說她身子不利索,露個面就回了,剛好錯過、沒見著正義老祖;第二次老祖更加低調,直接到書房裡跟他吩咐幾句話、留下一個測靈力的水晶球就走了,根本沒驚動老太太。所以,這開口閉口「咱們是正義大道法師嫡裔」的田家老媳婦,根本沒有親眼見過田家老祖本尊哪!

眼見母親那仗勢撒潑的模樣又要出來了,顧不得被訓話,他趕緊出聲制止,還直接把老祖的名號抬了出來。

「老祖?清兒?唉,跟清兒在一起的就是老祖嗎?說不定是哪個打探到我家輝煌的落魄道法師,硬是要清兒帶路來家裡瞻仰、順便沾光;我身為田家大家長,可不能急巴巴趕過去接待,沒的掉了身價!」田老太太還在嘴硬著叨叨,卻被田一鳴、李麗容兩夫妻一人架一邊,連拖帶扛的拉到了前廳。沒辦法,老祖發話,點名要他們三人都到前廳去,當然得把老太太也架了過去啊!

來到前廳,只見一個半百老頭兒一身莊稼漢打扮卻高坐主位,子清在一旁端茶倒水,田老太太又忍不住嚷了起來:「哪裡來的落魄道法師,還要我孫女親自款待?你既進我家門,就該知道我家如何清貴,你這看起來也沒幾歲的模樣,敢在那裏自恃身分顯擺年長?」

倒是田一鳴夫婦,嚇得趕緊一個摀住老太太的嘴,一個自動矮了半截就要跪下,兩人同時口稱:「孫兒(媳婦)拜見老祖!」

正義大師不喜歡跪人,但是也不喜歡被人跪拜,他手輕輕一抬,隔空就有一股力量,托起了田一鳴夫婦,讓他倆只能彎腰、膝蓋卻曲不下去。

田老太太後知後覺,只覺得扶著她兩隻胳臂的力道空了,撲通一聲,自己跌了個大屁股蹲。她還想開口罵罵咧咧,卻聽到耳邊一面在說「拜見老祖」另一邊同時回話竟是「別跪了,站著就好。」心理怵然一驚:難道前面坐著的,真是自家那光榮的源頭___正義大道法師?

田老太太危顫顫向前方看去,迷濛的老花眼端詳好一陣子,確定上首坐著的人,跟她年輕時曾經偷看過一眼的畫像幾乎完全相同,這才趕緊趴在地上,嘴裡大聲呼叫:「老祖啊,老祖,您可回來啦!」

廳中幾人看見田老太太前倨後恭演這一齣戲,都有些愕然,田一鳴是覺得丟臉、子清是無奈、而正義大師則是非常不耐煩。

正義大師凌空手畫一個圈,直接把田老太太包進結界裡,連聲音的屏蔽掉,才開口說:「有件事,我想弄清楚。」

「老祖請吩咐。」

「子清的出生過程,你們做父母的可還記得?」正義大師嘴裡問著,眼睛卻望向李麗容,她是孩子的媽,生產過程,自當最為清楚了。

「回稟老祖:生這孩子我吃了不少苦頭,整整痛了一天一夜才生出來,所以我生下孩子之後,就暈了過去。但是在我暈過去之前,我確實聽到她們說,「生了個女娃娃」;產婆和助手,都是婆婆發落的。」李麗容毫不遲疑的回答道。這問題,幾個月前女兒也來問過她,怎麼今日老祖又如此慎重地來問,難道子清的身世……不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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