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寂寞是一種侵蝕心臟的吸血蟲，那麼能夠解毒的，只有想念你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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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只的馬克杯放在水槽，用過的碗盤乘了一點水靜靜地躺在一邊，屋子的主人此刻只是躺在沙發上用書蓋住臉，直到電話響起他才伸手去撈一旁的手機，隨意的接起，是朋友詢問他要不要去夜店的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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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了，最近有點累。」用手輕擰了下鼻樑，才三十多歲單身了好幾年，並不是自己的條件不好，只是……男人眼神看向水槽上的馬克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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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就是一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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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海裡還能浮現那個男孩的燦爛笑顏，還有，被自己尖銳話語傷透心後轉身離開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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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所留下的一半，他都保留著，單只的馬克杯、只有一半心型的盤子，這個家裡所有的東西都只剩一半，如同他的心臟，寂靜的空間讓他又躺回沙發上把書蓋上臉，那是男孩最喜歡的一本書，也是唯一一件他忘了帶走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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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並沒有因為失去對方而行屍走肉，該上的斑，該做的事他一件不落，時間走慢的只有他對於痛楚的忍受，他們交往不過兩年，他自認已經將自己所有尖銳都藏起，可吵架時的口不擇言仍是橫在兩人之間的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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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不愛，而是再愛都橫不過被刺傷的心臟，千瘡百孔又要怎麼去止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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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愛他的溫暖，卻也恨他的多情，他亦愛自己的專一，卻被那些專治傷的體無完膚，他的手機螢幕仍然是那一張在咖啡廳初遇的偷拍，漂亮的杯旁邊小小一小角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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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總問他那人有什麼好，不適合的人惦記在心臟不過是拉扯寂寞，但他什麼也沒說，如果想念是一種拉扯，那麼就這樣習慣也不失為美事，他不願意失去任何一分關於那人的情感，執著也好，嗔癡也罷，他並沒有對方過得好他就好的念頭，卻也沒有再去打擾對方的想法，或許是因為他已經習慣這樣想念對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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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走慢了他的痛苦，圓滑了他的菱角，可他想珍惜的那個人卻已經無法再牽起，即便有一百種追上去的理由，卻沒有任何一個理由可以讓他忽視那人離開前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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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真的很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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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海中傳來的聲音讓他呼吸一震，本以為已經過去的痛楚佈滿胸腔，每一次呼吸都會發現原來最痛苦的事不是失去，而是想起自己讓那人痛苦時的言語，細細麻麻的將整個呼吸道都包起，痛楚無法逃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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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曾問過他會等多久，他彎起嘴角什麼也沒說，沒有把握的答案他給不出來，他只是默默的做著，定期的捐款，時不時地帶事務所的新人，當助理問自己怎麼轉性的時候他說不過是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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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的離開帶走了他最尖銳的鋒芒，卻也將他心底最柔軟的一塊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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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為會這樣過完一輩子，直到某天到紐約的時候，他在機場看見了那一頭棕髮，幾乎連確認都不必，他忍不住擠開人群伸手拉住那個人，而那人轉過頭，熟悉的眉眼、詫異的神情，他第一次感受到原來時間慢下來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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喘氣的剎那都讓他想開口，卻不知道聲音該怎麼發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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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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彎起的月亮又向他打了招呼，口乾舌燥該是如此嗎？他第一次覺得自己失了從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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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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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的聲音回來，他卻覺得自己的音調變得不像自己，四年了，除了更成熟一點男人找不到一點他不一樣的地方，或許是看他太過狼狽，對方開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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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要喝杯咖啡，玖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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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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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掙脫了他的手，手落空的姿態讓玖夜回神了過來，他們已經分手許久，不能如此靠近，回過神的他幾乎不到兩秒就回到原本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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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前任喝下午茶肯定是這輩子最蠢的事情，即便惱怒自己的反應，可玖夜還是坐到了窗邊等男孩將咖啡端過來，一如既往的許多人來搭訕，而他只是打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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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是這麼受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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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需要那些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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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話嘎然而止，玖夜知道自己不需要那些喜歡他想要的只有眼前人的喜歡，可此話一出卻只能帶給彼此沉默，一杯咖啡的時間很快，幾乎不用十幾分鐘就快見底，儘管兩人之間沒有對話玖夜也覺得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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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帶著的戒指已經拔去，他的也是，雖然掛在胸前但不拿出來是不會知道的，他一向不喜歡情侶掛飾可他知道對方喜歡，直到兩人分手他才形影不離的帶著，卻不願讓任何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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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就這樣了，祝你旅途愉快。」看著玖夜依舊一句話都沒說，伊得最後只能苦笑著道別，當時的戀愛太過炙熱，他太年輕而玖夜太尖銳，兩人都在消磨彼此的愛，他都知道，也許最一開始痛過，可後來國外的世界讓他看到了自己之前沒有看到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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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恨，卻還是偶爾會眷戀，想起玖夜總是皺起的眉頭，還有那一次又一次的順從以及心意他無法不眷戀，若說過去那些傷都蛻去他留下的卻是玖夜滿滿的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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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不是沒有詢問過玖夜的時候，可每個共同的朋友傳來的都是他很好，漸漸的他也就失去了打擾對方的想法，這幾年也不是沒有交過伴侶，但伊得知道自己總是下意識地在那些人身上找尋玖夜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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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驕傲卻寵溺自己的傢伙，聰明的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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彎起一抹笑，伊得知道這大概是最後了，起身準備收起東西，這次說了再見就真的是要放下了，可當他站起來時玖夜卻拉住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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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嗎。」問著不是自己想問的問題，玖夜知道自己的問題很蠢，但他還是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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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好，如果有時間再連絡吧。」放下托盤，伊得知道了這已經是玖夜最大釋出的善意，他拿出手機點開SNS，示意玖夜把LINE的畫面打開，那時候的刪除好友現在又重新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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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你聯絡，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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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得揮了揮手，講出的話卻讓玖夜愣住，那是第一次他們對話的結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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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伊得離開，手機的對話框跳出了一只小豹跟他說嗨，淺淺的微笑又掛回他的嘴角讓一旁的路人看傻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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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後他們偶爾聯繫，也許幾天才說句話，也或許大半個月都沒交流，兩人都有個微妙的距離誰也不想去跨越那條界線，知情的朋友沒有一個不問他們到底想怎樣，但兩人就像是說好的默契，都只淺淺的說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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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看、再看，這些偶爾的關心能不能弭平一點距離，且說、再說，這些不遠不近的關懷能不能讓這些年的時間過得快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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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時間幾乎過了快一年才有了轉捩點，在他們某次遇見吃飯時，店家舉辦了個現場親吻十秒就可以免費招待的限時活動，身邊的情侶一一被起鬨，直到鬧到他們這一桌，他們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也做過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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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玖夜還在思考的時候，伊得倒是一把扯過對方的領帶然後親吻，並不是那種渴望、索取彼此的吻，僅僅只是兩唇相貼，玖夜的表情讓伊得忍不住想起那時候玖夜也是不願意可最後還是依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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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此刻，他也可以推開自己，可是並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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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唇相貼的感覺太美好，更何況他並不是不知道玖夜的想法，那些年的相處，這些年的距離都讓他更理解了玖夜變成一個怎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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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自傲自負，可依舊是那個將他捧在手心上的傢伙，每一次對話裡的關心，從來不強迫自己的舉動，以及某次偶然回到兩人曾同居的屋子時裡面滿滿的回憶讓他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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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習慣而已，你別想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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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玖夜這樣說，這句話也許可以唬過別人，卻無法騙過伊得，玖夜是甚麼樣的個性他怎麼可能不知道，不喜歡的東西決不會放在自己眼前多一秒，以前家裡收藏品怎麼都換過幾輪，可那些日常用品卻一個不落的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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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還不知道，他也就白過這些年了，還有自己喜歡的那本書，已經有點被翻舊了，當他想要回的時候還被玖夜說那本書待這邊的時間比他買擁有的時間久，那早就是他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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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傲慢卻如此深情的話讓伊得幾乎肯定了對方還有意，甚至在昨晚他從酒友那邊知道了玖夜整整四年身邊都沒有伴，所有的種種都一一的告訴他玖夜並不是沒有心臟，是在自我懲罰的過著時他沒有辦法不被牽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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眷戀的情感被這些催化的幾乎就像是是被頭滿石子的水池，隨便一個晃動就要漏出，怎麼能不憐愛？如此驕傲的人為了喜歡幾乎獻上自己的一顆頭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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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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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手還空著，你想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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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起的笑容一如七年前，玖夜伸手抓住那隻手，那時候伊得也是這樣說，而他什麼都沒有回應，只是默默牽起那隻有點冰的手，如今那隻手自己又伸手扣住，心臟幾乎是狂喜那般跳動，讓他忍不住抱住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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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只想牽你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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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該給予的回應，如今鄭重而珍視交給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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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念有一百種理由，握緊卻不需要，永遠到底有多久也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此刻心臟再也不因為想念而痛苦，只剩下再次牽起的狂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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