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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無明(五十九)生死契闊

見那人牽了驢子離開,「白虎嘯風」依舊忿忿難平,開口說:「人類未免太過自私,動物們疲了乏了、都有口難言,一個不如意、人類只會棍棒相向。如果主人們能夠體會牲口的感覺,就不至於這麼殘暴了!」

說著,他突然想到了:可以利用這三天時間,讓大都的人都體會一下自家牲口的感覺啊!把人類與動物的感覺互換……這叫什麼術法來著?

「一一如一大法。」真正白虎嘯風的一魂,冒出了這麼個詞,提醒著呼延紇。

嗯,「一一如一」大法,比分靈術要來的更輕微,只是能接收對方的感覺而已、並為交換魂靈……這是以前的獸醫們為了妥切治療生病動物、而發展出來的法術;剛好白虎嘯風的記憶裡有這麼一項法術的法訣,呼延紇決定嘗試一番。

「小兄弟,看來你也是個道行頗高的道法師,敢問大名?」

「子元。您如何稱呼?」

「白虎嘯風。叫我白虎就行。」

「叫白虎太過招搖,不如我稱您一聲嘯風哥。」

「嗯,我等一下要找個地方施一項大型法術,需要你為我護法,不知可否?」

「當然好,我很樂意。」

兩人說定了,眼見將要午時,子元就帶著「白虎嘯風」上全聚德吃烤鴨,他以為白虎是外地來的神獸,哪裡知道呼延紇正是大都本地人、甚至深知全聚德的掛爐烤鴨,還及不上一旁小胡同裡的無名攤子呢!為了裝好「陌生神獸」的范兒,「白虎嘯風」隨子元光顧全聚德,還跟著來觀光嘗新鮮的遊覽人潮一起排隊。

最後,在狠狠飽餐一頓之後,子元應「白虎嘯風」要求,帶他來到天壇公園的競技場。

偌大的競技場,現在是冷冷清清、空空蕩蕩,只有三、兩個流浪漢窩在座位中間酣睡,幾隻流浪狗跟著鴿子追逐嬉戲,咕咕聲和汪汪叫交織迴盪在秋風金陽裡。

「白虎嘯風」一個鷂子翻身,直接上了司令台頂的旗竿頂,那是這附近的制高點,遠處的蓊鬱大樹與櫛比鱗次屋頂盡在眼中。

子元盤膝坐在空曠的司令台上,那日的貴賓席、繡墊軟椅、華蓋錦旗都撤得乾乾淨淨,雖然冷清了些,好歹地面上是乾淨的。

「嘯風哥,我準備好了,你開始吧!我會幫你注意周遭環境、不讓人打擾。」子元用意念傳達給旗桿頂的「白虎嘯風」,讓他安心施術。

旋空站在旗桿頂的「白虎嘯風」,收到子元傳來的意念之後,深吸一口氣、張開雙臂、開始將靈力與天地同步,感受體外自然之力與血液中流動靈力的脈動。

約一刻多鐘之後,終於抓到天地脈動的白虎,猛地睜開雙眼、長嘯一聲、引來捲地狂風、雙手快速結印、將法訣隨風送出,這平地突然颳起的旋風,吹遍了大都城各角落、甚至吹到了黃河邊。

明明剛剛還陽光燦燦的天,立刻灰暗了下來,看起來馬上要打雷下雨的天色,讓路上人心惶惶,都在心裡嘀咕著:「早上看起來還好好的,怎麼一下就變天了?」

都說「雲從龍、風從虎」,白虎神獸敢用「嘯風」為名,可見牠操控風的能力,自是不能小覷。

大風整整從未時三刻,一直吹到申時末,秋天的白日本就短暫,過了申時,風停了、天也暗了。

大都的居民紛紛趕著回家,牛車、馬車、驢車和少數靈力車排著隊,在鞭子破空聲中緩緩移動。

突然,像是觸動了甚麼開關似的,那些拿著鞭子威嚇地敲在車轅上的車把式,一下子痙攣起來,一個個蜷縮在座位上不敢動彈……他們感受到了拉車牲口的恐懼、無奈與疲憊。

震驚過後,有些人收起了鞭子,輕輕放緩韁繩,讓拉車的動物感到輕鬆些;但也有些人不信邪,硬是拿起鞭子一邊打在前頭拉車牲口的背上。這一鞭子打下去,打的人虎的跳了起來!原來,那火辣辣的鞭傷,直接刻畫進了車把式的心裡。

雖然還有人鐵齒,繼續揮舞著鞭子敲打車轅、嚇唬在前頭拉車的動物,但是那已經成了少數;大多數的人,懷揣著驚疑不定的忐忑,好聲好氣的哄著自家騾馬前進。

當天夜晚,那些習慣打狗攆雞的、不給騾馬休息、讓拉磨整夜的,都神奇的歇了手。因為,他們深切感受到那些疼痛、疲累、與壓迫到喘不過氣。

那些虐待動物的人,這回是真吃了苦頭:不管再有山珍海味,吃起來只覺得像在嚼乾草;不管躺在如何柔軟的床上,依然有乾冷硬地板的觸感;甚至有那些生病的動物,打顫盜汗發冷發熱或噁心的感受,直接讓忽略牠們的主人,在安穩的房子裡一樣坐立難安,甚至請來大夫,也瞧不出毛病。

相反的,這些平時受苦受難、飽受虐待的動物,今夜卻過了個最舒適的夜晚___主人的錦衣玉食、軟榻厚褥、舒心溫暖種種感受,都傳給了在馬廄驢棚裡的牲口了。

這一夜,注定了不平靜。

許多家戶裡的燈火通明,家宅裡的大人呼天搶地的哀號著:這裡痛、那裡不舒服,卻找不到原因。

但在每一個窩棚廄房裡,都是安然入睡的動物。

當然,也有極少數愛護自家動物的主人,在發現自己有些奇特感受、能與自家動物心意相通之後,卻是樂開了花。他們終於能好好感受、視若親人的豢養動物們,真正的喜好與恐懼。

這樣奇怪的現象,讓全城一半以上的大人都睡不好、吃不好、頂著一個貓熊眼迎接旭日。尤其是習慣半夜起來殺豬宰羊的屠戶,在殺了第一頭畜牲之後,直接倒在屠宰場邊不省人事。

接下來的三天時間,大都城賣葷食的幾乎都關上了店門,因為沒有食材進貨;一般百姓,倒也不太在乎有沒有肉吃,因為所有人都已經被那奇怪的感覺整得有氣無力、病懨懨的。

有那機伶點的,發現問題出在自家牲口身上,趕緊改善牛棚馬廄的環境:供上新鮮草食、清理棚廄、甚至拿來兩床氈被供牲口保暖、再不敢拿棍棒鞭子隨意責打、工作量也減了一半;果然壓在自己心頭的不適感就此減輕或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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