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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天生一對

     

      “少爺!少爺!您不能這樣做!!”

      一名身穿布衣的婦人焦急快步的追著疾走的軍人,她追著走卻又不敢失了恭敬,明明是入秋的涼爽季節,她後背卻被汗濕了一小片。

      身穿比挺軍裝的軍人終於停下腳步,他舌頭頂了頂臉頰肉,帽子夾在腰側,深呼吸一口,不耐煩回頭冷冽望她,問了婦人一句:

      “妳叫我什麼?”

      婦人縮了肩膀,嘴唇懾嚅了下,還是顫巍巍的回答了:

      “……少爺…。”

      “這就對了,那妳還來阻止我幹嘛?站旁邊去。”

      被噎了一句的婦人依舊緊張,卻也不敢伸手站在他面前攔他去路,只能站在原地好言相勸著:

      “少爺…她在姑娘廟待的好好的……”

      “閉嘴!我就偏要將她帶回來!”

      兩人身後忽然傳來了一陣枴杖敲了敲地的聲音,接著就是一聲不怒而威的震懾聲。

      “吵什麼吵!”

      “老爺…夫人”

      只見婦人恭敬一屈的喊過,便安靜的退到旁邊了,眼裡還是止不住的緊張慌亂,眼神偷偷在幾位主人身上瞟來瞟去。

      “父親、母親。”

      長輩當前,脾氣自然是要收了些。

      兩父子一個在台階上一個在台階下,當了軍官的少爺偏像父親許多,兩人身上都有一種天然的富家傲氣卻又內斂。

      母親將他父親從門口台階上扶了下來,輕聲問道:

      “回來了也不知道找我們問個安,這麼急著出門是要上哪去?”

      “我要去將小傻子接回來。”

      “胡鬧!你嫌人家不夠清靜是不是?!她一個姑娘家生前未嫁,不待在那裡,你接她回來是要讓她當孤魂野鬼嗎?!”

      “父親,我要冥婚,我要娶她回來。”

      他清楚聽到母親倒吸一口氣,父親雙目瞪他的怒火,所有在場的下人也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但他無畏,一字一句清楚啟口。

      “你再講一遍,你要娶誰?”

      “我要她入祠堂牌位。”

      “混帳東西!!!”

      他父親舉起枴杖一把就揮下來了,他挨了一記悶哼,正欲接受第二棍時被他母親捉著手給攔了。

      “老爺息怒!息怒!你聽聽他怎麼說吧,阿?”

      “還不說!!!”

      “她是我的人。”

      “兒呀,你在胡說什麼!你、你平常老欺負人家,怎麼她一死,就是你的人了?”

      她心裡一驚,不懂她兒子怎麼一回來就忽然說出這種胡話?!

      以前他總喜歡欺負人家腦子不夠靈光,將她鞋子扔上樹害她搆不著跳半天,拿外頭裹了一層蜜的苦黃連騙她吃,還小傻子小傻子的叫人家,被她生氣糾正了幾次:少爺就該有少爺的樣子!成天欺負一個家裡下人的孩子成何體統!

      好不容易才收斂了一點,怎麼…怎麼現在就成了她兒子的人了???

      他頜首回了話,似是想起了什麼,話裡是無比的堅定,眼裡卻併出了些恨意。

      “回母親,我倆早已有夫妻之實,本想著等我在軍中有些成就,回頭就娶她,沒想到半年前她竟因肺炎急病過世,而你們……竟沒半個人通知我?”

      一旁的婦人不自覺踉跄了下,聽到第一句已震驚到說不出話來,她的傻女兒……怎麼可能……怎麼可能跟少爺有夫妻之實?!

      “你……你就是欺負人家傻!好!撇開你倆什麼關係不講!一個下人之女死於疾病,又因肺炎而死,當時一把火就燒了,誰會因這點小事還捎信告訴你?回房裡去!以後不許再提她的事!”

      他雖不敢相信兒子會與一個下人之女兩情相悅,只當他是一時興起玩玩而已!

      但畢竟是自己親生的,這麼多下人在也不好教訓他,等回頭再問問是怎麼一回事,也好給人家母親一個交代。

      沒曾想他所說的話字字扎他兒子的心,見他袖子一揮就以為他打算就此揭篇過去,他看出他兒子攥緊了拳頭,眼裡有了不甘心的瘋怔。

      “我這樣說吧,是我哄騙了她、強迫了她,我出發覆命前一晚,我要了她的清白當我的離別之禮。”

      聽到這,兩位當母親的差點暈厥了過去。

      一旁丫鬟眼明手快的喊了:夫人!接住了她,另一個直接跌坐在地上,整個人可見的顫抖著。

      “混帳東西!!!!”

      他父親一巴掌的就甩了過去,力道之大,軍官少爺頭偏了一邊,還有一絲血從嘴角流下。

      似是覺得這樣還不夠刺激,短暫的耳鳴過後,他看著他父親笑了笑。

      “那晚她喊疼我也沒停下。”

      “住口!你說的還是人話嗎!!!”

      這下是徹底惹怒他父親了!只見他直接舉起枴杖就打了下來,他不躲不閃承受著他父親的滔天怒氣,被他一棍打中後膝蓋逼他跪了下來,思緒忽然飄回了幾年前的那些時光。

     

      “我的鞋、我的鞋,你還給我!少爺你還給我!”

      他就喜歡看她焦急的追著他又無可奈何的樣子,此刻他拎著她一隻鞋,用手指把鞋子在她面前轉呀轉故意讓她抓不到。

      小傻子只長到他胸前,見她唔唔唔的伸長了手,卻又謹記著她母親告訴她絕不可以碰到主人的身體,只敢踮高著腳蹶著屁股,他一下在右手指轉,一下子換去左手指轉,見她眼角都發紅了,他心裡就更舒坦。

      “你還我…………”

      欺負她欺負的差不多了,他舉高著拿鞋的那隻手,假裝嚴肅的問她:

      “以後還敢不敢在外頭脫鞋子?”

      “少爺總叫我小傻子,你也是傻子,我母親說鞋子濕了要換下來,不可以把主人家的地板踩濕了。”

      “妳還敢頂嘴?!”

      “我沒有…………”

      小傻子縮了下肩膀,母親說,她腦子因為小時候發高燒燒壞了,所以不太靈光,一直以來母親教她最多的事情,就是,乖乖聽話。

      少爺生氣了,很可怕,可是她不知道少爺為什麼生氣?母親不在這裡,她也無法問母親。

      少爺氣極反笑,小傻子長膽子了哈!今天下午,本來他跟幾個朋友在附近茶樓喝酒談天說笑,從窗戶望下去,小傻子跑腿給他送東西來了,但記性不好,不確定是哪家茶樓,她抱著布包挨家挨戶的探頭朝裡面看。

      他就著茶杯喝了一口,遮掩他微微牽起的嘴角。

      傻子就是傻子。笨!

      “欸,你瞧!那不是你家傻子嗎?她在幹嘛?”

      被朋友忽然用胳膊撞了下,他心裡有些不舒服,一時間也說不上為什麼,就朝著她剛剛移動的方向看去。

      只見她不知道為什麼蹲了下來,然後把鞋子脫了,似是怕把襪子也弄髒了,一隻手拿著布包,一隻手提著鞋,居然打著赤腳走了進來!

      他們平時坐的位置有個窗戶可望見街道,幾人又是離門口不遠的距離。

      注意到她打赤腳的人紛紛嘩啦啦的有了不小的聲浪。

      傻子傻,不懂得女孩子在外面是不能隨意將腳露出來給別人看到的。

      “哇!瞧瞧!你家傻子在勾引人吶?不過她腳長得……還真不錯看。”

      他捏緊了手上酒杯,心中忽然騰出了一股無名火,剛好傻子看到了他,傻呼呼的喊了聲:少爺!   小跑步的過來了。

      茶樓裡的男人都用著色瞇瞇的眼光瞧著她白嫩的腳不移開視線,她還沒個自覺,只喳喳呼呼的說:夫人說夫人說……

      說個屁啊!

      他把酒杯往桌上一放,碰撞出不少聲響,眾人眼神有些收了些,有的還看著他們。

      “看夠了嗎?妳,現在把鞋穿好,滾回去!”

      她嗚咽了下,說了聲知道了,一時之間不知道是先把布包交給少爺還是先蹲下穿鞋。

      可是、可是她鞋子剛剛不小心踩濕了……

      “給我把鞋子穿上!!!!”

      小傻子嚇得趕緊麻溜的把鞋子穿回去,然後抱著布包,追著氣走的少爺走了。

      少爺用走的,她用跑的。

     

      一到家門口,他氣的直接蹲下,一把搶過她腳上踩濕的那只鞋,看她一跛一跛從門口追到院子少爺少爺的叫,心情才好了一點,沒想到傻子自己不知道錯在哪裡,他點頭笑了笑,連連說:很好很好。

      然後手一揮就把她鞋子丟到樹上去了,那只繡花鞋就這樣無辜的掛在那樹枝上晃呀晃的,任憑風怎麼吹怎麼晃,就是不掉下來。

      “啊!我的鞋!!”

      小傻子在那樹枝下跳個不停,他冷哼笑了一下轉身就走。

      讓妳反省一下看妳以後還敢不敢在外頭脫鞋!

     

      但沒想到他才剛進大廳喝杯水沒多久,就聽到外面傳來一陣小騷動,走到窗前仔細一聽,說小傻子從樹上掉下來了。

      不是吧?!樹枝沒很高,她不懂得拿根長棍去勾嗎?!

      最後這場小鬧劇在他堅持跟著管家送她去醫院,小傻子捉著她母親的袖子抽抽噎噎小聲哭著喊疼,那模樣說有多可憐就有多可憐,一路他都沒講話,也不知道是心虛的還是反省著。

      那天回來時母親輕訓了他一頓,說都是從了軍的人了,行為怎麼還那麼不穩重?!

      這倒是提醒他了,下個月他就要回軍中了,又要有好一陣子看不見小傻子了。

      後面他拎著她去看了幾回大夫,或許是知道讓小傻子摔下來的人是他吧,一群下人臉色古怪的都欲言不止,連她母親都頻頻說著小傷而已,敷個幾回草藥就好了。就是不敢麻煩他帶著小傻子看大夫。

      於是他眼一挑微笑問她:小傻子,手疼不疼?

      小傻子㿜著嘴摸著右手臂說:母親讓我說不疼……

      然後他就抓著她出門了。

      無視於小傻子被塞進車子前還母親!母親!的叫,他直接叫司機開車。

      手骨沒斷扭了而已,但還是得治,不是嗎?

     

      或許是小傻子那傻乎乎嘶嘶叫的樣子意外的討人喜歡,護士為她上藥時像哄三歲小孩一樣還為她呼呼的哄她,說一下子就不疼了,大夫在看完診後在她手心上給了她一顆糖,順帶摸摸她的頭髮叮嚀她說糖要趕快吃掉,不然化了就沒了。

      小傻子又驚又喜,趕緊拆了外頭糖紙,含在嘴裡,又甜又捨不得。

      他站在她後頭,不開心的蹙起了眉頭……

      回程時他問她:糖好吃嗎?

      小傻子臉有點紅,笑著說:好吃。

      於是他回家也做了顆糖給她,當外頭的蜜化了,嚐到了裡面的苦,看見她苦著臉找水喝又不敢吐掉。

      他心想:這樣就對了,敢吐掉他就再餵她吃一顆。

      等她喝了水,那嘴裡的苦勁還是讓她忍不住直吐舌頭,他一把握住她下巴,將嘴裡的蜜糖送了進去。

      然後惡狠狠的警告她:

      “下次不準再隨便吃別人的東西!也不準讓別的男人摸妳的頭髮!聽見沒有?!”

      小傻子瞪大眼睛捂著嘴巴,沒點頭也沒搖頭。

      他搖搖頭,心裡又想:傻子就是傻子。笨!

      當時的他不承認,他是因為那時看到那大夫摸她頭髮那一刻,才有了忌妒這個想法。

     

      還記得,他要走了的前幾天,就已經下雪了。

      母親為了他的出征,早早帶了一些下人回了她娘家那邊的觀音廟祈福,小傻子的母親也跟著陪同回去,卻因為大雪耽擱了回程,直到他當天出發的早晨才回來。

      他該慶幸那場大雪的。

      因為那晚小傻子睡在了他房裡。

      “啊!少爺,痛!”

      “痛?妳還好意思喊痛?我上次才警告妳,別讓別的男人摸妳的頭髮,妳全忘了是不是?!”

      她癟著嘴自己揉著被握紅的手腕,就是不懂少爺為什麼又生氣了。

      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氣得不輕。

      下午是最後一次換藥了,他本來稍微放心她的手沒事了,沒想到臨走前,他看到那大夫溫柔的笑著撫了撫她頭髮,還叮嚀她下次別再爬樹了。

      他一把拍掉了他的手,告誡他:

      “大夫就該有大夫的樣子。”

      別對他的人毛手毛腳的。

      那大夫手放回了大腿上,挑眉笑著回他:

      “那麼少爺也該有少爺的樣子囉?”

      他在諷刺他,小傻子只是他家下人,並不是‘他這位少爺’的什麼人。

      於是後來就有了他一把拽著她回房間,然後將她甩到床上去的這一幕。

      小傻子坐在床上無辜的喊痛揉著手,他看見她那無辜樣就覺得來氣,他眼神一凜,捉起桌上領帶就往她雙手一纏綁在了床頭。

      他故意忽略她眼中的不解及與生俱來本能中的害怕,欺身壓上她。

      “小傻子,從現在開始,記住我。”

      後面一切就失控了。

      父親對他是嚴厲管教,母親教會他知書達禮,家中因為他從軍,更添幾分風光,照理來說,他要什麼女人沒有,偏偏栽在自家下人,還是個不成熟的小傻子手上,他苦笑一聲,再次俯身輕輕吻去她害怕的淚珠。

      “少爺,嗚……我好痛、好痛!”

      “記得,妳是我的。”

      “啊!!走開!不要了!痛!”

      他一把壓住她亂踢的小腿,卻沒停下身下的動作,他耐心的等著她適應,臉上的薄汗也順著臉頰邊落下,滴在了身下那女孩額頭上,然後再從她眼角隨著眼淚滑了下來。

      不知道何時,他解開了床頭的領帶,讓她的手在自己背上留下曖昧的抓痕,他永遠記得,那年的大冬天很冷,外頭大雪紛飛,他房裡卻升起了纏綿的熱度。

     

      隔天早上,雪停了,久違的暖陽照進了房裡,他拭去了她眼角的淚痕,給了懷裡的她一個深深的額頭之吻,他對她說:

      “等我下次回來,我就娶妳。”

      因為他的側身半起,導致裸露在外的肩膀有些冷風鑽了進來,小傻子嗚咽了聲,她下意識就往溫暖的來源躲了進去,也不知道是聽見了還是沒聽見。

     

      出發前,他在門口送別了家人,小傻子站在人群後面,低著頭還能隱約瞧見眼角的紅。

      他心想:傻子,妳怎麼不過來一點?我要走了…

      待他坐上車,引擎發動,開走了幾秒,忽然旁邊聽到前頭司機一聲小小的驚呼。

      “長官,有個女的追上來了,要停一下嗎?”

      他側頭看向了後視鏡,發現是那剛剛站得遠遠的小傻子追在車子後頭跑,他收回眼神,軍帽子向下壓了壓,不敢讓人察覺言語間的那一絲顫抖。

      “不許停,有國才有家,繼續開。”

      “是,長官。”

      誰家裡沒有惦記著他們的人?但現在坐在車上的軍人們,個個身上背負著‘保家衛國’四個忠誠大字,所以他們只能往前看,不許停下。

      但也幸虧他忍住沒往後看,不然他就會看見小傻子摔倒在雪地上,趴在雪裡哭得撕心裂肺。

      司機卻看見了,忍不住的眨了眨發酸的眼,而後將心思放回了眼前的道路上。

      為國家忠誠,為國家、家人而戰,就算戰死在沙場上,也是他們身為軍人至高無上的榮耀。

     

      他沒想到的是,小傻子在他離開一年後,因為感冒發燒,高燒不退的燒了幾晚,惡化成肺炎,人就這樣去了。

      就差半年!她死後的半年後,他回來了。

      那一夜短暫的甜蜜情景恍如昨日,他的父親似是打累了,枴杖向地一敲,將他的心思拉了回來。

      他父親問他:

      “清醒了嗎?還說不說渾話?!”

      他輕輕笑了一下,從地上站了起來,他撫了撫肩上的軍徽,那是國家的榮耀、家裡的風光。

      爾後堅定的看著前方,一字一字清楚啟口:

      “我要帶她回家。”

      父親氣瘋了,當場又扇了他一巴掌,怒火中燒的吼他:

      “你這個瘋子!”

      他哈哈的笑了起來,眼神微抬、嘴角一咧,極其不屑的告訴在場的人:

      “這不正好,瘋子配傻子,天生一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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