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腐泥蓮生

但是啊,沒人讓我不舒服。

是我自己,在腐爛。

自最初確診,我考慮爸媽可能的反應和自己的承受能力,便不打算告知他們此事。

但我在畢業後不久意外失業,後來便回家以線上函授的方式準備公職考試。而媽媽是家庭主婦,受限Wi-Fi範圍,我只得被迫待在客廳,和她全天候相處。

原本一切都好,沒想到入秋時,許是因著換季,鬱期驀然破門而入!

作為有時間壓力的考生,整天癱在長椅上、什麼事也沒做,我只能暗裡心急如焚,不知道該怎麼向家人和自己交代。

不知是否有病友在鬱期也是這樣的:希望自己的低落被察覺,卻又不願或不知如何解釋這樣的情緒、狀態,只希望旁人「Leave   me   alone」。無數年來,我就在這樣的矛盾裡,浮沉,腐化。

一次回診後,百無聊賴,和病友濾鏡醬傳訊息聊起病況。

「ㄅㄧㄚˋ康也沒什麼不好啦,他們會對你小心翼翼,捧水一樣。」曾經因為憂鬱,直接發動吞藥大絕,而導致家人知情的濾鏡醬,給了一點建設性也沒有的建議。

我想了想,嚴肅地道:「我好像會直接死掉。」

感受到螢幕對面濾鏡醬的貓咪問號,我解釋道:「因為我媽對我睡到幾點都不意外;而且我爸雖然很不爽,但一樣放任我睡到下午四點自然醒。」

濾鏡醬:「……。」

她又想了想,提起她一個醫生的建議:看誰讓你不舒服,若不能溝通,就離開。

這個倒是有建設性多了,不愧是醫生──但我心知,一切與旁人無關。

儘管我們這一天,是在討論如何避免我可能真的死掉、又能過得輕鬆一些的方法;但我們都忘了,前一晚我們在討論的,其實是怎麼樣才能在這醫療發達的社會成功死掉,並且死得美。

原來,我們都是想活下去的啊!

只是有時,活著實在太痛苦。

曾經想嘗試著解釋:其實「我」是由三個我所組成的?一個是平衡狀態的我,一個是通常在中等壓力如段考時出現的我(躁),一個則是平常長期鬱鬱寡歡的我(鬱)?

這麼想的時期,我抽離出一個我來,假作平衡狀態的我,觀看躁期和鬱期的自己,感覺自己似乎安定許多。然而不久,我便覺得崩潰了:為什麼,我將自己活得這麼凌亂?

某天想起了霹靂布袋戲裡,有個名為一步蓮華的高僧角色。他為了修行有成,將自身的惡念分離成了惡體——襲滅天來。並非欲指躁鬱症是業障之類,而是我多次忍不住想過,若能直接剜去身上那令我時時痛苦的部分,就好了。

但是經歷了很長一段時間,無數困惑與質疑的日與夜,反反覆覆,思來想去——或許,擁著躁鬱症的我,才是完整的我?

會比別人更瘋狂,也會比別人更憂鬱,也會偶爾因此而無奈。

只有,一個我。

「一步一蓮華。」我想。

躁期來了,雀躍但控制著地過;平衡狀態,享受難得的寬然自在;鬱期敲門,不勉力而為,在能休息時多休息,並一直配合醫囑和療程。

「一步一蓮華。」我想。即使是這樣的我。

——2020.11.06

案:「一步一罪化,一步一蓮華。」為一步蓮華之出場詩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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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應(1)


NICE
2020-11-28 20:57 透過電腦版 回應
謝謝您的鼓勵~
2020-11-28 22:27回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