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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的陳醫師

他和妻子一直都很想要小孩。但妻子身體孱弱,生理期經常不順,一年四季皆手腳冰冷,走訪各大醫院吃過許多藥仍未見起色,直到去了朋友介紹的陳軒中醫診所,找到院長陳醫師調理,情況才有所改善。

陳醫師的門診炙手可熱,預約通常是一個月後起跳,現場排隊更是誇張,清晨七點診所門口已有長長人龍在等待。他瞥見桌上妻子用心製作的手工餅乾和感謝卡,提醒了自己明天是預約回診的日子。妻子總是稱讚陳醫師,次數已經多到令他反感的地步。

妻子和陳醫師本來只是普通的醫病關係,直到某天他們在社區大學的烹飪教室相遇,幾堂課下來對彼此有了更深的認識。年近四十的陳醫師已經結婚,目前育有一女,陳醫師說自己因為工作忙碌對家務疏於打理,另一半對此頗有微詞,因此特地利用假日來增進做菜技巧,期望修補兩人產生摩擦的關係。

擅長烹飪與家務的妻子成為陳醫師最佳的指導老師,同時他們也發現彼此有許多共通之處:同為台大畢業校友、曾經留學美國、熱愛音樂和電影。每當星期日下午的烹飪課結束,兩人會找間咖啡廳坐著,討論課程內容以及生活近況,直至夕陽西沉。

當夜幕升起,陳醫師會開車送妻子回家,看著雍容華貴的黑色賓士停在自己飽經風霜的國產車旁,他總有種相形自慚的感覺。他從來沒有向車主人打過招呼,老實說他甚至連對方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所有的資訊都是從妻子口中得知。該說是嫉妒還是自卑感作祟,他就是打從心底討厭著關於陳醫師的一切。

就在此時公司來了派遣令,要他到歐洲協助新部門的設立,妻子不願離開熟悉的家鄉,因此他只能孤身赴任。歐洲的天氣就如他的心情一樣嚴寒,他的生活單調而乏味,平日只能透過視訊和LINE來和妻子聯繫,只有連假才偶爾能回到台灣。這段期間陳醫師不僅治好妻子體質虛寒、經期不順的毛病,兩人的交情也日益深厚。這些如同插在他心頭上的刺,彷彿只要輕觸令人嫌惡的情緒便會滿溢而出。

然後在他出差的第十一個月,在這聚少離多的日子裡,某天妻子告訴他自己懷孕了。自他們結婚起便一直期盼著新生命的到來,如今終於實現,他欣喜之餘內心卻有一絲不安,這不安他不知道能向誰傾訴,這是一個只能說給自己聽的煩惱,這個煩惱讓他的神經就像被拉緊的弦,終於這緊繃的弦在某天夜晚應聲斷裂。

那是他們的女兒出生快滿周歲的時候。

在確定妻女倆人都已入睡後,他禁不住內心惡魔的呼喚偷窺了妻子的手機,他悄悄點開裡面的聊天紀錄:

『又脹奶了好難受可以吃藥嗎?』

『小孩一直哭我都產後憂鬱了怎麼辦?』

『謝謝你總是陪伴著我,有些事說了老公也不懂。』

『有你真好!看著這孩子總讓我想到你,你們臉頰有一樣可愛的小酒窩。』

...(以下略)

妻子的每一個疑問陳醫師都會仔細回覆,溫柔的語句和不厭其煩的鼓勵,其中不乏搭配擁抱以及愛心貼圖,從對話中可以看出兩人感情十分要好,每一則訊息回覆的內容都非常用心,他可以感受到陳醫師對妻子深切的關心。

他將手機放下無力感籠罩全身。

對方是台大畢業、留美歸國、車開賓士家開醫院,假日還去學烹飪,懂音樂和電影的人生勝利組,跟他這個還有三十年房貸要還的爆肝工程師相比,高下立分。他起身準備離開,卻發現小女兒緊緊抓著他的衣角不肯鬆手,他佇立在床頭旁沉思良久,看著身邊熟睡中自己所深愛的妻子及女兒,他不能也不想再逃避,他要守護這個家庭和屬於自己的幸福。

懷抱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拿起鑰匙發動車子,他披上陰暗夜色往中醫診所前進。

時間已經接近深夜,診所內只剩櫃台人員準備下班。

「我找陳醫師。」他對櫃檯人員說,聲音因為過大的情緒而忍不住顫抖。

「先生不好意思,我們已經要休息了。」

「拜託你,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我真的必須跟他談談...」想起妻子LINE上的對話紀錄和小女兒的臉,他忍不住哽咽。

「這個...」櫃台人員露出為難的神情。

「請問有什麼事嗎?」身後響起溫柔而沉穩的聲音,他轉身看見一位身著白袍年約四十歲的女醫師,臉上掛著讓人安心的微笑。

「那個,我要找陳醫師,陳軒醫師!」他有些激動的說。

「好的,我就是陳醫師,請問您找我有什麼事嗎?」對方聲音依舊溫柔。

忽然間他感到錯愕,陳醫師...不是男的嗎?他的腦袋一時間無法消化眼前資訊。   

「先生,這位就是我們的陳院長,請問你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櫃台人員重複說著。他這才注意到女醫師白袍上的名牌刻著陳軒二字,而她笑起來的雙頰有著跟女兒一樣可愛的小酒窩。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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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醫師跟警察大家好像都覺得是男生,

一篇因為生理期不順誕生的文,

好久沒去排隊看李醫師,

寫這篇花將近一個禮拜。

108/08/24   共計1810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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