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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老虎

七點半的秋夜,帶著些許涼意。這是我第一次站在酒吧前等人,也是我第一次相親。

約莫半個小時,一位長髮及肩的女子走了過來。穿著深綠色連身洋裝、粉紅色的唇色配著長睫毛,比照片裡的她還要好看幾分。雖然遲到半小時,在我心中起了點嘀咕,不過看著她的美貌,好像沒那麼介意。

「請問你是李志謙?」女子溫柔地問著。

「是,我是。你是林安柔吧?」

「嗯。我們進去吧。」

說起我這第一次相親,還得歸功於我的大學同學。某次朋友的結婚喜宴上,他發現我單騎赴約,得知我還待字閨中,便喬了這個局。女生是他朋友的朋友,說不上熟稔,但見過幾次面,覺得長得很好看,就趕緊將女生的聯繫資料介紹給我。

而這第一次相親約會的地點,會選在酒吧裡,我也是始料未及。

記得剛和女生交換了通訊方式,聊了幾次天,我問要不要出來見個面吃飯,她很爽朗地答應了。我問她喜歡哪一類型的餐廳,她嫌餐廳老土。然後給了一間酒吧的名字,說圈內人都知道的一間店,很有名氣。

我心想圈內人是哪一個圈的?

聽說這間酒吧,在網路上評價不錯。才八點左右,一進門就看到顧客已高朋滿座。跟服務生打過招呼後,一位長相清秀的服務生領我們坐進靠牆邊的一個位置。

另一位服務生走過來很有禮貌地將菜單遞給我們,更是一臉帥氣。

環顧店內一圈後發現,這間酒吧裡,不管前台服務生還是吧檯調酒師,顏值全都頗高。除非對自己很有自信,不然是個容易讓男性自卑的地方。

翻了翻菜單,發現雖然是間酒吧,但還不少美式及意式料理可以選。

決定了餐點項目,我向遠處招了招手,剛才那位帥氣服務生來到桌邊。

「你想點什麼?」我紳士地問。

「一份瑪格麗特披薩,再加一份炸物拼盤。」

正想張口接著說我的菜色。

「還有先一杯mojito,就這樣。」林安柔補充地說。

我回應一個尷尬的笑容,點了份義大利麵,也追加一杯mojito。服務生點完餐後,半鞠躬著退開。

「我們應該點紅酒的。我平常都喝純的比較多。調酒什麼的我比較沒那麼喜愛。」

「你平常很會喝嗎?」我問。

「還行,和朋友出去總是我再喝,她們都裝說只會喝果汁。」

「那你酒量應該不錯。」

「其實有時候我還會自己偷帶酒進來呢。」

我企圖打量林安柔的樣子。一百六十三的身高,身材偏瘦,看不出是個很會喝酒的女生,但感覺得出對酒有些挑剔。

「你很懂酒嗎?」我追問著。

「學過一兩年紅酒課。」她輕描淡寫地回答。

「所以有時看到別人在我面前,解釋如何挑紅酒時,我總是想笑。」

「我倒是不大懂紅酒。兩、三百塊的紅酒在嘴裡感覺都差不多。」

她笑了,開始鉅細靡遺地講解著紅酒的奧妙。從產地到品種、從年份到通路。我聽了只覺得一個紅酒可以這麼複雜,賣酒的一定賺很多錢。

「這樣你以後就會品酒喝了吧?」

「好像會。但我的舌頭挑不出來。」

她翻了個白眼。「怎麼像個傻蛋一樣。」

服務生打斷了我們的對話,送上剛點的餐點。木板上盛著熱騰騰的瑪格麗特披薩,乳酪起司撒在番茄上,伴隨香味飄散。義大利麵跟在義式餐廳吃到的等級差不多,屬於好吃的那個區塊。拼盤上每一塊炸物在咬下去的瞬間都酥脆有聲,和mojito十分搭配。這間店會有名氣,果然是其來有自。

正想和她分享我心中喜悅,卻見林安柔眉頭皺了一下。

「這瑪格麗特披薩加了點辣椒。」

「不對嗎?」我關切地問。

「我不吃辣的。」

「那怎辦?要不吃點麵吧。」

「也只能這樣吃了。」

看著她滿臉愁容的樣子,我開始感到同情,順便咒罵菜單裡怎麼沒特別註明會辣呢?

「不過mojito還算不錯喝吧?」

「沒有。還是太淡,店裡兌的酒總是這麼薄。所以我才說我都會偷偷帶酒進來加。」

「我倒是覺得還挺好喝的啊。」

「所以我才說你是傻蛋一個。」

我心想她能面對第一次見面的人,就毫無顧忌地說我是個傻蛋,肯定是我親和力過人,舒服得讓她暢所欲言。

吃飯聊天的過程中,她說她是個電影評論家。常在網路論壇和電影雜誌中寫專欄介紹。她說了幾部藝術電影是她的最愛,儘管我一部名字都記不下來。順便也批評了幾部商業電影拙劣地沒有藝術感。我不好意思跟她說我其實就只愛看周星馳的電影和超人英雄片。

所以當她問我最愛的電影時,我一句話都答不上來。

第一次約會在她吃完正餐後,又追加了兩杯調酒後散場。

後來的每日,我們都會互通訊息。我覺得這樣也挺好,雖然還說不上喜歡,但能和一個正妹每天傳簡訊,心裡也是喜孜孜的,至少不再寂寞。

第二次約會發生在兩個禮拜後的星期六,我預約了一間日式居酒屋。之前吃過幾次,是個會讓人聞香下馬的地方。她這次卻遲到近五十分鐘。想當然爾,日式居酒屋的預約已被取消,我則有點怒火中燒。

「不好意思,我洗澡洗過頭。」

「遲到快一個小時,好像有點太久了。」我小心翼翼地發洩我的不滿。

「會嗎?很多男生都會等我一個小時呢。」

「就算會等。但讓人等一個小時也不大對吧。」

「我覺得還好。」

「那你等人二十分鐘呢?」

「哪個男的敢讓我等二十分鐘,我立馬走人。」

我相信我現在的苦笑一定有點窘。

「而且我跟你說,之前有個男的在我洗澡準備的時候一直催我,我後來直接就放了他的鳥。所以你剛剛表現得很好。」

我相信她是在稱讚我,只是用的是一種主僕的關係,不悅感瞬間爬滿了整個背部,只好企圖忽略她想跟我說的「讚美」,試圖把對話拉回主題。

「現在居酒屋已經客滿,你還有想吃的地方嗎?」

「看你吧。給你決定。」

翻了一下手機裡的地圖,我找了間熱炒店,離這不到兩條街,比了比位置給她看。

「那我們就去這吧。」

「恩。」

看她有點勉為其難。我卻沒放在心上。因為會變成現在的情況,也是她自己造成的。

從居酒屋移動到熱炒店的路程約十分鐘,這期間她又分享了幾個男生如何追她,和如何被甩的故事。我默默地聽著這些故事不帶一絲想法。

還好這間熱炒店還未客滿。就座後點了幾道菜,我試圖想緩和一下氣氛,說了幾個冷笑話。她笑著說真難笑。

店裡的菜色果然沒有逃過她的言語攻擊。

「這青菜也太老了點。白飯又有點煮過頭。」

「會嗎?」

「椅子也不大舒服。」

看著她一直抱怨的表情,頓時覺得她變得沒那麼漂亮。但她不會知道我心裡的改變,依然眉頭深鎖地持續她的不滿。

結束這次約會後,我開始沒那麼喜愛和她聊天。也許是沒了新鮮感,也或許是對她的驕縱感到了厭倦。我看得出她在美麗的外表下其實有很多的脆弱,而她選擇用高傲與易怒的方式武裝自己,保護到讓人難以接近。如果跟她說的話,我相信她還是會嘴硬的回。

「不想接近,就別靠近我。」

隔沒幾個禮拜,我又嘗試約她出來。因為有一部電影我實在很想看,而她是少數願意單獨陪我出來的異性。這樣說起來感覺有些卑劣,我也只能承認當下我是有點這個心態。

電影從晚間八點開始。有了前兩次的經驗,我約她前就已叮嚀她千萬別遲到。她雖嘟囊著,但這次卻真的沒有再犯。果然人還是會改變的。

開演前,我買了爆米花、熱狗堡和飲料,準備等等在看片的同時享用。

「為何你們總愛看電影的時候吃東西呢?不覺得這樣會影響你的注意力嗎?」

「會嗎?我看很多人都有這個習慣呢。」

「我超討厭我看片的時候,別人在我旁邊吃東西時窸窸窣窣的。」

「我會盡力小聲點,不會讓你感覺到。」

「謝謝你喔。」

接著她用電影評論家的角度,分析了這部驚悚懸疑片給我聽,好讓我有個背景可理解。我仍一頭霧水地進了電影院。

懸疑片的節奏很緊湊,讓人目不轉睛地期待下一幕,同時我的手也不停地狂吃爆米花和熱狗堡。電影才到一半,手中的食物就已一掃而空。雖然如此,我的注意力仍全副集中在一幕幕的電影。直到她拉了拉我的衣角,好像有話要說。

我才突然想到,剛剛吃東西的時候,完全忘記要保持安靜的事情。我甚至不記得我到底有沒有發出聲音,因為電影實在太吸引我了。

「我肚子有點餓。你那邊還有吃的嗎?」

她的問題讓我放下了擔心,原來她不是想罵我製造噪音。

「沒有耶。我不小心都吃完了。剩飲料要喝嗎。」隨手將飲料遞過去給她。

「也吃太快了吧,都沒想到我。」

「你不是說你看電影的時候不吃東西嗎?」

「那你也不能吃完啊。說不定我看完電影會餓。」

我沉默了,只有三秒鐘。之後我又被電影的劇情拉了回去。

不曉得後來過了多久,也許五分鐘、也許十分鐘。我開始感覺到隔壁的她正用腳頓著地板,全身微微地發出了顫抖,嘴巴念念有辭。

「別的男人都不會這樣。這麼的不貼心。」

我感覺她的毛病似乎又要發作了。只好問她「那我們別看了,出去買吃的好嗎?」

「不好。我為什麼要浪費這部電影。不如你現在出去買吃的回來給我。」

這句話如一把劍,完全斬斷了我與這部電影的緣分。我喪失了所有想看完這部電影的慾望。

「算了。我不想看了。我們走吧。」

她仍沒想離開的跡象,只是持續嘴上的嘀咕而且聲音漸漸擴大中。

「沒有男的敢這樣對我,你以為你是誰啊。」

「這世界不准有男的敢這樣和我說話。你憑什麼?」

她的話語搭配腳頓著地板的聲音,開始大到有點影響鄰近的觀眾,其他人頻頻回頭觀望。我不好意思地和他們點頭道歉卻也阻止不了她逐漸失去理智。

最後,我忍無可忍,收拾好東西站起身想走。

而她仍在位置上持續怒喊著「你不准走。沒有男人可以這樣對我。」也挽回不了我想離開的決心。

正確地說,我是逃跑才對。而我們的關係,只維持到第三次見面就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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