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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A小姐,久違了(1)

A說,我會突然聯絡她,她其實有些驚訝。

畢竟我跟她,算一算應該快一年多沒聯絡了,想當初那個熱絡熟稔親密程度啊,從國三那年暑假開始,天天膩在一起,數了數,認識了至少也快八九年吧,當初我們可把彼此視為最重要且唯一的。

可惜,人大概都是會改變的,或許應該要說,這大概就是所謂隨著時間的腳步,強迫著人們前進,進而導致接觸的事物變了、個性變了,想要的也變了,於是就漸漸地淡忘,理所當然地不再聯絡了吧。

「所以我才想說,你怎麼會突然想到我啊?」

眼前的她,手拿著湯匙,旋轉著杯中液體,水果茶地濃郁香氣一下就瀰漫了上來,搭配著她最愛的提拉米蘇蛋糕,對於貫徹喝茶喝水派的她,這可是偶爾放肆,或是心情極度不愉悅時,才會想品嚐的高熱量。

看著如同往常笑笑地,一副沒煩惱樣子的她,我暗自歎息一聲,有些試探地問,我覺得,你這陣子其實過得還是很疲憊壓抑的吧。

就算再怎麼正向樂觀,還是會覺得失落厭煩。

長大後的世界,真的是很複雜傷腦筋呢。

聽我這麼說,A沒說話,只是打住了動作,低頭掩住了表情,我想她大概是在斟酌要回些什麼,看是要對我有所隱瞞,還是全盤老實供出。

不過她也沒思考多久就決定好說些什麼了,「我覺得,我最近過得挺好的,」她微笑著,「雖然在情感上遭遇了些挫敗,不過我還蠻拿得起放得下的,畢竟也算是過去了。」

乍看她說話的神情,似是挺淡然不在乎的,不過我想在暗地裡,對於她這樣有些小自卑又自尊心高的人而言,那樣的打擊鐵定是分外波濤洶湧的吧。

A其實是一個對人與人之間情緒交流既愚蠢遲鈍又纖細敏感的人。

她的原生家庭說起來也算挺複雜吧,在她還沒出生的那個年代,大人們很瘋香港六合彩,她媽媽偏財運超好,中了好幾千萬,不過像這種暴發戶的下場都不怎麼樣的,她爸媽那時候又那麼年輕只懂得享樂花錢,爸爸搞外遇也就算了,甚至還拉K鬧事吃了幾年牢飯,聽她姐姐們說,當年媽媽還曾帶著他們要跑去跳河,只差沒上社會版。

所幸當她出生了之後,爸媽都脫離那樣的日子,簡簡單單踏實過日子了。

姐姐們跟媽媽都對她說,如果沒有你,我跟們根本無法想像之後會怎麼樣。

A應該算得上幸運沒趕上那個時期,所以她成長的環境應該算正常普通很多,只是有時候,還是會有些後遺症,相較於爸爸的正常,媽媽的債主還是會跑來鬧事,而家人大概都覺得這是件很骯髒丟臉的事情吧,所以把她保護的很好,讓她直到了國中才明白家裡到底經歷過了些什麼。

她就是在備受保護的情況下,似懂非懂地長大的,嚴格來說,還有可能是有些寵壞了。

她明白自己大概算溫室裡的小花朵,輕微公主中二病加媽寶症候群。

她國小那段時期很愛哭,因為不知道該怎麼解決問題,因為被姐姐罵的時候,她都是用這種方法讓她們禮讓她的,她是真的有認為,做姐姐的讓妹妹是天經地義的,之後妹妹幫姊姊,好像也是對的,她的家庭教育教她的,大概就是傳統那套說法,家人啊都是相欠互相討債報仇的概念吧。

親情勒索,約莫都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互相模式所成立的。

不過,另方面學校的同學就沒這種要配合演出的義務了,那個時候的她不懂原因,覺得委屈的時候哭的結果就是被同學厭棄,再加上她身型就是比別人胖了一圈,刻意排擠啊言語暴力沒意外便相繼出現啦,那個年代可還沒有霸凌這詞的。

幸好,生命總會找到自己出路的,她發現忽略別人的批評是讓自己心裡好好調適的最好辦法,這讓她可以在學校好過一些,也遇上了幾位心腸好的人,但她個性實在太情緒化任性了,佔有慾又旺盛,自卑的同時又兼具了自負,無意之間也傷了不少人,在成長的過程中,她只好努力拿捏,不再那麼麻煩別人,開始學會真正的堅強獨立,對於謾罵也不再那麼在意,把生活重心放到自己身上,以學習新事物對萬物充滿好奇心等方法沖淡不如意的事,頂多在夜深人靜時,看看文章看看影集,感動自虐一下,流幾滴眼淚,把悲傷留給自己。

等到了成年後,她發現自己角色變了,她在外人面前樂觀自在了很多,從前總愛嘮嘮叨叨向別人訴苦,現在則成了垃圾桶,從前那個老愛哭哭啼啼不知該如何是好的小女孩,竟也能知道如何冷靜解決問題,成為懂得客觀表達己身意見的成熟女性。

她想,逞強逞到最後,自己總會變堅強的吧。

相對地,她對於家人相處也有了幾套辦法,雖然還在努力中,但也在緩慢改善了。

她變得很圓滑很會做人,縱使再有所不滿,也只會在暗地裡腹誹。

回首看看,她這一路以來應該也算進步了不少吧,嘗試了許多,也修正了許多個性歪劣之處,她有時候還真的是會感嘆活著真不容易啊,不過一看到比自己更慘的,她就會覺得自己沒那個立場說這種話了。

與其說是會戴著面具看人生了,倒不如說是懂得用偽裝的方式保護自己。

總而言之她也沒那麼特別,這只不過是長大的必經過程,很少人是沒跌倒就學好走路的。

雖然有時候,情緒一來,難過沉重到連她自己都沒辦法消化的時候,她還是會想要像小朋友一樣情緒簡簡單單的,一股腦兒宣洩而出,把自己打回到從前那個小女生,只把這一面留給信任的人看。

然而事實證明,自己的那一面,似乎也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得了的。

她嘗試過了,有些她原以為無法接受的人奇蹟似地體諒接受了,有些她本以為勝券在握理所當然的人,卻無情地宣告失敗了,重重打擊她,奈何也無法勉強。

她辨清了哪些人是發自內心真心對人好心疼她的,哪些又只是利用人寂寞空虛時才討拍安慰。

當然,她自己也還是秉持著誠懇對人相信人性本善路線的,甚至還有點聖母想法,以為能夠感化眾人,結果事實證明她果然想太多了。

嚴格來說,她對於感情啟蒙的應該算早,國小就有看過哪些言情小調調,國中當然也在藤井樹九把刀之類漂流,三立偶像劇也沒什麼少看,到最後看多了自成了一道哲學,竟也提起了筆墨,開始洋洋灑灑創作了一番。

大家都說寫作這種東西就是一種自我投射,女主角的人格自然也有些她專屬的懦弱與無畏,男主角的個性也有她理想中的細膩溫柔。

只可惜,她把重心放在想像的世界裡太久了,以至於一直忽略起現實世界裡那些活生生的男性生物,那些距離她的理想大概差了十萬八千里的生物,她這人也實在不知道如何做球,也分辨不清哪些才是超越友情的好感,不懂如何表達喜歡,但又怕被討厭,只好壓抑著忌妒心被動等待,最後也只能一次一次在搞不清楚的狀況中,後知後覺被三振出局,眼睜睜看著球進別人手套。

不過,後來被三振久了之後,她多多少少也是有辨識出來的,只是她這人容易自我懷疑自卑的老毛病老是會犯,很愛用之前的經驗套用在別人身上,她大概就是那種需要別人先說出喜歡她,才有種喜歡別人的膽小鬼,也就是那種既沒安全感又容易患得患失類型的女生吧,在愛情的世界裡,她本質上還是當年那個小女孩的。

她是過了好一陣子才真正明白那句話,安全感是自己要給自己的,一味的向別人索取,只會讓人壓力很大而已。

但戀愛這種事就是因為有所求,可卻求不得,討厭這種曖昧不明朗的關係,才會覺得痛苦空虛吧。

小朋友的世界才是非黑即白,長大後的世界到處都是曖昧不明的灰。

她在腦袋裡演出的愛情戲碼實在太超前進度了。

她本先以為自己與對方錯過了,自己應該再堅持努力一些,成功就會是自己的,可惜這套論調完全無法套在兩性關係上面啊。

她只不過是從頭到尾都搞錯對象了而已。

「男生啊,對於自己不喜歡的女生,似乎都是格外殘忍又無情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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