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玧其生日極短篇

        今天的夕陽格外美麗,落日的餘輝灑落在河上,波光粼粼,好似河床下藏了無數的寶石。

        今天是和某個男子約好要見面的日子。

        「你終於來啦!閔玧其。」

        興高采烈之餘,我看著眼前這個臉和手臂上布滿新舊瘀青和傷痕的男人,這才回過神來替他擔心。

        他叫閔玧其,我們從小就認識,也就是所謂的青梅竹馬,是我很重要的朋友。

        「喔天啊!你怎麼又傷成這樣?這次又怎麼了?該不會又和伯父吵架了吧?」我趕緊從包包裡拿出隨身攜帶的一小罐生理食鹽水跟優碘、棉花棒和ok繃,替他整理傷口。

        「還不是他!他經過我房間門口看到我新買的音響,就衝進來罵我,問我為什麼又在搞這些沒用的東西。音響哪是沒用的東西!那是我實現夢想的工具!我存了很久的錢才買下了它。於是我氣不過,和他大吵了一架,後來他居然一氣之下,把我心愛的音響推倒在地,還踹了它一下,這真的惹火我了,我和他打了一架,就變成這樣了……。」玧其無奈地把頭撇開。

        「果然又是因為這個。你和伯父就不能坐下來好好談嗎?」

        「那個人根本就說不通!他總是說玩音樂什麼的那都是沒用的東西,只會散盡家產,搞垮整個家而已,多少人作著這種音樂夢,到最後還不是都弄得自己沒名又沒錢。」

        「有一天我一定會證明的,」玧其仍然別過頭,望著在天邊的夕陽:「我的音樂不是沒用的東西。」

        「好~我相信你。」他回過頭,我對他笑了笑。「好啦!已經包紮好了。」

        他繼續看著我。

        「但你也不要老是把自己弄傷嘛,紗布和棉花棒也是要錢的耶!」我不知為何,我感覺自己的臉熱了起來,於是我趕緊轉移話題。

        「謝謝妳。」他終於把眼神移開。

        我鬆了一口氣。但這時我們卻陷入長長的沉默,看著河水漫射夕陽的光輝,好似破碎的玻璃,然而又一片一片相連在一起。

        這時我才想起,這次找他出來的目的。

        我正要開口,但閔玧其卻率先打破了沉默:「喔對了,妳今天找我來幹嘛啊?」

        「閔玧其,我要去美國了。」

        「什麼?!」他驚訝地看著我。

        「家裡很久以前就決定了,爸媽說美國那裡的環境比較好,不管是學校或是工作都會有比在韓國有更好的設備和待遇,所以他們決定把我送去那裡唸大學,畢業以後在那工作磨練磨練,等我變得更成熟有能力的時候,再回來韓國。相關的手續都辦好了,後天就要走了。」

        「那也太突然了吧!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他的不知所措漸漸變成憤怒。

        「其實我也是上星期才知道的,我爸媽總說美國多好多好,好想搬去那裡住……誰知道他們不是自己過去旅遊,而是把自己的女兒送去唸書。上禮拜他們告訴我的時候,我難過了好久,還跟他們大吵大鬧,說我不想離開韓國。我很想趕快告訴你,好好跟你道別,但你總是都在打工,常常晚上打電話去你家,你不是還沒回來就是睡了。」我眼角的餘光瞄到了玧其的臉,他的表情很複雜,除了不可置信,好像還有一些生氣和難過。我轉過頭看他,他的眼神像一把鋒利的劍,銳利地向我襲來。

        「其實,美國那裡一定是很棒的地方吧?後來仔細想想,去那裡,可以接觸到不一樣的人事物,展開一段新生活。而且聽說那裡很自由,想做什麼都行,小孩也不用對長輩說敬語,能力比輩分重要,可以做很多想做的事。」我勉強擠出微笑,想讓氣氛緩和一點,希望他能替我高興,別再生氣。

        然而,他別過頭,什麼也沒說。

        「哎呀~你不用替我擔心啦!我會過得很好的。」我繼續笑著看他。

       

        「欸,那個……我……」玧其終於開口。

        「什麼?」

        「妳……」他支支吾吾:「妳……妳…妳爸媽也對妳太好了吧!美國欸,那可是個不得了的地方,換作是我一定超開心的,妳…妳去那裡要好好過啦!不要讓父母擔心,認真努力,才不會辜負伯父伯母的一片用心。」

        「嗯,我會的。」我笑了笑,但不知為何我的心中流過一陣酸楚:「你在韓國也要好好加油啦!」

        我們又再度陷入沉默,好久好久。天色漸漸暗了,河面上的寶石光芒也漸漸消失了。我們一起看著太陽沉入水平面之下,看著天邊的鳥兒呀呀地叫著,從這邊的天空飛向未知的遠方。

        我想起了好多事。還記得小學二年級剛搬來現在住著的社區,第一天爸媽帶著我去拜訪鄰居,幾戶人家之中只有一個跟我年紀相仿的男孩。那是他跟我說的第一句話:

        「嗨!我叫閔玧其,我們當朋友吧!」

        小時候的我不愛說話,也不太知道怎麼跟人當朋友,但唯獨跟他在一起,我感到很自在,所以總是跟他玩在一塊,什麼事都跟他說。記得上了國中之後,曾經因為這樣害我被全班女生討厭、排擠,被傳謠言,還傳的很難聽,我知道之後很傷心,那段時間也是他一直陪著我的。有一次,我真的忍不住了,和他一起走回家時我崩潰大哭,這時,他只說:

        「不要理那些機車女啦~她們愛怎麼說就隨便她們,我會一直在妳身邊,只要我們過得好好的就好了。」

        上了高中,他也交到了一些朋友,這也是他決定成為一位音樂人的開始。雖然我不懂這些,但他還是常常和我分享他的夢想,有時我們會一起去打球,還常常打到忘記時間,忘記吃飯。有一次,我們約好去打球,然而當天早上我睡過頭,我匆匆出門,卻忘了吃早餐。我完全忘了這件事,我們打球打的很開心,在接近中午的時候,我突然感到一陣暈眩,玧其的臉變得模糊,後來聽玧其說我昏倒了,是他把我背回家的。雖說昏倒了,但其實我很快就醒來了,只是很不舒服,當我恢復意識,我感覺到自己正快速地移動。

        我趴在玧其的背上,他氣喘吁吁地跑著,照理說打了那麼久的球,身體應該快沒力了,但他仍二話不說的將我背回家。我仍頭昏腦脹,全身無力,這時,我聽到他氣喘吁吁地說著:

       

        「妳一定會沒事的,有我在。」

        到目前為止的人生裡,每一段記憶都有他的影子。

        然而,現在似乎要畫下休止符了。

        想到這,我感覺眼睛濕濕熱熱的,我低下頭,迅速把眼淚擦乾,不想被他發現。

        「啊~時間也不早了,該回去了。」我站起來,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一派輕鬆的說。

        「對啊,該走了。」他搭腔。

        我們看著對方,卻沉默不語。然而此時此刻的我卻只希望,他沒有發現我哭過。

        「那個……我……」他開口。

        「什麼?」

        「啊……沒事,只是,真的要說再見了。」他搔搔頭,似乎欲言又止。

        「嗯,真的再見了。」

        「再見。」這次我們同時開口。

        對望了幾秒,我們開始往彼此的反方向走。

        走上各自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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