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撲火

「我要結婚了,我們,見最後一次面吧。」妳的聲音從電話那端傳來,一如以往的,沒有任何高低起伏。

我沒有回答。

也許是厭倦了彼此關係中,自己總是弱勢、唯命是從的那方,我用沉默抗議。

「我會在老地方等妳,等到妳來為止。」妳說完,掛了電話。

我看著黑掉的螢幕,像是嘲笑自己般的扯了扯嘴角。

但我終究,赴約了。

我們的「老地方」,是妳背著家裡偷偷買下的三層樓洋房,在市郊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半山腰,偏僻的地理位置,若沒有人帶路,連GPS都找不到。

這是妳買這裡的目的。

「找不到,才能金屋藏嬌。」我忘不了第一次帶我來,妳得意的神情。

多久了呢?妳這樣盤根錯節的緊緊纏繞住我的生命。

如同鬼魅般結了張愛恨交織的網,困住我,一隻毫無抵抗能力,只能任憑妳左右的獵物。

按下遙控器,車庫門緩緩升起,我停好車,上樓前摸了一下一旁黑色房車的引擎蓋,已經完全冷了,看來,我讓妳等了很久。

這麼多年了,當初戀愛時的悸動早已被現實消磨殆盡,我不知自己究竟該恨妳還是愛妳?到底恨妳多一些?還是愛妳多一些?

真的不知道。

踏著樓梯一階一階往上,只有樓梯間妳特別挑選的裝飾燈亮著,照出一條通往祭壇的路,,妳早等在終點,用妳狂傲的姿態,一次又一次,要求我將自己毫無保留的獻給妳。

妳就像是海洛英一般,讓我想戒,卻戒不掉。

「I   hope   I   know   how   to   quit   you.」不只一次我對妳哭喊,當我們還年輕,還沒有真正絕望時。

「我會等,等到妳真的把我戒了。」妳總笑著擦掉我的眼淚,那欠揍的神情讓我只能繼續抱著妳大哭。

隨著年紀漸長,將現實看得越來越透徹後,我們不再感性,好像也不再相愛;用全然的理性相處,互相傷害,彷彿想藉此說服自己放棄,開始學著怨妳、恨妳、忘記妳。

卻還是在妳出現,用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要求見面時,發現根本徒勞無功,我還是無可救藥的,愛著妳。

推門的聲音讓站在落地窗前的妳轉頭,純白的浴袍,手裡剩下半杯的紅酒,妳仰頭一飲而盡,同時朝我走來,將酒杯放在一旁的桌上,左手勾起我的下巴,將酒全送入我口中,右手一個用力,將我摟進懷裡。

我放棄抵抗,乖順的讓酸澀的液體通過喉嚨,同時回吻著妳。

天殺的我恨我自己,明知這樣下去只會傷得更重,卻還是自投羅網的撲向妳,還是眷戀妳如雲煙般短暫的溫柔。

「去洗澡,水放好了。」妳放開我,像個女王般命令。

我點頭,將外套掛在旁邊的椅子上,動手將扣子一顆顆解開。

妳拉過另一張椅子,面對我跨坐,下巴靠在椅背上看著我的一舉一動。

光裸白晰的雙腿讓我有些困難的吞了吞口水,妳的暗示很明顯。

我很清楚在椅背後,是怎樣的一片春光。

稍稍別過頭想隱藏自己逐漸被妳引燃的慾望。

「看著我。」妳不打算讓我如願,強勢的命令。

聽話看向妳,脫下襯衫,反手解開內衣,拉下長褲拉鍊,褲子落到地上。

我的身上只剩下一條黑色內褲,和及膝的膚色絲襪。

「脫掉。」灼熱的眼神燒得我全身發燙。

但我早已不是那個會因妳的意淫而退縮的小女孩,微微一笑,迎上妳的目光,慢條斯理的將身上最後的布料一一褪去,轉身走進浴室。

將身體洗乾淨之後,跨進浴缸,在心裡默數到十,妳開門進來,如同先前每一次,也進了浴缸,坐在我身後,我感覺到妳的吻灑落,後頸、耳垂、肩膀,雙手捧著我的胸脯,輕輕重重的揉捏著乳尖,我往後靠在妳身上,伸手拉下妳親吻。

壓抑的慾望在此刻得到釋放,角力的擂臺從浴室開始,蔓延到臥室、床上、窗邊,用彼此最熟悉的方式,滿足對方最原始的慾望,用雙手佔有,用口舌品嚐,身體的每一吋,無所顧忌的呻吟叫喊,房裡的空氣因我們的放蕩而淫穢,像是沒有明天似的,不停不停索求,要妳的眼裡、心裡、身體,此時此刻,只有我,再無其他。

我們有的,只剩現在。

直到兩人都筋疲力竭,才同時收手。

妳將我摟進懷裡,我沒有抗拒。

「看到新聞了嗎?」妳開口,順著我齊耳的短髮。妳指定的髮型。

我用點頭當作回應。

午餐時間各大媒體不停跑著她和另一位企業二代訂婚的消息,我只能佯裝鎮定的繼續和廠商餐敘,同時要助理替我注意這則新聞,想到的是兩家大企業的聯姻,勢必對股市造成影響。

妳的呼吸急促了起來,我沒有抬頭,只是將妳抱得更緊。

「我永遠記得大哥和Eric……」妳聲音顫抖。

我也記得,妳口中的大哥,是妳們家族中最被看好的接班人,事情發生的那年,我們二十二歲。

妳們家族的對外形象始終完美得無可挑剔,當然容不下同性戀這種,在長輩眼中不倫不類、傷風敗俗的醜事。

大哥的抗爭,失敗了,德高望重的祖父,寧可失去一個健康的孩子,也不能讓家族形象蒙羞,為了讓大哥徹底死心,明白抗爭下去只會讓所愛的人受到更重的傷害,不惜找人對無辜的人下手……

「我不能讓妳遭受那樣的對待,所以,我們到此為止吧。」妳那時故做堅強,把話說得無情,嘴唇卻微微顫抖的模樣我這輩子都忘不了,那是我此生最深的心痛,卻無能為力。

我哭過、鬧過,仍然動搖不了妳的決定。

甚至,為了要我放棄,狠下心做了許許多多傷害我的事,嫌棄我的出身、我配不上妳的成就,還有,我可能努力了一生都無法賺到妳身家的十分之一……我懂,我都懂。

此刻,我突然意識到,過去的十多年,我們的愛恨糾葛,相愛相傷,真的要結束了。

「把頭髮留長吧。」妳整理好情緒,軟弱總只出現那麼一下下。

我搖頭。這好像是,這麼多年來,我第一次對妳搖頭。

「乖,妳知道我要說的。」妳耐著性子,吻著我的額頭。

我依然不語。

「跟我說說話吧。」妳的額頭抵著我的,無辜的眼神讓我無法招架。

看著你,深深吸一口氣,「不要結婚。」我說。

四個字,擊潰了妳的堅強,美麗的眼瞳瞬間蒙上一層水氣,眼淚止不住的滑落,妳窩進我懷裡,哭得像個孩子。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妳不停的重複這三個字,我只能用吻讓妳停止。

花了好久的時間,才讓妳止住哭泣。

「妳說過,再強的女人都有一根軟肋,妳想守護我的軟肋……」妳抬頭看著我,我有些驚訝,十多年前孩子氣的童言童語,妳居然還記得。

「我現在告訴妳,我唯一的軟肋,是妳。所以,妳要好好照顧自己,這是我對妳,最後的要求,妳必須做到。」果然,妳連求人都是那樣的強勢。

我望著妳,時間彷彿回到那年,我們在校園裡初遇的時候,妳盛氣凌人的穿越重重人群,走到我面前替我解圍,伸手將我從地上拉起,從此牽走了我的心;雖然為妳碎了千千萬萬次,但因為是妳,所以不悔。

「愛上我,是飛蛾撲火,會粉身碎骨的,妳確定?」在我鼓起勇氣表白時,妳這麼問我。

我用力點頭,再也沒有退路。

「我們,不要再見面了,我不能讓妳有任何被傷害的風險。」妳替我扣上襯衫的最後一顆扣子。

我點點頭,將鑰匙從口袋裡拿出來交還給妳。

妳沒有接過,「留著吧,至少,讓我在妳的世界,佔有一席之地。」

我皺眉,表情不悅的看著妳。

「我很自私,妳忘了嗎?」妳用囂張跋扈的神情說。

我怎麼忘得了?

但親愛的,妳早已深刻的銘印在我心裡,我不需任何東西來提醒自己妳的存在。

始終不明白妳怎會看上一無所有,連出生都不被祝福的我,所以我只能當隻撲火的飛蛾,將我所有的一切,全部燒毀在妳熾熱的愛裡。

撲火的飛蛾,是沒有退路,也不懂後悔的。

妳,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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