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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woman》

米斯佳纖細的手指在透著霧氣的窗上畫了一個愛心,看了會兒,像是不甚滿意般,她接著又呵氣,讓窗再度染上氤氳的氣息。我則是靜靜坐在她身旁,著迷地看著她率真的舉止。

     

朦朧的寂寞。她總說這間咖啡廳有這樣的味道。是以她會天天獨自來這裡喝杯不加糖的黑咖啡。

     

那不是越喝越無聊嗎?我盯著她手上的乳白色咖啡杯,納悶的問。

     

笨蛋,我在享受這種寂寞。米斯佳輕蔑地說。

     

我異常地喜歡她這樣輕視人的眼神。儘管是對我。

     

那代表一種不畏權威的放肆和高傲。對,跟貓一樣。我尤其愛貓那種唯我獨尊、藐視天下的模樣。

     

米斯佳的態度一直不是太好。

     

但,我依然想泡杯讓她願意全部喝完的黑咖啡。

     

因為她往往喝到剩三分之一,就付錢離開了。從來沒有喝完的一次。

           

記得有次,我笑著問她,要嫌難喝的話可以換種口味?

     

她不答,然後神秘地伸出食指在嘴唇上點了點,輕聲說:噓,你不會想聽實話的。

     

我愛米斯佳。從她進門的那刻起,我就知道了。

     

玻璃門推開,夕陽灑落在她的及腰長髮上,把她的紅褐色頭髮映照得更耀眼;然後一身的皮衣皮褲,配戴著豹紋鏡框太陽眼鏡,加上不合時宜的誇張大耳環,她以極其誇張地裝扮出現在我的咖啡店裡。

     

接著,優雅地坐在窗邊,並朝我淡淡的說,先生,我要一杯黑咖啡,不加糖。

     

小姐,妳失戀嗎?我送上咖啡,忍不住心裏的困惑,批頭就問。

     

我的直覺向來是敏銳得可怕。

     

米斯佳似乎嚇了一跳,然後默默脫下太陽眼鏡,露出一雙哭得紅腫的眼睛。

     

對不起,多嘴了,但我希望妳忘了那個男人,因為,妳還沒碰上最好的。我又不知死活地繼續說。

     

她非常困惑地望著我,然後問:為什麼?

     

當然是因為,我才是妳最好的選擇。不知哪來的勇氣,我脫口而出。

     

米斯佳笑了。不似外表浮誇,而是很真誠很美的笑。我再也沒辦法愛上別的女人了。

     

你的店很好,我明天會再來。她留下三分之一的咖啡,甩手跟我說掰掰。

這幾天,米斯佳沒有上門光顧。

     

我開始體會到什麼叫做朦朧的寂寞了。

     

日復一日,有人進門,我就會期待那是米斯佳。

     

但都不是。

     

男女老幼,開心的、不開心的、忙碌的、悠閒的,這其中各種人都有,就是沒有我想念的女孩。

     

她從我的生活中脫離,輕悄悄的不見了。

     

客人說我的咖啡變得好難喝,又苦又澀。漸漸地,生意變差,加上生病的父親催促我及早去接管家裡的五金行,我因此有了歇業的念頭。

     

但,不再見到她一次,我不會放棄開店。

     

我執著得連自己都詫異。甚至覺得有些可笑。為了一個連真名都不知道的女孩,這麼等待值得嗎?

     

心裡留著這個無解的問題,我依然泡著難喝的咖啡、依然想念一個候鳥似停泊的女孩。

           

再一次見到米斯佳,是半年以後。

           

那日,是個如往常平靜的午後,她推開玻璃門,以同樣的誇張打扮出現在我的眼前。

     

應該又失戀了。我猜。

     

「你店裡變得更寂寞了呢。」米斯佳說。她的身上多了股菸草的味道。

     

「也許是妳太久沒來的關係吧。」我說。

     

她無語地看著我,彷彿我說了什麼很白痴的話。最後我們都笑了。

     

我回到櫃檯,替米斯佳沖泡了一杯黑咖啡。

     

「這次的咖啡如何?」我送上咖啡,期待著她的評語。

     

「......一樣那麼難喝。」她癟嘴,然後嫌棄地喝了三分之二後,又不喝了。

     

正當她拎起包包準備起身離開時,我叫住她。

「欸,我最近研發一種飲品,妳當白老鼠喝喝看好不好。」

     

「好啊。」米斯佳重新坐了下來。

     

臻果、可可粉、熱鮮奶和些許的肉桂粉混合在一起,形成了濃厚溫暖的味道。

     

米斯佳舉起馬克杯喝了一口,細細地品嘗著,然後像是想起什麼事般,沒有任何預警地,竟然哭了。

     

我趕緊抽了幾張衛生紙給她。她卻只是低頭啜泣著。

     

「這樣的熱巧克力,除了我已經過世的媽媽,再也沒有人主動泡給我喝過了。」等情緒稍微平穩後,米斯佳解釋。

     

唉,早知道她會因為這杯飲品這麼感動,我去年的時候怎麼沒想到呢?

           

「我以後天天泡給妳喝。」

     

「笨蛋,要是我不天天來,也沒辦法天天喝到。」

     

「這問題還不簡單,妳當老闆娘就可以了啊。」

     

米斯佳沉默了會兒。我忐忑地看著她的表情。

     

「讓我想想。」她把視線移開,冷漠的說。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這樣一走,就是三年。

     

思念逐漸轉變為苦澀的回憶。

     

期間我終於拗不過家裡的壓力,在父親因病去世後接管了他的五金行,咖啡店也頂讓給熟人了。

     

唯一不變的是,我依然天天到咖啡店喝咖啡,只是身分從老闆成了客人。

     

今天,我依舊點了杯黑咖啡,坐在窗邊看著馬路上來來往往的人群和車輛。

     

而米斯佳又出現了。但不同以往地,她這次穿著樸素的連身裙,抱著一個看起來未足歲的孩子,滿臉的幸福洋溢。

     

她看到老闆不是我似乎有點訝異和失望,所以不點咖啡就要離開了。見狀我連忙叫住她。

     

「米斯佳,最近過得怎樣?」我問。

     

「結婚也生小孩了,跟一般家庭主婦比沒什麼不同。」她微笑。

     

「小孩很可愛。」我點頭,然後逗弄起她懷裡的嬰孩。

     

眼睛像極了他母親,又大又雪亮,只是還多了些不經世事的稚氣。

     

「來是想跟你說,你的咖啡其實一直都很好,只是我以前沒有勇氣喝完一整杯的黑咖啡。」她說。

     

「那妳現在有勇氣了嗎?」我問。

     

「也許吧,再一杯,要你親自泡。」她眨眼。

     

我起身跟熟人老闆講了幾句,他讓我進櫃檯,沖泡起咖啡。

     

不一會兒,米斯佳接過咖啡,緩緩喝完,這次終於沒有剩下了。她懷裡的嬰孩高興地手舞足蹈。

     

「謝謝你。」她說。那笑容帶著為人母才有的慈愛。

     

我點點頭,又輕輕摸了摸嬰孩還未長齊的頭髮,對米斯佳微微笑,然後有些突兀地轉頭離開了。

     

她在後面叫我,我沒有應聲。

     

因為假如在喜歡的女生面前哭,是很丟臉的。我這樣認為。

     

像完成一項積在心裡許久的任務般,我如釋重負,終於能輕快地踏出這間咖啡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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