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啊。」

      也曾去想過兩個人相遇的場景會是什麼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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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不覺間，那樣的一個人就出現在自己的生命裡面，且佔有了一定份量的角色，沒有台詞，沒有交流的動作和眼神，甚至只能說是背景而已，他卻是她無以能主動刪去的一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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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致上知道的一號人物，是美術班的才子，據說得過不少的全市和全國的獎項，其人和自身發表陰鬱的畫風不一樣，倒是個挺陽光的少年。少年的某些部分在她生命裡攛掇、衝撞，不請自來地佔有一席之地，可能是他的笑聲，也可能是戴上耳機去和節奏相合哼起的旋律與歌詞，也可能是他一尾被風吹揚起的衣角，深藍色條紋與白底的防水布料打入她的眼尾餘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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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大像是清晨醒來發現的眼角裡的眼屎，可能可以將其描繪成鼻頭上的黑頭粉刺，積累已久，灰黑色的斑點阻塞在皮膚凹陷處，見著時又想擠去，卻又帶著病態惋惜感捨不得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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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該說是喜歡的心情嗎？冥冥中注定地一抹殘影，是遮蓋在作品上的防塵布沾染上的色彩，手指第一節處留下的灰黑色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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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直都很喜歡張愛玲一篇簡短的散文——〈愛〉，寥寥數百字，兩個人的接觸是一句話、如常的擦肩而過和回首，卻停留在腦海裡大半輩子，洗掉與掩蓋住其他部分的顛沛流離，讓驚心動魄的生命都顯得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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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也同樣留在她的心裡面。是從幾個月前吧，在公車站牌那兒少年擋住了她欲攔車的視線，直到對方突然驚覺她已經站超出馬路上，差點和奔馳而來的摩托車群擦撞，才不好意思地拍拍她的肩膀，往更裡頭站，讓她回到安全的廊下。他帶著歉意對她淺笑，一些身高較高的人潮為他的身子披上的陰影，卻遮蓋不去他的爽朗，她反倒發現他眼框裡閃爍著光，是車頭燈倒映在他的瞳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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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甚至忘了道謝，趕忙地上車刷卡，回過神來才從車窗對他望上一眼，自此就再也無法將他屏蔽為背景，他的每一個微小的部分都會被放大成她的生活軸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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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會有機會的吧，她也可以回予他一個微笑，像他一樣將雙手插在制服外套口袋裡，拉下右邊耳朵的耳機，笑著對他說：「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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