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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月

一處茂密的樹林裡,一座湖靜靜坐落在其中。浪潮輕輕拍打湖岸,月色與樹影映照在上頭。湖岸的大石頭旁,佐娜倚樹而立,抬頭望著天空。天空是深深的藍,如錦緞般柔順,皎潔的月亮像顆明亮的珍珠,散發著溫柔的微光。

「是滿月呢...,」佐娜似是有些煩惱的喃喃自語,聲音溶化在微風中。「這個月的第二次。」

回憶如打翻的水瓶,一切歷歷在目。精靈的能力使她可以記住所有事情,就像遠古的精靈們熟記那些詩歌與傳說。然而,最清晰的記憶卻是老師的面容。那是她第一次看見玩世不恭的老師臉上露出擔憂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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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天氣難得很好。在這個一年中總是有一半以上的時間在下雨的城鎮,卻在這天放晴了。佐娜和老師在找完旅館後就晃進森林裡打獵,一如往常。

然而,在傍晚夕陽下山後,原本要回城鎮去的兩人在途中經過一座湖。黑暗中只感覺水面在安靜的起伏著,以及夜空中鵝黃的月所映照在湖面上的光暈。老師停下腳步,出神的望向湖面,再抬頭看了看夜空,臉上難得的收起笑容。

「沒記錯的話,今天是這個月的第二次滿月吧?」老師望向一旁的學生尋求解答。

「好像是...,怎麼了嗎?」

「妳聽我說。接下來的話,妳要仔細聽好。」老師俏麗的臉上沒有一絲笑意,彷彿...在叮囑遺囑般凝重:「在人類的世界中,將一個月內出現的第二個滿月稱為『藍月』。」佐娜第一次聽見老師用這麼嚴肅的語調講話。「可在精靈的世界中,『藍月』不僅僅是一個天文現象,而是一個傳說。」

「傳說?」她忍不住打斷老師接下來要說的話,然後像是要打破這快凝固的氣氛一般,她用一種玩笑的語氣誇張的說道:「堂堂精靈前祭司長、屠龍者之首、人們口中的魅惑之魂伊凡·吉薩斯,會相信一個傳說?」

「最後一個稱號可以省略好不好!」伊凡抗議道,「人美有什麼辦法...等等啦這不是重點!」她面有慍色的瞪了她學生一眼,後者無辜的聳聳肩:「感覺妳不太會去相信這種摸不著邊際的事情啊…所以我有點驚訝嘛!」

「妳以為我想要啊...如果根本沒有這傳說更好!」伊凡煩躁的說道,語氣突然變回嚴肅:「總之,是時候告訴妳了。所以把妳的嘴巴閉上一分鐘,讓我講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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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千年前,精靈族和人類發生了一場大戰役。那場戰役慘烈至極,很多赫赫有名的英雄人物都在那場戰役中喪生。到了最後,精靈靠著優秀的戰鬥技能佔了上風,人類即將滅族。突然有人聲稱,在精靈族的境內有一個復活之石。只要擁有那顆石頭,就能夠超越死亡,永生不朽。」

「所以...真的有這樣的石頭?」

「我叫妳別插嘴...算了。因為大部分的精靈都很長壽,基本上會死的要不是因為戰爭就是不再眷戀人世。精靈族根本不需要那種東西。然而,那對於處在劣勢的人類來說,就像一根救命稻草,即使這件事情可信度很低他們還是願意去冒險一試。於是人類族的國王組織了一隊人馬要去偷那顆石頭...」

「那他們最後沒有找到囉?」

「他們以為他們找到了,但那其實不是復活之石。精靈族擁有的,是一個叫做『暗影琉璃』的項鍊,由精靈的祖先一代代傳下來的寶物,真正的用途沒有人知道,但精靈們還是把它藏在一個隱密的地方。」

「然而,人類的探險隊歷經千辛萬苦、不惜一切代價的找到它。在他們獲得暗影琉璃的那天晚上,他們為自己的成功大肆慶祝。營火在人群中間熊熊燃燒著,一群人只顧著喝酒狂歡,並慫恿隊伍領導人把寶物拿出來欣賞。」

「隊伍領導人把暗影琉璃拿出來,將它舉起仔細欣賞。火光從寶石中間穿透,被切割出上千道不同的光芒。他發現那些光芒是七彩的,朱紅金黃翠綠海藍...交織出一匹絢麗的錦繡。領導人看得入迷,不知不覺間竟鬆開了手。」

「咦!那後來呢?暗影琉璃有沒有壞掉?」

「有,整個摔碎了。裡面的光像是重獲自由般飛了出來—原來那不是普通的光線,而是魔法。遠古的精靈們覺得魔法太過於危險,為了讓它們不被任何人利用,而製造了暗影琉璃作為容器,將魔法囚禁起來。那些魔法就這樣度過了數千年的歲月,一直都渴望著有一天能重獲自由,直到人類打破了它們的牢籠。於是,它們依附到那些人身上,使隊伍的人們可以使用各種力量—火、水、雷、光...他們成為第一代的魔法師。」

「人類靠著魔法師的幫忙,與精靈們打成平手。最後,人類與精靈訂定了盟約,換取永世的和平...直到現在依然如此,魔法因此不限定只有人類可以擁有。靠著血緣,魔法可以代代相傳,因此精靈和魔法師的後代同時會有精靈族的特徵以及魔法。」

「就像我和妳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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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娜緊盯著老師的眼睛,確認她是否在開玩笑。伊凡平靜的回望佐娜的質疑,眼神一片澄澈,絲毫沒有一絲動搖。

沉默了一會兒,佐娜才遲疑的開口:「所以...我會魔法?會什麼魔法?還有,這跟藍月又有什麼關係?」

「妳的魔法只有妳自己能發掘。對不起,這部分我無法教妳。」伊凡笑了,笑容卻很悲傷:「至於第二個問題...在藍月的這一天,是魔法最強的時候。」

「所以呢?」佐娜黠問道。

「當初,精靈族把魔法囚禁在暗影琉璃中時,魔法就跟精靈族勢不兩立。儘管這是好久以前的恩怨,而且這幾千年來魔法的血統已經很薄弱,但『藍月』是魔法重新甦醒的一天,因為精靈的祖先也是在這一天完成囚禁魔法的儀式。」伊凡靜靜的敘述著,聲音不帶任何情感:「在這一天,如果體內的魔法失去控制...凡人的軀殼無法承受這種古老的仇恨,這樣的話,我們會死,而且是痛苦的死去。」

佐娜一下子失去了言語能力。

伊凡淡淡的開口:「這些事情,我該要早點跟妳說的...對不起。我還有很多事情想教妳,但妳必須走了。」

「為什麼?」佐娜問道,聲音帶著哭腔。

「因為,我不想要妳看到我這個樣子。」伊凡冷靜的說道,一如往常的好面子:「我活了那麼久,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我無法撐過這次藍月。」伊凡從她隨身的袋子中翻了翻,拿出一封信給佐娜:「我已經幫妳安排好了。去這個地方—」她纖細的手指劃過信封上的一行字:「裡面有地圖和相關資料,之後妳要自立自強了。」

佐娜怔怔地接過信,望著老師問道:「那妳呢?」

伊凡頑皮的一笑,若有所思的說:「我想去游泳耶...好久沒有游了。死前沒再游泳一次我會後悔一輩子。」

「所以,拜拜啦!」伊凡眨了眨眼,瞬間失去了蹤影。

「好好照顧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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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娜突然驚醒。她揉了揉眼睛,凝視著平靜的湖面。月光很暖很亮,將湖的周遭染上一層淡淡的銀粉。

「怎麼會突然想起以前呢…」佐娜苦惱的低喃道:「是不是,我沒有我以為的那麼堅強...」

沉默了一會兒,佐娜甩了甩頭:「時間不早了,得去找地方度過藍月才行。」

她頭也不回的走進森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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