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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长之痛(旧文节选)

小的时候,佳凡最害怕的就是礼拜四,因为礼拜四有美术课。

二年级时侯的美术课,诸如颜料盒,水罐,调色盘一类的东西都要自带。

佳凡当时家里条件不算太差,但是妈妈就是不高兴把钱花在这种东西上,她认为是一种浪费。佳凡提了无数次,都被妈妈毫不留情地挡了回去。

美术课上,没有带画图工具的人都要受罚,那时候的美术老师是个四十多岁有点女人腔的男人,有一头好像假发套似的卷毛,他总是眯着两只肉里眼把一只肥厚的留着长长小指甲的手懒洋洋地搁在讲台上,手指甲有意无意敲击着讲台。也敲击着底下人的神经。

卷毛处罚人的方式别具一格,不是罚站而是罚蹲。

美术课上,他们这些个没有带画图工具的小孩就在他的命令下三三两两雨后蘑菇般地蹲在教室的各个空隙处,不能够交头接耳,也不能够私自站起来或者活动膝盖,整个人得呈现出一种僵化蘑菇的状态。

卷毛得意洋洋地把玩着自己的长指甲在教室里四处走动巡视,如果因为实在受不住酸痛动了两下恰巧被他发现,他就会毫不客气地伸出那只穿着硬牛皮鞋的脚,快而准地朝这人狠狠地踹上去。

哪怕蹲得再酸再难过,佳凡也从来都没有乱动过,他挨着墙根僵硬地蹲着,头埋得低低的,小部分是害怕卷毛的皮鞋,大部分则是由于那在这个年纪里刚开始萌芽就受到损害的自尊心。

那时候有个叫叶晨晨的小姑娘正好坐在他蹲着的边上,那是个家境优越且成绩出类拔萃的姑娘,梳两根光溜溜的辫子,校服熨烫得平整,看人习惯用眼梢从下往上,嘴角带着一丝饱蘸优越感的笑容。

她的手腕上戴着一只粉色的KITTY猫手表,据说是她爸爸从香港替她买回来的。

美术课上,蹲着的佳凡唯一的小动作,就是隔个一段时间就偷偷地看一眼叶晨晨手表上显示的时间,再在心里默默计算离下课还有多少时间。

叶晨晨很快就发现了这个秘密,她没有苛责,反而是面带笑容看着佳凡,压低了声音,用一种怜悯而大方的腔调告诉他还有多久下课。

后来一段时间里,美术课上,不用佳凡去偷看,每隔一会,叶晨晨都会主动去告诉他离下课还有多久。

后来有一天,在美术课前面那节班会课上,叶晨晨竞选学习委员失利,在那一节美术课上,她便无精打采地一直用毛笔心不在焉地调色。

她当然没有再向他报时。

佳凡心里着急,便自己不识相地又去偷看她的手表。

叶晨晨忽然呼啦一下地从座位上站起来,皱着眉,响亮而清晰地说,“报告老师,李佳凡一直在跟我说话,骚扰我,不让我画画。”

很多年后,佳凡还能记得那一个下午满教室压得人口干舌燥的太阳光,是个温暖的初春天,太安静了,教室里鸦雀无声,只有外面打篮球的高年级生的笑闹声隔着一扇窗浅浅地传来。

卷毛就是在这发白的太阳光里一下下地朝他走过来,因为背着光,他那张脸像电影里的反派一样,有一半隐在阴影里。

他的皮鞋沉重踩在木地板上,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佳凡抱紧了膝盖,两排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也像要冻死一样地发起了抖。

卷毛最终没有走到他身边,因为在他离他还有一米的距离时,有人惊叫了起来,“李佳凡小便小在身上了!”

一些人慌慌忙忙地离了座位在避开,一些人在叫。

佳凡自暴自弃般僵直地在地上坐了下来,一滩水从他身下呈发射状默默地蔓延到各个方向。

*当年旧文里自己觉得写得还蛮好的一段,有一天会让旧文重新登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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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應(2)


有一天会让旧文重新登场的

希望等得到ㄟ( ▔, ▔ )ㄏ 
2018-09-17 23:07 透過電腦版 回應

哇哇哇!期待!
2018-04-08 18:05 透過電腦版 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