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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黑白敘事曲

他被那陰鬱的音符喚醒,眼前的薄霧,伸手若及。抓到的,永遠是冰冷的空氣。

        拉開棉被,刺骨寒意湧上腦勺,他下了床,走向那個她。

[嗨,夜晚的我,妳好嗎?]   早上的他,左邊的髮絲被塞在耳後,右邊的髮絲恣意的掉落。

她擦拭著眼角的淚,敲著陰沉的琴鍵,指尖一股寒意上心頭。

[不好,不好。我試圖毀了你。]   夜晚的她,把一臉的哀愁,埋在了早上他舒爽的學校制服上。

她摀住耳朵,捶著左胸膛,冰冷的指尖撫上了白天的他。

[好吵…,人們好吵…,空氣好吵…,耳朵…,幫我把它們拔了…。]   她哭得像個孩子。他緊緊的扣住了她的手,彷彿注入一股新氣息。注入在這沉悶的空間裡。

這房間的唯一一扇窗戶緊閉,冷氣機上顯示的溫度為攝氏15度。

[別。妳會需要它們的。]

[聲帶…,把它弄啞好嗎…?我不想說話了…,語言,只帶來爭吵。]

好似有什麼艮住了他的咽喉。

[你會需要它們的。你的嘴和你的耳朵。]

那些她以前常常翻閱的書籍,那些她以往視為寶貝的物品,散落一地。時鐘不動了,乾電池裡的古銅色液體滲出。

早上的他拿起放在一角的紅色書包,順便把琴給蓋上了。

他拿下圍在她肩上的紅色披肩,那留有她體溫的紅色披肩,到了他的肩頭,打理成圍巾。

兩人沒再交談,他關上了房門,留下了夜晚的她。

在學校二樓的一個小房間裡,早上的他,述說著那個晚上的她。

一張張面紙,拭不乾的淚水,吐不進的艱苦。

那滄桑的嗓子,竭盡力氣的嘶吼,迂迴心頭。

那無形的恐懼,無法無天的肆虐,打亂思緒。

[她盡力了…。不管是推著母親,還是忍受著那發瘋似的吼叫,忍受那不實的指控,指控著自己的愛人,而那指控者竟也是自己的愛人!]   白天的他再也吐不出任何字句,談起夜晚的她,是他盡力避免去做的事。

[恩。]   她是個好的傾聽者,也是個安慰良藥,對白天的他來說,某些層面上是個發洩桶。但她重要無比。

[她總是說,信仰是心靈不夠堅強的人才需要的,而且信仰毀了她珍愛的一切,所以她痛恨去相信任何已經被神化的事物。她近日時常想著那位早在13年前離開她的男人,對她來說,無比陌生…,又無比親近的人。]   他顫抖地說出那句話,心理默默的從記憶裡尋找那男人的臉孔。

無處可找。

[那不是…,很可笑嗎?她竟向那位早已去世的男人祈禱,祈求能夠換些什麼…。那可是她最痛恨的事啊!]   他緊緊的閉上雙眼,淚水漫了出來。

咽喉的酸楚,鼻腔的刺痛,那大概就是哽咽。

鐘聲響起,他知道自己該收拾收拾了。

[謝謝妳。]

[需要時。隨時找我。]

音符發瘋似的狂奏,怕水的琴早已滴的滿身淚。發冷的指尖早已凍成慘白,夜晚的她卻絲毫不想停止。

好像音符是唯一拉的著她的理智之物。

直到思緒陷入恐慌,陰鬱滲透左心室,隨著血液進到全身,流到指尖。

旋律彷彿失事的飛機,失控的左翼燃燒起火,墜入汪洋大海之中。

沉浸在海面下的鬱悶觸鍵,撫平了指尖的灼熱感。

她無力的按下中止和弦,六個音符扎實而緊密的落下,猶如沉到海的無底洞內。其實她恨透了這種中止的音程。

好像有始有終,有時還要雀躍的跳起。

一直以來她就在騙自己,好像頑固低音似的,告訴自己,這個地方是幸福的。

看著自己憔悴的臉龐,她不斷的告訴自己

[我生長在一個快樂的家庭。]

白天的他,拿著今日發下的校刊,看著自己的作文被刊登上去—微笑的力量。讀了一次又一次,最愛的,莫過於描述法國的那段。

[真好,連法國都和家人去過了。]   白天的他,淡淡的描述那趟旅程的美好,又看了一次那段,他最喜歡的那段。

因為他最嚮往那段字句裡的自己,他一向展現給大家看得自己。

一個大膽嘗試地他,不畏挑戰地他,多愁善感地他,文筆細膩地他,允文允武地他。

[你太假了。]   夜晚的她用一派冷漠的語調說話,散亂的髮絲糾結成了一團。

白天的他褪去了一身制服,換上舒適的睡衣,躺臥在堆滿凌亂小說和衣服的床上。

[我喜歡這樣的自己。]   早上的他拚命算起自己最不拿手的數學。

[你懦弱,厭惡文字,更討厭慢跑時鼻腔裡的血腥味。你更討厭突破,比起迎新,你更喜歡守舊。你筆下的字句,你的一切作為,太假了!]   她憤怒的掃下他放在膝上的數學習題。

兩人互看,白天的他,上前抱住了黑夜的她。

[妳祈禱了吧,向那個從未在妳腦海裡留下記憶的男人。妳祈禱這一切能夠好轉,讓觸鍵浮出水面,讓音符離開深淵。因為那男人是屬於妳的神,因為他…,曾是你前世的情人。]

 

夜晚的她,盡情地讓鎖在琴聲的眼淚淌在他的懷裡,帶著恐慌的血液終於回到了右心室。

[妳不僅討厭我,也更討厭妳自己不是嗎。呼吸著令人噁心的空氣,待在令人窒息的空間,可妳卻逃也逃不了…。妳不想看這家庭愈走愈遠,然而事態愈演愈烈,妳累了,妳本來就可以逃避。妳只是個孩子。]  

她崩潰的跪坐在他的面前,抓著他的衣角:[妳最懂我…,謝謝妳。]

夜晚的她,心跳漏掉了一拍。祈禱並沒有讓事情好轉,但讓她在泥濘的河水中,站穩了腳步。

爾後他們倆的心跳在同一個拍子上,晝夜沒有交替,他們同時存在。

白天的我被陰鬱的琴音喚醒,原來我沒有入睡。夜裡彈琴的人正是我。

白晝黑夜,白鍵黑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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