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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焉之愛(耽美父子)

冷漠。是他給人的感覺。

許多人問他,為何如此冷漠呢?不只是對人,對世間上的一切,一律如此。

而他,只是用他那雙灰濛的眼瞳回望,不置一詞。

當那些他毫不在意、冷漠對待的人們接收到他的眼,即使他沒有絲毫話語,他們便已退卻。

因為,他的眼,也倒映著他對世間的態度。

能使人不由自主安靜、退卻,因他的態度而不安、冷汗遍佈。

他的冷漠,深入骨髓、深入靈魂。

/

墨初,是他的名。是他的父親、他最親愛的爹爹給他起的名,而這,代表了他的全部,是他唯二剩下、只屬於他與他的東西。

焉起,對應著他與父親的名、他給自己取的字。他希望,當那終焉之後,還可以再度開始。

他的名字,抱持著他對未來的想望。

而如今,在那之後,他只能等待。

等待未來的那一刻降臨。

/

「初兒……」

「爹爹!」

瞬間,他張開了眼睛,眼中存在著驚愕與喜悅。

但是隨後,當那雙渙散的眼聚焦,看清了眼前的一切之後,失望溢滿了那雙灰眸,斂下的眼簾、渾身透出的氣息無一不令人心疼。

因為,他所呈現出來的氣息,像一個被隔絕的世界,一個屬於絕望的世界。

魔愣了一會兒,他起身,恢復成在世人眼前的他,清雅的身形,帶著懾人的冷漠。

他開啟了位於宅邸的密室入口──像以往從睡夢中驚醒一樣,做著同樣的動作、重複著相同的事──輕輕的,像是怕打擾到什麼。

本該是黑暗的密室在他踏入的瞬間變得明亮,向來人展現著空間內的一切。

位於中央的台子上,放置著一口水晶棺,應著光源閃耀著自身的存在,也倒映在他的瞳中。

應該說,他的眼中,只存在著那口透明棺材。

裡頭,是他的父親。

他那俊美無雙、冷漠待人只溫柔待他的父親,如此強大的他,卻因為他而導致了如今的樣子。

他無法接受,但是必須接受這樣的事實。

只能自責的,繼續他生活的迴圈。繼續著夢醒、絕望、入夢的迴圈。

這是他對自己的懲罰。

因為夢中的他、過去的他,實在是無藥可救……

夢中的他阿,從出生的那一刻開始始終是如此的幸福。

幸福到,他對「死亡」沒有任何的概念。

/

他有一個愛他疼他的父親,只要是他想要的,父親就會給他,不論他的要求是多麼的不可理喻。

於是,他出名了。畢竟他的父親在世間的名分、權勢,幾乎沒有人是不知曉的。

就算他明白父親在世人眼中的是偏向闇魅的一方,就算他知道他的父親人人殺之而後快──在那所謂的光明一方的眼中,他還是毫不畏懼、絲毫不介意,甚至沾沾自喜──因為他終於在某方面可以跟父親站在一起。

他非常的明白,父親會將他護在羽翼下,不受絲毫傷害。

他愛著父親的一切,愛著他給予他的,同等的愛。

他想,就算沒有他內心渴望的刺激生活,就算他一個男孩兒活在名為父親的羽翼牢籠下,他都甘之如飴。

只要有著他的愛。

他不介意世人知道他的感情,因為他知道父親也不會介意,他知道父親毫不在意世間倫常,只因他知道他對他的愛。

父親只要他活得自在、活得快樂。他是一個聰明細心的孩子,了解接觸到父親的內心世界。

所以他放縱自己享受世間的一切、父親給予他的一切,幸福的享受著。

每天每天幸福的過活、幸福的和父親擁抱、對著父親幸福的笑。

在他交織出的幸福世界裡,同父親一同活著。

永遠的。

/

──或許連老天也看不過去了,決定對他施以劫難。

原本,所謂的劫難對他來說什麼也不是──只要他沒有做出多餘的事情。

但是,他卻做了。

因為他不想要按照他預見的事情結果中,他最心愛的人受到傷害。

沒錯,他是一個聰明的孩子,但是卻不了解命運的無常與不可改動。

所以他犯錯了。這是他第一次認知到自己的錯誤!

在預見結果中,父親一身的血、傷痕滿布,眼神卻絲毫不減銳利,溫柔心疼的看著同樣滿身是血的他。

這是好的結果嗎?

當時,他不願接受父親因他而受傷,他不願看到他明明已經傷痕累累,卻將因為中毒而無法動彈的他護在身後、只是不時的被他噴濺出的血液灑到。

安然無恙、卻無法幫忙。

他痛恨這種使不出力氣的感覺,只能眼睜睜看著身前人那附完美的軀體一次次的受傷流血,他的心好似也被一刀刀的劃出刻痕。

他討厭這樣,所以他出手做了不允許發生的事。

他期望當他跨向叉路後,能夠不再走回預見中的道路。

從某方面來說,他確實做到了。但是這條路的結果,他無法承受。

為了在敵人的手中救回他,父親動用了原本不應該使用的能力──與生俱來,使用結果卻難以承受的能力。如同他的預見。

那時,當他回過神,他發現在場只剩下他還算是活著的人了,而他最愛的人,正抱著他安撫著,自己卻吐血不止。

他彷彿能看到父親的生命正將燃燒殆盡,然後留下他一個人,在沒有他的世界裡。

然後,從沒哭過的他哭了。抱著父親,陷入無盡的絕望。

「初兒。」

虛弱卻堅定的嗓音迴盪在耳邊,他感覺到相同的觸感輕柔的抹去淚水,但是眼淚沒有停止絲毫。

「別哭,不是答應爹爹要一直笑著嗎,嗯?」

「初兒才沒有哭!爹爹……爹爹不要離開初兒……不要丟下初兒一個人……」

「乖,爹爹不會放著初兒不管的。」

「爹爹只是需要好好休息,別哭了,爹爹會心疼的。」

那時,他感受到了爹爹柔軟的唇輕輕印上他的額記、眼角、臉頰、唇邊,安撫著他,像是在向他保證他給予的承諾,然後便脫力的倒在他的懷裡。

然後時間應該過了一天還是兩天的時候──他並不清楚,因為在沒有父親的日子裡,他都感覺時間如此緩慢──似乎是有人在和他說話?

然後……沒有然後了。

在他感覺父親從他懷裡消失後,世界已經不存在了。崩壞的世界沒有什麼能夠進入他的感覺。

最後他只知道頸上一陣刺痛,一切都停止了。

在這之後,他似乎回歸正常生活,像是沒有發生過任何事情。

他去看過「沉睡著的」父親──他知道這是家族的長老們做的一切,讓父親躺在一口水晶棺──替他擦臉淨身,和他說話,宛如他的生命沒有燒盡,如他的承諾一般。

他開始接手管理父親的一切,讓世人了解到,即使父親「沉睡著」,也無法撼動墨家的根基、無法摧毀父親建立起的一切、更無法對他出手。

他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度過,以往任性無知的他不再存在,雖然還是同一張臉,但是從內到外發生了改變。

從前陽光可愛的、父親最喜愛的他已經不見了,冷漠的令人窒息。對應著靈魂的冷漠,他不再笑,也沒有哭,任何一點情感都不復存在。

有時候雖然會笑,但是那勾起唇角製造出來的笑容,令人如同置身冰天雪地,寒風澈骨。

那些墨家看著他長大的老人們,看到此都忍不住的嘆息。

也只能嘆息。

因為能令他們小少主擁有情緒的人,如今已經不在了。

/

「爹爹,初兒一直在等你喔!爹爹睡得好久,即使初兒不想吵醒爹爹的睡眠,也都快受不了呢。」

他趴在父親的水晶棺上頭,凝視著「沉睡著的」人。

慢慢的,他勾起唇角,笑顏綻放,展露出他只在父親跟前露出的笑容,那過去的他擁有的笑容、父親最愛的笑容。

「不過初兒是絕對不會打斷爹爹睡覺的!爹爹需要休息,初兒就讓爹爹休息。」

「初兒會一直等一直等喔!等到世界毀滅都沒有關係,爹爹都答應初兒了,初兒相信爹爹!」

「只要爹爹不要不要初兒,爹爹睡多久沒關係!」

「初兒會一直等的。恩!一直等的!」

每當來看父親的時候,時間流逝總是特別的快,他依依不捨的離開密室、重新關好,卻不知道,躺在棺裡的那人,眼角流出了淚水。

/

他檢查過父親的身體,身體機能損壞,看似停止了一切動作,但是正以十分緩慢的速度恢復,他不知當為何會這樣,但是這樣的情況卻讓他欣喜。

於是,家族的長老們告訴他,墨家的祕密。

為何墨家始終能保持著在世間的地位權勢?

因著血統上存在著與旁人不同的變異。

亦即他的預見、父親的吸取。

只要能控制,便能於世間擁有立足之地、人們不敢招惹。畢竟他人不知道變異出的能力屬於何種,能否殺人於無形。

他和父親的能力,則是墨家千百年來才會出現一個的超稀有變異能力。

預見,明顯就是能看到過去與未來的能力,其名為「月讀」。雖能看見命運,卻無法更改命運。

吸取,則是能夠吸收他人生命,吸收過程中會消耗損毀生體機能,在這之後,便會以世間的生命能量再度復原,雖然過程相當的緩慢。其名為「重生」。

他一方面恨透了墨家的血統,一方面卻心喜父親能夠擁有「重生」。

他靠著「月讀」,將墨家的家業地位更加擴大。

而在他將自身的能力公開於世,沒有絲毫後怕,大膽的表示他對世間一切的不懼、不屑,他冷漠的對世間妄圖擁有他能力的人嗤之以鼻。

他只允許他人的請求,那些妄圖和他作對的人,被他冷漠的移除了存在於世上的一切。

至此,這世間,幾乎沒有與墨家作對的人存在了。

他希望,在父親醒來後,能不用再勞心力,處理這個骯髒的世間。

他學會了很多事情,學會了不再依靠父親、替父親分擔壓力──也許父親是毫不在意的,因為這麼做是讓他快樂自在的活著,父親會寵著他的一切。

但是在經歷了這漫長的歲月,希望能夠像父親寵著他一樣,他也愛著他。

愛到發狂。

/

時間似乎是過了很久了。

他不想記錄,因為他不想回憶起父親不在身邊的日子。

所以現在他很想讓一切閒雜人等安靜,但是他辦不到。

不只是因為嘴巴是長在別人嘴上的,就算是他冷漠的對待這些像是知曉一切的人,他們也不會怕。

更何況他現在根本無法冷漠待人。

「嗯?初兒?怎麼嘟起嘴來了?爹爹的初兒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喔。」

眼前的人摸著他的頭,帶笑的眼溫柔的看著他。

像在敘述著自身的存在。

「初兒在爹爹面前本來就是小孩子!哼!」

他扭過頭,狀似不想理會。但是有隻手卻不讓他達成目的。

父親的手撫在他的臉上,強硬卻不失溫柔的要他與他面對。

「嗚……爹爹為什麼要睡那麼久!初兒好寂寞,一直等一直等,一直一個人……爹爹討厭!」

「是,是爹爹的錯,爹爹不該讓初兒一個人寂寞這麼久的。」

「爹爹不要再睡了……不要讓初兒一個人……」

「不會,爹爹答應你了。快別哭,你答應爹爹什麼了?」

「……要一直笑著……快樂的……」

他環著父親的的脖子,整個臉埋在父親的頸窩處,不想讓父親看到他哭喪的臉。

他感覺到父親那溫暖的手掌一順順的撫著他的頭、他的背,安撫著情緒不穩的他。

他不想讓父親失望。

整理好情緒,他抬起頭,對著父親綻放明媚的笑容。父親最喜愛的笑容。

雖然這表情跟以往毫無變化,但是配著不久前還哭過的雙眼,像是在對著眼前人撒嬌,而在愛著他的人眼裡,更像是在索吻。

於是,他感覺到了環在他腰上的手緊了緊。

然後,他感覺到他最愛的爹爹,那雙柔軟的薄唇。

輕輕的,吻上了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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