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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說-〈榕樹〉

「害怕失去,是人的本性,也會讓人做出意想不到的事。」

      教室內,現在是自習時間,全班的同學都在唸書。但在何紫婉的眼中,朱書元的英姿才是最突出的。

      紫婉一直喜歡著書元。

      書元的眼神對紫婉來說很特別。他談吐大方、溫文儒雅,他的行為舉止風格,在紫婉眼中都太特別了,這是無法形容的感覺。就像一種極為動人的巧克力,人人吃到都說不出話來,因為散發出來的美味是無法用精確的話來形容的。

      但紫婉卻不敢跟他告白,有時會不自覺的陷入幻想,但是她害羞又沒自信的,能保持現狀,對自己來說,就很好了。

      但這樣的平靜,卻在今天突然被打破了。

      「紫婉,妳一直看著書元幹嘛?妳喜歡他哦?」死黨伊芳看著紫婉,突然說道。

      聽到伊芳的話,紫婉馬上嚇得捂住她的嘴巴,並大叫道:「妳在胡說八道甚麼啊!」死黨手忙腳亂,好不容易掙脫紫婉的掙扎後,連忙叫道:「紫婉喜歡朱書元!紫婉喜歡朱書元!」

      教室內,同學們的目光紛紛被紫婉和伊芳吸引過來。許多人放下了手中的書,並看著她們。死黨的聲音也在教室內,清楚地迴蕩著。

      紫婉羞得面紅耳赤,也顧不得捂住伊芳的嘴巴,連忙奔出了教室。回頭一看,書元也正在看著紫婉。令紫婉更害羞了。

      經過這件事情以後,全班的人都知道了紫婉喜歡書元的事。紫婉跟書元的事常常被放大檢視。

      某一天,在校內的一棵榕樹下。紫婉跟書元在那裡遇到了。他們都知道,彼此之間的事都很尷尬。書元一句話也沒說,便要轉身離開。

      「等一下!」不知道為什麼,紫婉突然說出了這句話。

      書元聽到後,停下了腳步。紫婉也不知道為什麼,或許是終於抑制不住對書元的感情了,紫婉向書元表達了心意。

      書元聽完後,沒說甚麼就走了。

      或許書元是答應了,於是他們開始交往。書元很照顧紫婉,也很懂她的感受,並試著配合她。

      紫婉已經不能沒有書元了,紫婉的時間幾乎都放在書元的身上,紫婉最害怕的,就是失去書元的那一刻。

      這時,剛好書元的生日快到了。於是紫婉處心積慮地,要幫書元過一個完美的生日,在以前,紫婉也常常幻想著幫書元過生日,沒想到現在卻真的能實現了,於是紫婉更加地努力。

      偏偏這個時候,「另一個」出現了。毫無預警地出現了。

      這一天,紫婉正在做一個精美的盒子,這個盒子是心型的。她要準備把送給書元的禮物裝到裡面,光是盒子就很精美,想必書元一定會喜歡。

      但做到一半時,紫婉卻突然陷入了昏迷。

      再度醒來時,當紫婉一睜開眼睛,眼前的景象簡直令她不敢相信。在房間內,書櫃全部倒塌,裡面的書倒了出來,衣服也散落一地,作業甚麼的也都被撕壞了。

      但更重要的是,要送給書元的禮物盒也隨之被撕得破爛,一點也不剩。紫婉撿起殘留的紙屑,眼淚一滴滴地流出來,對她來說,現在只有這個禮物盒最重要,但卻被無情地破壞了。

      「到底是誰做了這樣的事?」

      紫婉陷入了迷團之中。從那天開始,這種事就不斷地開始上演,上課時,紫婉又不小心陷入了昏迷,而眼睛睜開後,卻發現早已放學、人去樓空了。上體育課時一昏迷,回過神來,才發現剛才自己居然在比賽中立下了大功。考試時,紫婉昏迷後,醒來才發現考卷收走了,但考回來卻是個大零分。

      有太多這樣的事發生,讓紫婉堅定了一個事實──有「另一個自己」存在自己的體內中。

      這樣的日子持續三天左右,其中也發生了兩次紫婉一醒來,就會發現房間被破壞了。這也發生在了跟書元約會之中,紫婉也會昏迷,眼睛睜開後已經過了一天了。隔天早上紫婉去找書元,才發現自己在昨天做出了許多意想不到的事。

      這才是紫婉最擔心的。兩人之間的感情,會不會因為這件事而受了影響?

紫婉不敢跟書元說這件事,因為她會害怕。害怕這段短暫的愛情會突然消失。所以紫婉沒有繼續管這件事,便放任「另一個自己」的做為。

      但是書元其實卻也發現到了,在紫婉的身上,似乎起了甚麼變化。書元也試探性的問了幾句,但紫婉卻不肯鬆口。於是,聰明的書元決定自己尋找答案。

      書元先利用「考期快到」的藉口,先對紫婉避而不見,並觀察了她一陣子。突然,靈光在書元的腦中一閃。

      書元不敢相信自己會這麼想。但或許答案卻真是如此也說不定。

      下午過後,書元塞了一張字條在紫婉的抽屜中。字條的內容是:「放學後,榕樹下見面。」

      「榕樹」是紫婉和書元告白的那棵榕樹下。兩人其實也時常會在這裡約會碰面。

      放學了。書元草草地收了書包,便趕緊赴約。而走到榕樹時,書元見到紫婉早已等在那裡了。好幾天不見的情況下,紫婉一見到書元,立刻拋下了書包,並朝書元飛撲過去,想給紫婉一個大大的擁抱。

      這時,書元卻出乎意料地,在紫婉抱住他的同時,他輕輕地推開了她。

      「為什麼?」紫婉不明白,臉上寫滿了不解,眼神似是快要哭出來了一般。

      「因為妳不是紫婉。」書元清楚明白地告訴紫婉──不,或者該說是「另一個紫婉」。書元又加上了一句:「紫婉不會這樣抱住我的,因為她太害羞了。」

      「另一個紫婉」聽完書元的話,收起了剛才的哭態,並冷笑了一下,彷彿變了另一個人似的。

      書元問道:「妳是誰?」

      另一個紫婉回答:「我是『何梓娩』、紫婉的第二種人格。我想你不明白吧?紫婉多害怕失去你。所以說,我是她壓抑的願望、傷害別人的衝動,也就是她嗜殺的一面。」

      「我不懂妳在說甚麼,但請妳離開紫婉,」書元如此說道:「不要來打擾我們,求妳了。」

      梓娩只是冷笑了一下,道:「我會離開,但得看你的表現了。因為害怕失去,是人的本性,也會讓人做出意想不到的事。」說完,紫婉又突然昏了過去。

      書元知道,是梓娩離開了。

      等紫婉醒來後,她發現自己竟然躺在書元的懷中,書元的手則繞住了自己的纖腰。紫婉嚇得趕緊起來,書元見狀,只是微笑著。

      「我……剛才發生了甚麼事?」紫婉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會不會「另一個」的事已經被書元發現了?

      「沒有,我們不是還在約會?」書元說。

      「對啊。」紫婉假裝想了起來,裝傻似的笑著,看來自己勉強過關了。

      日子又過去了一陣子,紫婉要送給書元的生日禮物,和禮物盒也都通通完成了。

      「好像做太早了。」紫婉躺在床上,看著擺在桌上的精美心型禮物盒,所有禮物都裝進去了。但離書元的生日卻還有足足一個星期。

      紫婉回想起了一些事。自從跟書元上次的約會過後,自己居然沒再昏睡過了,與書元的感情也越來越好,有時也會表現出一些「男人」的樣子,譬如親吻或擁抱。「另一個」似乎終於從自己身上離開了,感覺日子越來越美好。

      紫婉笑著做了一個夢。夢中,她穿著一襲雪白的婚紗,與西裝英挺的書元一同步入禮堂,並過上了幸福的日子。

      婚後,她跟書元生下了三個健康的男嬰,家庭過得比每個家庭都要來得幸福美滿。

      三個兒子長大成人後,也都當上了醫生、律師和建築師。而自己跟書元婚後的日子還是很相愛,加上有三個兒子扶養,往後的日子過得高枕無憂。

      後來書元也老死了,她傷心欲絕,成天以淚洗面。恨不得死了算了。

      夢到這裡,居然在這時出現一個人,上吊了!

      張眼看去時,紫婉一看,頓時像電流竄身一般,嚇得尖叫並死命的逃跑。

      那個上吊的人就是自己!「另一個自己」!

      紫婉跑著,突然跌倒並翻了個筋斗。她看到「另一個自己」慢慢朝自己走過來。

      「你是誰!」紫婉尖叫著。

      「我是妳的另一個人格『何梓娩』。」梓娩獰笑著並且說著:「既然妳想死,就讓我幫你吧!」

      突然,紫婉被嚇醒了,發現自己竟嚇出了一身冷汗。雖然是夢,卻如此地真實,

      這時,紫婉卻也發現了一件事。

      她竟然不在自己的床上,而是在不知道哪裡的暗巷內。

      紫婉越來越害怕,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甚麼事。頭也不回的開始逃跑,跑了一陣後,路才慢慢熟悉,紫婉一路驚險的回到家。

      變化也從隔天開始。

      紫婉聽伊芳說,書元不再上學了。紫婉聽到後,理智幾乎斷了線,急忙打給書元,但卻被掛斷了,書元竟然不接紫婉的手機。

      紫婉不曉得發生了甚麼事,她只能隱約猜出,書元想要和自己分手了。紫婉失去了理智。她不曉得為什麼,漸漸地胡思亂想,飯也吃不下,整天只想著書元的幻影。這樣的情況持續了兩天左右。

      她開始回想起跟書元在一起的那段時光,也開始懷疑起那段時光,只不過是她一廂情願的愛情罷了。一切都只是一場空而已。

      回到家,紫婉又看見了準備送給書元的心型禮物。回想起兩人的點點滴滴,她才覺得這只不過是一場夢,她憎恨自己、憎恨被騙的自己。想到這裡,才發現眼淚早已不自覺地滑落。

      到了第三天後,書元突然打給了紫婉。

      也顧不得還在上課,紫婉慌張地接起了手機,還來不及開始,便聽到書元說:「放學後,來榕樹下。」說完,紫婉還來不及問書元原因,書元又掛掉了。

      也因為這樣子,害得紫婉整天無心上課,只想著放學後的事。而等到一放學,紫婉馬上飛奔出教室,路感覺也比平常還遠,感覺過了好久後,紫婉才跑到了昔日的榕樹下。

      但一到榕樹時,紫婉卻看見了意想不到的人。

      自己。

      梓娩笑道:「紫婉,又見面了。」紫婉的心跳開始加速,雖然意識已經傳達給腳了,但腳卻頑固的一動也不動。這時,梓娩輕輕地靠近了紫婉,並說:

      「我已經代替妳跟書元分手了。」

      紫婉不曉得發生了甚麼事,腦中一片空白。回過神來,紫婉的手中已經拿著刀子。

      紫婉把梓娩給殺了!

      隨著血液噴濺,紫婉「失手」殺死了梓娩。但紫婉卻快意地露出了笑容,卻沒查覺,笑容早已不是自己的了。

      等到一切的理智恢復後,紫婉才驚慌失措、不知該怎麼辦,只好拋下了跟書元的見面,獨自逃跑了。隔日,紫婉相當懊悔,說不定昨天跟書元見面,就能將一切的誤會解開了。

      放學後,紫婉失神的在校園內閒晃,也不想回家。等回神時,紫婉居然已經走到了榕樹下。紫婉發現到,在榕樹下似乎有件盒子擺著。

      紫婉走上前一看,那件盒子正是自己要送給書元的心型禮物盒。

      然後紫婉才間接想起了,今天正是原要慶祝的,書元的生日。

      紫婉的手不由自主地打開了盒子,頓時,世界開始支離破碎,她的心像是玻璃破碎般的崩潰。

      她笑了,笑出不屬於自己的笑容。她也哭了,流下了屬於自己的淚。

      這也使紫婉回想起了。腦中,書元像是煙霧般地散去。箱中,那血淋淋的「另一個自己」。(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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