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青澀少女變成堅韌歐巴桑

五十歲之後，各種同學會，國小、國中、高中接續舉辦，都是三、四十年未見的同學，剛見面時，彼此都對外貌的“改變很大”或是“沒甚麼改變”而驚訝，之後就開始回憶讀書時候的好玩歲月。每場同學會都令我很歡喜，然而國中同學會卻令人感慨又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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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晚上，每年聯絡一次的國中同班好友老張打電話給我拜年，說到大家畢業37年了都沒辦過正式的同學會。罹患癌症快滿五年的我說，好啊，那就來辦個同學會吧，不然哪天咯屁了，再也見不到同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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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卯足勁在半個月內找到了10位同學，決定先聚會。多數同學都是37年未見過面，有些人是高中、或專科讀同學校但大多也是婚後很少聯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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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學會當天，我準時到，在餐廳入口看見一位熟悉的身影，我喊了一聲：「小華！」，37年沒見面，倆人開心地擁抱。我們兩人入座到餐廳最角落的沙發區，沒多久，小羊也到了。小羊一見到小華就抱著她，眼淚掉下來，再轉身抱我，繼續哭。好感動，我差點也哭了。但我心裡os國中時的小羊沒這麼感性啊，果然歲月也是讓人的性情變化很多。小羊入座後說跟小華讀同一個專科學校，結婚前還有來往，各自生小孩之後，便沒再見面，算起來也是快20幾年沒見。現在倆人的第一個小孩都在讀大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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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阿茱、阿中，阿琴、呆子陸續來到，大家一見面又叫又跳。之前與先生一起開公司，目前退休的阿中，以前一頭超蓬捲髮居然變成飄逸的長直髮，每個人都驚訝萬分；她說以前捲髮像是被雷打到，自從有了平板燙，她就得救了。另外一個捲髮女，在教育部工作的阿茱，一頭短捲髮依舊，臉上溫徐的笑容。阿琴穿著套裝，是保險業界的強人。在國家圖書館任職又是大學講師的呆子，身高變高，性情變幽默了。最後一位到的是小佩，班上最早結婚的人，還是那張嬰兒臉，一點都沒老樣，但是話不多，又面帶淡淡的愁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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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個歐巴桑，只有阿茱和我是單身，話匣子一開當然是已婚者的天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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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開口的是小華：「好羨慕妳們，都好有成就，只有我，結婚後就沒工作，當個家庭主婦。只能靠我家金主(她先生)養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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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小華很不容易喔，因為她婆婆跟小姑很強勢。先生都聽她媽媽和姐姐的話。」比較清楚小華婚姻狀況的小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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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我還差點離婚，小孩還小的時候，我婆婆、小姑不滿意我，把我趕回娘家，叫我先生跟我離婚。還好，我先生有出面解決。熬過那段最艱苦的日子了，我的兒子跟女兒現在都讀大學了。鄰居都說我兒子帥，女兒漂亮，倆人都遺傳到我的捲捲頭髮呢。」小華拿出手機秀出一雙優秀兒女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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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小華也是捲捲髮，還有阿呆也是，八個歐巴桑就有一半的人是捲捲髮，但是只有小華一個人喜歡捲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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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婚前一定要睜大眼睛選先生。像我第一就是要會賺錢的，能讓我一直住在台北市中心的；第二就是要婚前甚麼都玩過了，婚後會安定照顧家庭的男人。」一頭直長髮的阿中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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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中時代性情大辣辣的阿中居然說出這麼有先見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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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妳跟妳先生如何認識的？」我好奇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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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貿易公司的同仁啊。我專科畢業就去貿易公司跑業務。他就一直約我出去玩，一個月之後就跟我求婚了。我看他工作很積極，又讀書時跟我一樣很愛玩，甚麼都玩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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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我們國三的時候，大家都在看書，阿中跟我去追星，看劉德華的演唱會。」小羊開心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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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上專科之後，每天放學就是趕去參加舞會，有時候還趕兩攤哩。」阿中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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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我上了專科之後，好愛跳舞，我跟我先生就是在舞會上認識的，我看他身材很好，又高又壯，是支績優股，決定選他，把另外兩個男友放棄。我也覺得要找一個會讓我生活好一些的男人。我先生搞環保的，提早退休。我是從畢業就在同一家藥廠當祕書，不忙不閒，渡日子。我兩個女兒都在美國西雅圖讀書，一個大二、一個高一。」小羊也說出自己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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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專科我很愛玩，但是畢業進貿易公司跑業務，我可是很認真工作的。結婚以後我跟我先生離開公司自己開做皮包的貿易公司，我們很打拼，很辛苦ㄟ。現在退休了，我要好好享受。我先生是閩南人，他都叫我死外省，回去他家的時候，他都會交代我說，假如長輩說甚麼我不高興的，叫我不能嗆他們，回到自己家再罵他就好了。我生一男一女，生孩子的時候，我婆婆來幫我做月子，她煮的菜很難吃，我吃不完，但是她說如果我沒吃完，她就不煮下一頓飯，我只好將吃不完的菜藏起來，等我先生下班回來給他吃。我先生很重視家庭，甚麼都要全家四口人一起出遊。」跟國中時代一樣快人快語的阿中一口氣說了她的婚姻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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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阿中找到一個既強又柔的先生，我忍不住嘴說了：「呆子，有兩個先生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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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好，有兩個。」阿中直爽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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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啦，第一任去世。」十幾年前有一次我去國圖找資料，不意間遇到呆子，倆人稍為聊了一下，才知道她的婚姻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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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來說啦。我第一任先生是我大學的學長，長得很高大，又幽默的要命。當時很多人追我，因為他說話實在太幽默了，我就決定選擇他。很神奇，我帶他回家給我父母看的時候，事後我姑姑，她是護理人員，她問我說妳男朋友是不是有心臟病？會早死喔。我父母嚇壞了，要我放棄他。我去問他，他說他有先天性心臟病，隨時會死掉，為了我他會盡量呼吸下去。我實在太愛他，而且他對我父母非常好，後來我父母也不反對了，我就繼續跟他交往。他家是開麵包店，他非常孝順，假日都帶我去他家去幫忙，我們的約會就是在包裝麵包。我們交往七年後結婚，生了一個男孩。小孩六歲時他去世。我知道他隨時都會死，但是最讓我難過的是，他在我面前去世的。他是在他辦公室心臟病發作，當我趕過去時，他已經不行了。我先生去世後我並沒有想再婚，是有一天我聽到我公婆跟小姑在討論財產的事情，居然說我是外人，不能分給我。我很傷心，決定再婚，我告訴她們等五年後，孩子大一些，我就要再婚，小姑居然說我再婚也只能嫁給死太太或是離婚的男人，一定找不到首次結婚的男人的。我很不服氣，心裡就想著妳們看著好了，我一定找的到沒結過婚的男人。我信守諾言，五年後才再婚。我第二任先生是我的同事，當時有好幾位男同事在追我，後來我選擇這個，是因為他對我的兒子很好，還有他未曾結婚過，其它的都是離過婚或太太死了。我們家人都長得很高，他比我還矮，第一次帶他回去給我父母看，我哥哥來接我們，他東看西看說，怎麼看不到你的男朋友。後來我們結婚，兒子跟著我，沒改姓，要買房子時，我以前的公公還幫我出五十萬，算是對我很好。我的大學老師說過我的命不好，喜歡的男人不是短命就是脾氣不好的。我也覺得是這樣，哈哈哈….。」兩段坎坷不平凡的婚姻在呆子精采的敘說中讓大家感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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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得起雞皮疙瘩了。」阿中說出大家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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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我的讓妳們起雞皮疙瘩。」坐在最邊角的事業強人阿琴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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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前我覺得愛情最重要，我一定要找個相愛的人結婚。我先生是客家人，我是外省人，婚後我比我先生會賺錢，我們生了一個男孩。我家生活費都是我負責，我先生沒拿錢回來過，他自己做生意失敗，投資也不利，後來還負債，我們就常常吵架，最後就離婚，那時候小孩才高一，我自己養。去年我兒子考上大學，變得不太理我，我不知道該如何？朋友帶我去上教堂，我求上帝幫助我。有一天晚上睡前禱告，我一直哭一直哭，覺得自己以前對我先生太壞了。隔天我打電話給我先生向他道歉，他也向我道歉。我說出兒子給我的困擾，想說兒子還是需要一個父親來引導，而且我想我兒子可能覺得是我不好，爸爸才會要離婚。我請他有空回來跟兒子聊聊天。他說好，現在他一個星期會回來三天，我兒子也變得很好相處，我先生有跟他談我們為何會離婚。目前我跟我先生相處得比以前好，變成好朋友。年輕的時候我認為愛情最重要，現在我覺得麵包很重要，不過，還是要有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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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琴不僅是個事業強人，還是個有浪漫情懷的女人，雖然離婚，卻在宗教信仰的力量裡，重拾和樂的家庭，大家都為她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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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才淒慘，阿琴只是離婚，我是離婚又家暴哩。」最晚到坐在最內側的小佩說出一鳴驚人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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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婚姻不是很棒，我記得妳很早結婚，沒幾年就在天母買房子。我還記得你孩子出生沒幾個月妳就揹著他去爬雪山了。」我跟小佩國中時感情很好，倆人一直到她結婚都還偶爾有聯繫，才知道她一些狀況。後來就沒再連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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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那時候我們還買車呢。我們是讀工專時的班對，那時候他是我們科裡最認真讀書的男生，又每天打工賺學費跟生活費，我就是這樣看上他的。畢業後，他當完兵我們就結婚，一起在一家工程公司工作，倆人薪水都滿高，我們又額外拉保險，拼命賺錢，才能在天母買房子啊。等到五子登科之後，我以為可以好好享受生活，他卻開始喜歡上酒家，起先他是因為工作應酬去的，後來都嘛是他自己喜歡去的，還一直騙我說是為工作需要去的。」小佩語氣略帶激昂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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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愛上酒家女嗎？」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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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他沒外遇，就只是喜歡去酒店，花很多錢，他自己賺的錢花不夠，只好開始挪用公費，後來還用我的名義借錢、開票，欠了一屁股債，喝醉酒回家還打我，我只好跟他離婚。為了躲債主追殺，我放棄兩個小孩，讓他自己帶，他被公司辭退，去開計程車。他為了不讓我看小孩常常換幫小孩換學校，讓我看不到小孩。後來為了多賺點錢跟躲債主，我去美國工作兩年，慢慢還了一些債務。回來後就跟幾個朋友接新北市政府的工程案子，有固定薪水。孩子上大學之後就來找我，不想跟她們爸爸住。今年兩個孩子一起大學畢業，我終於可以輕鬆一些了。」小佩道出駭人的婚姻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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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怪我打電話去妳媽媽家問妳的電話，她吞吞吐吐不告訴我。她可能以為我是要上門討債的人。」阿茱恍然大悟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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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我還有一些債務未還，我媽以為妳是來討錢的。是小羊打給她，她認識小羊，小羊有一陣子住我媽家附近。我媽才告訴我說國中同學在找妳要開同學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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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小佩的故事，真的叫我感慨萬千。以前印象中她是很開朗無憂的女孩，是個笑容滿面的女孩，如今經歷過如此滄桑的歲月，難怪臉上有愁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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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婚、離婚的人說完了她們的故事，便輪到單身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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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單身的人說話了，阿茱，妳為什麼沒結婚。」呆子問阿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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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上大學都在談戀愛，大一交就交了男朋友，他是我經過算計，家庭背景、學歷、長相、興趣都非常適合跟我結婚的人，談了十年戀愛他去美國讀碩士，半年後就漸漸少連絡了。我想這樣距離太遠，很危險，就想說也去美國讀碩士。準備了半年申請到學校，我飛過去，他透過朋友勸我說放手，因為他又交女友了。我不死心，一直寫信、打電話給他，他都不理我。後來我只好放棄了。很倒楣，沒多久我發生車禍，撞傷頭，手也斷了。我不敢告訴台灣的家人，怕他們擔心，還好我很幸運，遇到很好的室友與同學，我從醫院回來昏睡兩天，又在宿舍休養一個月都是她們照顧我。期末考也沒參加，老師對我很好，讓我pass，因為我期中考成績很高。」阿茱娓娓道來她不凡的愛情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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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一定很愛他吧？」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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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長得不好看，我很怕長得帥的男孩子，容易變心，我想說長得醜的男生應該可靠一點。他說喜歡我半年，第一次約我是去他住的地方聽他收藏的唱片。我不小心弄倒他的書櫃，一般男生遇到這種事情大都會生氣，但是會隱忍著；他的反應很不一樣，他是大笑，然後我也跟著笑。心裡決定我要愛這個男生。交往十年，他真的對我很好。只是偶爾吵架時，我會要他說明白，他會看著我說妳很大女人主義，妳只愛自己。我說我就是這樣的人，你一開始認識的我就是這樣的人。談戀愛不該委屈自己的，心裡想甚麼就該說出來。我想他去美國讀書之後，可能找到比我柔順的女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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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現在還在美國嗎？妳去看看他太太是不是比妳溫柔啊。」直爽的阿中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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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他跟太太住在美國。我不要去找他，我放掉他了。我讀完書回來台灣之後，進了一家很好的外商電腦公司，薪水很高。那時候我心裡還是恨著前男朋友，直到有一回，有個同事追我，我不喜歡他，怕直接拒絕他會傷到他，就一直逃避，冷漠對待他。因為此事我才瞭解我前男朋友最後會逃避我、對我冷漠，一定也是不喜歡我了，又不敢直接告訴我，怕傷到我，所以只好逃避、冷漠。體會到這一點之後，我釋懷了，不再恨我前男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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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再見面妳想跟他說甚麼？」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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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會主動去找他，可是我在心裡有想過，如果哪天在台北街頭偶遇到他，我會跟他說：『我原諒你了』。」阿茱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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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以電話連絡上阿茱時，感覺她的聲音好溫柔，覺得不像國中時代那個爽朗愛笑的她。我想這一段刻骨銘心又失落悲傷的愛情經歷一定也讓她性情成長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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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大家把眼光看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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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高中只想要追尋生命意義，實現自我，決定不結婚，但要談戀愛。我很晚熟，到35歲移居台東時才跟一個卑南族男生談戀愛。我很喜歡原住民，可是我父親反對，談了兩年戀愛，他受不了我父親的壓力，劈腿，一個同部落的女孩子追求他，他接受了。我提出分手的。然後得憂鬱症半年才恢復。38歲時去中國雲南省昆明市的雲南藝術學院學習版畫一年。後來又回去台東跟朋友一起開義式餐廳，學瑜伽、非洲鼓、衝浪，還有愛上裸游。」我簡單說了一下我的單身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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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前年我在電視新聞上看到阿潘裸游的事，我跟我先生說這個女生是我的國中同學，真想不到她會去裸游，她國中的時候很保守，我們出去玩，我借她上衣穿，她還把扣子扣到脖子，我說不要扣那麼多，她還是不聽。怎麼現在差那麼多，還裸游。」阿中先開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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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有看到那個電視新聞，那時候我跟先生、孩子一起吃晚餐時看到的，我說，這個裸游的人是我的國中同班同學ㄟ。」阿琴接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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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原來妳們都有看到。」我大笑說，「好啦，既然已經被妳們看見，那就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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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背包拿出七本我在2008年初版的書《裸─十年身體對話》放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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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那則電視新聞是要介紹這本書的，哪知電視新聞的焦點都在說裸游，根本就沒提我的「裸書」。這本書我跟朋友借了七萬元印的，急著要賣書將錢還給朋友，才會接受報紙和電視的採訪，哪知跟自己想的實在差太大了。這不是色情的書喔，是我十年來對身體探索的歷程。我從拍裸體照片發現身體會隨著生活的狀態而改變，還有發現每個人的身體都很不一樣，很有自己性情、生活的特色，才會出這本書，希望大家能多瞭解自己的身體。送妳們每人一本分享。不知道妳們要不要？」畢竟大家分開37年了，變化很多，我擔心同學們是否能接受裸體這種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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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要，這麼好的書。」阿琴第一個給我捧場，讓我安心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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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餘六個人也微笑地拿了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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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完會，隔兩天的週日，在FB上接到阿茱發的私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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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潘，昨晚看完妳的書，有心疼更有驕傲，心疼一個勇敢做自己追尋生命意義的女人背後須承擔的孤寂及艱辛，但驕傲的是在我生命中能認識一位向別人展現另類成功及更高價值的傳奇女子~~以妳為榮，老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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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看完，我哭了，感動阿茱完全瞭解我追尋自我的心情，還給予高度的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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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級生的我們，國中時代雖男女同校，卻是男女分班，全班五十幾位女生一起經歷過三年純潔的少女歲月，相互間有一種濃濃的無可取代的純粹少女友誼。雖然相隔37年沒見，各自經歷不同的生命磨練，就是一種很信任、很友好的情感存在，一見面就打開心胸，道盡畢業後37年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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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年的歲月，讓我們從青澀少女變成中年歐巴桑，每個人的生命經歷都不相同，卻有著相同的結果─堅定地走在屬於自己的道路上。一群了不得的中年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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