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新功能「收藏作家」上線啦!
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白山豬

我記得,牠的身軀嬌小,大概只有兩個手掌大,而除了瞳孔和背上的條紋…全是乾淨的白,沒有任何的污渍,身上也沒有任何的味道,這些我都親自確認過了。

我是在畫室裡遇見了牠,而不可思議的那一天…

就是這樣子到來…

「哇啊!」我跌在一堆畫架與畫板裡,身上沾滿了顏料,剛剛完工六成的水彩畫,已成碎片,還怡然自得的在我眼前散落。

「嘎!」

啥!?

「嘎!嘎!」

我朝正在騷動且發出怪聲的畫布和水彩紙堆看去,一隻小白豬竟然在裡頭亂滾!

小白豬!?

仔細一看,牠在裡頭不斷的撕咬著畫紙,還不時的發出『嘎!嘎!』的聲響。

「嘎!」一疊圖畫紙已經成功祭祀到牠的五臟廟了。

我呆個兩三秒,看了看畫室四周,窗戶全是緊閉的,門也是關的,而且這裡是三樓,牠究竟是從哪來的啊?我可不記得社員有養小豬。

「嘎!嘎!嘎!」哇哩!剛剛埋住小白豬的紙堆已經被全數殲滅啦!

不管如何,我必須阻止牠,要不然我自己會被冠上不知何名的罪,但一定很慘、很糗!我可不希望在人生中留下汙點。

「喂!喂!冷靜啊!」我伸手要抓住牠,但牠只是彆扭的到處亂撞、亂咬、亂吃,還跌倒了無數次,雖然很可愛,但罪不可赦!

慌了,從小至今別說眼前的狀況了,就連打掃房子時的混亂我都沒見識過,腦袋裡的經驗只讓我懂的冒冷汗。

畫室越來越亂,碎片愈來愈多,我喘的揮汗如雨,小豬卻只是氣定神閒的逛大街。

「嘎!」牠躲避了我奮不顧身的一撲,一下衝刺…一下翻身…最後還來個大跳躍,直到跑到平台前才終於停了下來。

那是擺放得到一年一度、二度、三度等的校園畫作競賽冠軍作品的平台,上頭大部分都有我的簽名,而小白豬竟然安靜的坐下來觀看!

難道…我的畫作能夠安撫動物的心?想到這裡,摔在廢紙堆裡的我多少有些欣慰,因為這可是比獲得全球第一名繪畫比賽還要來的可貴,就像麻雀停在肩上一樣令人動容。

忽然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光榮感浮上心頭,畢竟這是自己前所未有的成就。

但…

「嘎!」鼻孔噴出了透白的蒸氣。

我錯了。

小白豬立刻跳上平台,把我的作品撕咬的一乾二淨,彷彿對滿身顏料的我毫無虧欠。

「住│手│啊│!」我跳出紙堆,奮力的一揮!結果只抓到了牠的左耳,但至少阻止了小豬後續的暴行。

我看著無法復原的兩幅畫,手中握著不斷掙扎的白豬,心中點起無名火。

其中一幅還是我的得意之作,而眼前的另一幅,是只剩下一部分的超現實油畫,殘留的下半部只剩圓黃的太陽和咖啡色的土壤。

「Shit!」我第一次破口戒,甚至連發音有沒有錯自己也不知道。

在造了一次口業後我仔細端詳著兇手…那不斷『嘎!嘎!』叫的小白豬。

「嘎!」小豬終於放棄掙扎,憤怒的瞪著獵人。

「看什麼?先看看你自己為什麼是白色的吧!」我打量著牠,才發現牠是一隻山豬!那些生物特徵我早在影片和書籍裡看的清清楚楚,絕對沒錯的。

「山豬?山豬了不起啊!?我的作品是你能吃的嗎!?fuck!fuck!fuck!吐出來!」我拉扯牠的耳朵「擺臭臉我就會放過你嗎!?別以為你可以靠著基因突變還能躲過大自然追殺的運氣來逃過我的手掌心!」

突然爆發的怒氣,來自心中的空虛,生命中不斷反覆認真的作品被這樣消滅,實在叫人難以平氣,儘管我自己知道那些畫中沒有絲毫靈魂參與。

我瞪著牠,我感到生命有了破損,自己從來沒受到這種侮辱,從小到大參加過的任何繪畫比賽我從來沒失手、課業上我也從來不離頂峰,從來沒有人可以藐視我的存在,就連骯髒的狗也會等我丟出骨頭。

「嘎!嘎!」白豬痛苦的扭著。

「哼!虧你還是稀有物種!沒有項圈,身材也小的很詭異,你從哪裡進來的啊?野的嗎?原來你什麼都沒有啊!」我看著小豬嘴角所沾上的七彩顏料,在牠淨白的身軀下相當顯眼,憤氣不知不覺小了一些。

「嘎!」豬應該也不是這樣叫的。

「吃畫不會拉肚子嗎!?」我右手拉著牠的耳朵,左手拍了牠的肚子一下,結果只是引發再度的掙扎。

「喂!喂!」來不及捉住,牠已落地,開始繼續吞食圖畫的作業,莫可奈何。

「嘎!」彷彿宣示成功一般,叫了一聲便跳入畫叢。

我只能默默的看著。

『那麼多紙…怎麼裝進肚子裡去的啊…』我在心裡犯滴咕,有一種『萬事休矣,人生無望』的感覺,想著要怎麼跟老師解釋這一切。

要馬上叫老師來嗎?但是萬一打開門時逃跑了,那我不是沒證據?反而害自己被冠上了『欺騙師長』的罪名…不對,牠既然不知道怎麼進來的,就一定能從一個未知的路徑離開,管牠是任意門還是時空穿梭,最後一定會從這裡消失。

「必須叫老師來啊…」我看著不斷減少的畫紙、畫布和逐漸充滿碎片的畫室,想著老師們會怎麼處理…大概…會聯絡消防局的人來把牠捉進動物園…然後趁機大賺一筆。

別以為我會憐憫,這種莫名奇妙又來歷不明的生物本來就該捉進動物園給大家瞧瞧,尤其是牠吃掉了我1.5幅畫這一點更令人可憎。

所以,到時我會跟老師要求的不是留情,而是五五分帳。

動好壞腦筋,正打算行動時,我望向地上的昏黃,再看向金色的天空,暈紅的窗戶已告訴我老師們早已回家,學校只剩下警衛伯伯和自己。

「嘎!」小白山豬依然無視我的存在,持續的大破壞,不知道是無知於我的計謀,還是對我的行動不屑一顧,只是單純的動嘴撕咬。

不能依靠警衛,他是外省人,一定會會宣稱自己是如何『獨自』發現牠之後還跟小豬大戰了一場,最後基於禮儀才行烹飪之禮,我將完全沾不上邊。

不行…這樣豈不是吃大虧?

拉倒,壞念頭還是別想了,趕快解決眼前的事吧!

我摸著下巴,試圖理解全盤狀況,以便處理整件事,當然,要先從這隻毫無生物構造邏輯的小白山豬講起。

牠是白色的小山豬,這是肯定的,至於為什麼是白色…為什麼這麼小隻…為什麼吃了這麼多紙、畫布還不會飽…為什麼會『嘎!嘎!』叫…到底是怎麼進來畫室的…這一切違反生物學、物理學的原因我就百思不得其解。

「嘓!」小白豬好像打了一個嗝,嘴巴冒出金煙,然後繼續在亂紙推中亂竄!

我淡淡的望著牠的眼神,似乎留露些快樂,看著看著,我卻有種忌妒之意湧上『只不過是一隻豬罷了!憑什麼比我快樂?』這句話不斷在腦海裡周旋。

小豬除了全白的身軀什麼都沒有,牠什麼都沒有,唯一有的是在畫堆中撕咬的快樂。

我目前的人生中什麼都有,至少大家是這麼認為,但我很清楚自己只是個『漲大的皮球』、『披著狼皮的羊』,生存只是不斷回應大眾的理想、家長的期望,原本假借著熱愛藝術之名想在畫畫中放鬆,卻還是被社會馴養。

相較之下,小豬雖然什麼都沒有,卻擁有快樂,而我什麼都有,卻缺乏人生。

這是許多立志文章會有的主題和結論,不需要多想自己就能明白。

所以我傻了,只能聽著白山豬在『嘎!嘎!』叫。

算了…就讓牠好好的幹吧!

我下意識的伸手摸牠,而小豬竟沒逃開,但也對我的撫摸不理不睬,只是認真的埋頭苦幹。

摸著,是很平滑的感覺,真不像這世界存在的東西…

紙和畫布也快吃完了。

為什麼只吃紙和畫布?我開始納悶著,卻也得不到解答…我拿其他事物在牠眼前晃啊晃,就是看都不看一眼,看來牠對紙和畫布情有獨鍾。

「怎麼可以挑食…」我笑笑的坐在牠旁邊,不知不覺的感到輕鬆,為什麼?我也不知道,也許,這種非現實的存在感反而能紓解我長期呆版的生活吧!

我看著雜亂的畫室,坐臥在其中…

其實…偶爾這樣也不錯!

我輕拍了白豬兩下。

「嘎!」彷彿回應般的叫了一聲,便衝進最後一攤紙堆,進行最後一役。

我望向眼前,裡頭有自己的作品碎片橫臥在其中。

看來…待會兒要好好的清理了。

白山豬在不斷晃動的紙堆中冒險著,似乎在找尋著什麼,到處吃…到處咬…除了嘴角之外的白色身軀竟沒染上其餘的顏色,越想越覺得牠是個神奇的存在,而且…這種樣子似乎讓我想起了什麼。

我只是靜靜觀看,隨著黃昏,畫室也越來越暗,而那埋在藝術中的豬,不知道到底吃飽了沒…或許牠只是想學畫,但只懂的吃,就像鯊魚為了滿足好奇心,會用嘴巴輕咬攝影機一樣,只不過是奇妙的本能作祟罷了。

「白色的小山豬…幾百輩子也難得一見呀!」我靠著櫃子,慵懶的傾聽畫紙堆中摩擦的『嚓!嚓!』響,可見白山豬絲毫不疲憊。

這氣氛很微妙,彷彿是因為這不現實的事件解開了我許多現實的包袱,精神感到相當的輕鬆,如果就這樣睡著…大概會睡到明天早上吧…

我很久沒好好睡一覺了,不是熬夜讀書,是經常失眠,這是現代的文明病,壓力和眾多因素的結果,現實…果然還是有代價的啊!

白山豬來到這裡之前都在哪呢?動物一定過的很快活吧!沒有文明這類的事需要煩惱…沒有日日擔心畫作沒名次的煩憂…沒有家庭給予的學業壓力…沒有生活空洞的徬徨無助…

這樣說起來,突然有點羨幕牠…

「噗!」紙堆中忽然傳來這樣的聲響,之後便寂靜無聲,只見紙堆中慢慢溢出一團銀色煙霧與陣陣鼻香。

寂靜,這香味是怎麼回事?

一開始只是有『雨停了』的感覺,但在呆了幾秒鐘後『恐慌』便搬到了我的眼前,我眼前的紙堆中。

「等等!」我竟慌張的把紙堆翻開,深深害怕著白豬的消失,不斷的翻著…翻著…翻著…

「嘎!」牠探出頭看著我,面露疑惑,但總算正視我的存在。

我的嘴角由下往上,笑了。

我大笑了幾聲,原因不外乎發現自己並不恨這隻豬,甚至喜歡,牠的存在似乎對我自己暗示著什麼,讓我並不希望牠消失。

「吃完了?」天色已暗,也到了該回家的時刻。

白豬抖著全身,精神抖擻,彷彿等待下一個任務般的安靜。

「吃飽了嗎?」我打量著四周,心想是不是該整理一下。

依然沒有回應。

「還想吃嗎?」

「嘎!」似乎是表示贊同。

「Good!」我馬上整理書包,一手撈起白山豬,隨即狂奔離開學校。

而山豬奇蹟似的不動也不動,只是溫暖的貼著我手心。

「少爺…」穿著西裝的司機見我匆匆奔來隨即打開車門。

「我知道!我知道!趕快回去就是了。」不知為何,見到這些隨從就氣。

順手用外套蓋住白豬,坐進了白色轎車,看都不看一眼身旁的管家。

「少爺,羅特爾教授已久候多時…」這位管家相當年輕,大概只有三十歲左右,看面相必是事業有成的藍領人士,而他口中的教授其實是我爸的工作夥伴,家裡百分之三十的資金是由這位大人物提供,但要不是我和他的獨生女有婚約大概一毛也見不著吧!

「我要去畫室…」我說的是我在家中個人專屬的繪畫房,而此時白山豬稍微扭動了一下。

管家頓了一下「是的,但是少爺…此時畫室正在進行每兩星期一次的清理,而且貴小姐也在餐廳久候。」畢竟我還是主人,他連呼吸也不敢反對,只是小聲的給予忠告。

「那就去圖書室。」我當然不是不知道這個後果,但一向規矩的自己如今已不想受壓,我只想過我自己想過的生活,這不過是生為人類的本能,本來就不該受到壓抑。

「…是的。」

輪胎不情願的轉動。

其實我自己也不是很了解為何要突然這樣叛逆,我很清楚自己並沒有像小說、漫畫、電視裡所說的『少爺症候群』,在學校的生活很棒、很平凡,在家裡的生活規劃其實也是我自己安排的,根本沒有需要抱怨的地方。

這股衝動大概是白山豬給我的,作為一個觸發點,竅開了我規律的生命,也許是自己厭倦了一成不變、照規則行事的生活吧!

我感覺到白山豬的肚子正在蠕動。

說到我的未婚妻,其實就是我的女朋友,因為家庭都是高高收入戶,所以價值觀等等皆類似,使我們很快的成為朋友、男女朋友…最後訂婚,所以這婚約的起源並不是『錢』而是『愛』,但我等等還是要去圖書室,因為她一定能諒解我。

『等等再去找妳。』我心想,露出微笑。

車輪就像被拉住的馬,發出微弱的摩擦音,隨後停車。

在隨從幫我開門之前我就下了車,快步的走進大門,看都不用看就可以知道我家有多高多大,要走幾百步自己也曉得。

白山豬似乎感受到目的地正在接近,開始有點不安分。

我也隨著距離的縮短而感到興奮,莫名的雀躍。

這門又高又寬,深咖啡色已烤進表層,檜木板後的藝術氣息正在膨脹般的牽引著我…和白山豬。

牠衝出我的手掌心,撞上了大門。

「別急。」我按下手中的遙控器,隨即推開大門,書香撲鼻。

「貴少爺仍在學校進修嗎?」羅特爾喝下一口紅茶,微笑的看著倒映裡的自己。

「大概還在畫畫吧!下禮拜就要投稿了…」一位女孩子望著餐桌發呆。

「呵呵…大概是吧!抱歉,還要再讓兩位稍等一會兒了。」另一位中年男子大笑著說。

此時管家悄悄的走向中年男子主人,湊上前去,下顎微動了幾下,原來他就是這棟房子的主人。

「嗯…」他面有難色,在把自己的臉石化過後,起身開口「不好意思…我先失陪一下,兩位請稍坐一陣子。」

腳步節奏般的敲著地板,快步走向深咖啡色的大門「你說他在圖書室對吧!?」主人望著門把,再看看門旁的電子鎖,懊惱著自己的兒子怎麼突然有了這種轉變。

「是的。」

主人皺了一下眉頭,開始擔心著兒子的叛逆期,隨後伸手按下麥克風鈕。

「兒子,請問你在裡面做什麼?教授和小姐已經久候多時了,請你馬上出來。」聲音由麥克風傳到房內,再透過音響傳至門外,似乎可以些微的聽見書櫃倒翻的生響。

「放縱!」回答的相當乾脆「可以再請教授和思吟再等一陣子嗎?如果等不了就請改天再來吧!到時我一定全力款待,小姐會體諒我的。」此時又一個書櫃倒塌,書葉撕裂聲不斷重疊。

「…你到底在做什麼?請你馬上出來,為什麼要這麼做?」身為父親的他,口氣裡除了些微的怒氣還參雜了一些恐懼和不解。

「…」背景依然吵雜。

「不回答的話,我可要開門了!」主人向管家點點頭,接過一張電子卡。

「沒為什麼。」音響裡傳來的是堅定。

「?」電子卡在鎖上停頓。

「爸,你知道嗎?要有大破壞才會有大建設,破壞即是創造的基本。」畫筆頭沾染了一些綠色,由上往下揮了一道弧線。

「說這幹什麼?」聲音略顯急迫。

「我從四歲開始就常讀到這句話,但我如今才明白其中的意義。」似乎為了等待父親的回應而停頓了一下「爸,你從我出生開始就害怕我會有大少爺的缺點:無自主力、高傲、與社會脫節、低抗壓力、生活空虛等,所以盡量不斷的給予我一般人的待遇,但也一定有程度上的差異,所以你開始讓我獨立。

「因此我的行程表、課程進度表、運動計畫表等等任何事務盡量都交給我自己處理,所以我的獨立能力更勝於一般人,但我不感到自豪,這點也要謝謝你。」

此時父親吞了一口口水。

「但是,爸,我發現,在這些訓練之下我雖然成為了足以獨當一面的男孩,但我也失去了不少東西…例如童年。」這次連翻了兩座書櫃,似乎連水晶燈也掉了下來,書頁如落葉紛飛,白紙如蝴蝶振翅。

主人呆然,隨後傳來兩對腳步聲。

「陳先生,請問貴少爺有什麼事嗎?如果在忙我們可以先回去沒關係的。」羅特爾教授牽著小姐站在管家身旁,而管家本能性的往後退一步。

「這…不,抱歉,見醜了。」原本想找個藉口,但看教授的反應似乎早已猜出一些端倪,想必隱瞞不了事實。

「是教授和小姐嗎?」音響再度傳出聲音「不好意思,如果心有不耐可以先回貴宅改日再來,要不,可在這裡暫住一晚,今晚我恐怕無法及時出席,真是抱歉。」這次是鋼琴摔倒的叫喊。

「…少爺,大概還要多少時間呢?」教授表情僵直,但語調還算和氣。

「不知道…大概再半小時吧!」少爺似乎開始彈起毀壞的鋼琴。

「你很難得會這麼做呢…」思吟靠近著麥克風,閉上眼睛「為什麼呢?」

鋼琴聲漸小漸慢,逐漸歸零。

我七彩的雙手離開鍵盤,拿起畫筆「是啊!」微笑「思吟,今天妳可以原諒我嗎?我想我找到自己生命的小舟了。」

「…」微笑「可以。」小姐緩緩向後,靜靜聆聽房內的天崩地裂。

主人與教授呆然的望著眼前,而管家早已不知躲到哪去。

「…我這三百年歷史的家可不能給你亂搞…」主人念念有詞,右手往下一刷!把電子鎖給打開了。

隨後往前一推、一推、一推、一推…

推不動!?

看來裡頭被某個東西給堵住了。

「管家!」房外傳來這樣的呼喊,透過門縫流洩進來。

我微笑的看著深咖啡大門,和門下的書櫃、椅子…再看著身旁的書包和滿身的色彩塗開,耳裡聽的是白山豬恣意搗亂的聲響,有種人心合一之味。

「繼續吧!」畫筆逸張,塗散!

門口不斷受到撞擊,深咖啡已被敲出凹痕,露出些違反美學的光澤與色彩,但撞擊不曾停止,越趨越烈。

全棟的傭人、管家、主人和教授都下來幫忙,只有思吟站在一旁默默的看著。

「1、2、3!」主人不斷的喊著。

加上門外的聲音,在房內更是吵雜,待在其中的我感覺更是猶如戰場中央,有世界末日所感,書葉由上飄落,掉落的水晶燈帶來的是簡單的黑,窗外進來的則是路過的光,空氣逐漸被紙片攏罩,一拍一合,我彷彿被『紙片蝶』環環包圍,而在不斷的散落下,似乎也振起些許的微風,讓我心頭有些舒爽的涼意。

「爸,你並沒有做錯什麼。」我自顧自的說著,不在乎這微薄的音訊能否穿越這重重阻礙來到房外「錯的是這個社會、這種文明體制。

「爸,我很感謝你給我這樣的人生,只是我處理的不夠好,沒辦法讓滿足的自己找到平衡,甚至找不到自我,我的生活…幾乎都是為了世界而活的…

「卻少了一些自己,我想思吟一定能夠明白…不然…我們也不會站在這裡…

「教授,從出生至今你一直很照顧我,但我仔細回想…你似乎並沒有真正給我什麼,你有的只是不斷的問候,但…還是謝謝你。」

大門似乎多了一條裂縫。

「思吟,妳一定能明白,只是妳還不能進來…很抱歉…我不能讓父親和教授與一起進入這裡,這是大人們不會懂的事,身為富家少女的妳一定會懂…至少我是懂的。」

隔音效果持續減落,房門的隔離效果逐漸消失。

「大家請原諒我,這一天就好了…」

「1、2、3!」聲音依舊。

停筆「爸。」

「你是否後悔讓我學畫呢?」

我看著白山豬的雙眼,牠也穩重的使用眼神回應。

「嘎!」

『碰!』

大門被撞開了!

「呼哈!」主人、教授和管家衝入房中,跌在書櫃與紙堆中,頓時一股清香撲鼻,惹的他們往前一望。

思吟與眾多傭人往裡看,有的只是嘩然。

紙片蝶逐漸飄落,跌倒的書櫃些微的排出一個圓,相當安靜,書葉一晃便是滿廳聲響,窗口緊閉,玻璃反射的微光創造了神奇的靜謐、氛圍。

而中間出現了一個不知從何而來的大畫布,底為三公尺,高為五公尺,上頭滿滿的顏料,難以想像是短時間內完成的作品…浩瀚。

上一篇回作家的PO下一篇

回應(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