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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的空間安排基本上大同小異，從實習醫生到現在住院醫師的日子，不曉得進出這間醫院多少次了，凌零穗敢打包票，倘若有天醫院舉辦類似「體驗一日盲人生活」的活動之際，自己參加後，可能不需要人攙扶亦可以自由穿梭在這座巨塔裡來去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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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中天馬行空地想著，腳步卻沒有絲毫的停頓與遲疑，目標醫政大樓十樓的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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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間媲美醫學中心規模的醫院院區主要有四個部份，醫療大樓（含急診、住院區）、醫政大樓（含門診及行政區）、醫檢大樓（含檢驗區及手術中心），以及後來另外擴建出來的醫學大樓（含各式新醫療研究與實驗中心），每棟大樓的樓層與樓層間皆有連通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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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醫政大樓自六樓開始則是各個主治層級以上的醫師所擁有的個人辦公室，樓數愈高，代表在醫院裡的地位愈高，十樓以上即是教授級人物的辦公位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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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直接走向掛著「神經內科──楊政行教授」門牌的辦公室外，抵達後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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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下頭看著手中持著的資料，厚厚一疊，用文件夾整齊地收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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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幾乎是他這幾年的心血結晶。回憶起先前辛苦的研究過程和那好不容易突破瓶頸時筆墨難形的喜悅，如今終於得以將結果化成一張張白紙黑字整理出來，凌零穗嘴邊不由得掛起一絲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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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將這個報告結論和啟蒙教授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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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亦是今天造訪此地的目的地，否則平常的他除了每天例行的醫療會議行程外，較常待在醫療大樓，倒是很少來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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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要舉起手叩門示意教授、自己到訪了，在握起的指頭接觸門板的前一剎那，他好似聽到了什麼，硬是停下了敲門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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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的那個住院醫師，就是莫浪澂的同期友人吧。』一個有點熟悉、此時卻想不出來是誰的聲音這麼說著，『他不是你的得意門生嗎。』末的咯咯笑了，是種讓人聽了不太舒服的語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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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嘛，還說什麼要進行細胞再生的研究，這麼多年來我都研究不出什麼名堂了，就憑他一名初生之犢，能有哪些突破。』感覺的出來言下之意蘊涵的嘲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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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零穗愣住了，當然心知肚明他們談論的對象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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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還鼓勵他，給他莫須有的希望。』真是壞心的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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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新人嘛，總不能直接打擊啊。等他在這裡混得夠久了，就知道醫學沒想像中那麼簡單了──理想終究是理想，「研究」之下常會淪為空談一場。』再者，說不定他真的可以找出個什麼東西也說不定，屆時頂著「指導教授」之名，自己多少能沾點光，『他是「那個人」的好友，據我所知，私底下關係也不錯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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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有利用的價值。你想這麼說吧？』兩人相視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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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起的手緩緩收回，他略顯茫然地盯著沒有溫度的門板，似乎有想一眼望穿、直接看到裡頭動靜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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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懷疑是否產生了幻覺，才聽到昔日敬重的指導教授，用那種不以為然的口吻如此評論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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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時間忘卻了來到這裡的目的，只能麻木且被動地接收外來的資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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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子頓時混亂成好似攪在一團的泥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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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察覺自己動了氣，咬著唇隱忍住破門的衝動，心裡頭充斥更多的是滿腔的不甘與憤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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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甘心自己一廂情願付出的信任竟落得這般不堪的評價，憤慨的是接下來所聽及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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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提這些了，之前說的「那件事」，辦得怎樣了？』突而壓低音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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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零穗不禁蹙起眉，直覺稍後的內容應該會牽扯到某些交易，理智告訴自己應該離開了、別涉入太多，然而身體卻不聽使喚地繼續駐足，豎起耳朵仔細聆聽兩人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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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了，就剩下最後階段。』拍胸脯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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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如此一來就等著遊說「他」，讓他去跟「那個人」建言了。』如意算盤似乎全計劃好了，『真不曉得他是用什麼手段，竟然能將那個桀驁不馴的小鬼調教得服服貼貼，嘖，這年頭果然不好混，明明年紀一把了，居然還要聽命於一個小鬼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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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他長得很秀氣嘛，可能是在「某方面」讓「他」滿意也說不定，我們想要還沒辦法呢！』酸溜溜的語氣和暗示性的說法，然後彼此心知肚明地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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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就懷疑他們了，「那個人」看他的眼神根本像是男人在看女人一樣，說他們私下沒什麼關係，我都還不相信！』撇嘴道：『真是傷風敗俗，兩個男人成何體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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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覺得朦朧中隱約聽到理智神經斷裂的聲音，也感受到心被瞬間敲成碎片、那份幾乎刺骨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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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一咬，他再度舉起手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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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注於眼前正欲付諸的行動，凌零穗壓根沒注意到後方刻意壓低而至的腳步聲，在他的手來得及和門板接觸前，下一瞬已被人以手帕蓋住了口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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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心一驚，無從防備的他頓時吸入了大口大口的氣、明顯混雜著某種藥味，「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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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藥或麻藥，這裡是醫院、只要有點手段，應該不難取得……思及此，尚未有時間責怪自己的大意，在藥物迅速發揮作用之下，他甚至沒辦法轉過身看到底是誰下的手，下一秒身子便軟軟地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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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積多年心血成果的報告亦自鬆開的手心掉落，於安靜的走廊上產生小小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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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外頭有所動靜的人們互視一眼，連忙走出門外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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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沒看到人影，然而光潔的地板散著一疊資料，男人撿起它們，「是他！」首頁的大名不就是他們剛剛還在討論的主角之一嗎──他詫異地望向身後的神內教授楊政行，「怎麼辦？他是不是聽到了……」方才的對談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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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過資料一覽，楊政行若有所思著，好一會兒後才道：「沒關係，他不會背叛我的。」在盟友追問之下，他這麼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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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他太低估這個人了。握緊手中的報告，楊政行瞇起的眼眸閃過一抹暗沉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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