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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因果報應

      奈特跟在艾麗雅後面一段距離,她則是頭也不回朝著某處奔跑。

      直到停下腳步,艾麗雅先行抵達森林中央的巨木面前,向上仰望,它高聳的樹幹寬圍足足有十幾個人的手長,歷經歲月的樹皮也比其他樹木來得粗糙、蒼老,儘管如此,綠葉依舊茂密,無數條氣根垂下,這棵樹有著說不出的壓迫感。

      而它,正是這片森林的統治者,龐思利迪。

      『請容許我呼喚您的名字。』艾麗雅吟誦出能與植物溝通的魔法。

      語畢,巨木的樹葉摩擦發出颯颯聲,掉落下的樹葉其中一枚正好停在她的手中。獲得了對方釋出善意的表現,於是艾麗雅鬆了口氣。

      「說吧,遊歷於時間洪流之人,有何事相求?」一個老邁的聲音傳出,藉由她的魔法,龐思利迪的想法如實化作言語。

      「能否請您原諒,擅闖此地的愚蠢軍人呢?」她開口求情。

      植物也擁有自我,跟動物一樣有著地域意識,會對入侵者展開攻擊。

      若非經由人類養育,動植物們的敵意都相當強烈,尤其軍隊更象徵人類權力下的代表,更不會抱有好感。

      「無礙,只要他們不在此滋事即可。」

      所幸,龐思利迪見識多、很明理,對於人類還願意給予一定程度上的尊重。相形之下,那些人真的是很愚昧無知。

      「艾麗雅!」這時,奈特的聲音逐漸靠近。

      他很快也到了巨木的位置,而艾麗雅已經躲到樹的另外一側,並不打算讓對方找到。

      龐思利迪端詳著眼前的軍人,很快認出了奈特,他輕甲上的那個徽章昨天才見過。頓時,它的怒氣爆發。

      巨木發出極大的聲響,樹枝上下搖晃,像是被人用蠻力拗折,連樹幹都能感覺到震動,這個景象實在怵目驚心。

      怎麼回事?

      躲起來的艾麗雅覺得事情不對勁,她所認識的龐思利迪很守信,可是它明明才說願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卻在見了奈特之後突然發火。

     

      奈特瞪大眼睛看著盛怒的巨木,雖然的確有被嚇到,不過很快就猜出了情況。

      先前攻擊我們的就是它吧。

      他拔出劍,做好攻擊的預備動作。發現對方不打算示弱,龐思利迪也不想擺好臉色,一大把樹葉直接撒下,硬是逼迫奈特後退了幾步。

      同一時間,搜查小隊的其他人也趕到這裡。

      「森林怎麼生氣啦!」某個菜鳥士兵被嚇到腿軟。

      「一定就是它攻擊我們!」

      「人也是它抓走的不會錯!」結果他們紛紛舉劍,同奈特一起展開對抗。至於整起事件的始末,艾麗雅也大概略知一二了。

      是伊斯德的居民先產生貪求,進而使西之森的資源驟減,並間接害死在此生活的動植物們。

      既然她已經與這件事脫離不了關係,就表明立場吧。

     

      「人類,還不快滾出這裡!」奈特等人愣住,這是誰的聲音?

      面面相覷了一會,說話的只可能是眼前這棵有敵意的巨木。但是跟隊的三名魔法師並沒有施展魔法,它……又是怎麼變成能溝通的?

      「不會是妳吧?」奈特的心中最不想去懷疑的那個人,從樹後走了出來。「艾麗雅……」

      「我一向不干涉任何事,但你們讓我別無選擇。」她的表情、語氣,都相當平靜。

      「這女的會用魔法!她是怪物!」不知道是誰說的,但是此話一出,除了奈特以外的人都變得很激動。

      「殺了她!!」

      數把長劍朝艾麗雅的方向刺去,魔法師則準備做下一波的攻勢,打算來個措手不及。劍尖所及的卻是巨木用來阻擋的樹枝,攻擊的士兵連人帶劍被彈開,緊接著的魔法換由艾麗雅化解。他們根本毫髮無傷。

      「他們是一夥的!」

      「艾麗雅,為什麼……?」奈特不顧眾人的情緒,露出無助的神情向她祈求,艾麗雅有一瞬間差點動搖。

      「不為什麼。」她故作鎮定。「龐思利迪已經受不了你們人類的氾濫開墾,這次事件只是個警告。」

      「別開玩笑了!還不把我們的人民還來!」

      「沒錯!就算是樹,抓了人也要受到制裁!」

      生氣的森林統治者、人類的王國軍小隊、身分不詳的神祕女子,三方齊聚使場面變得更加混亂。

      衝突一觸即發,稍早的樹枝襲擊再次重演,動作四處受限,魔法無法發揮效用,沒多久,奈特他們便處於劣勢。

      可惡!現在的我們還能夠做什麼?

      奈特因為艾麗雅的表態而變得近乎絕望。就算繼續打,他們敗北也只是時間上的問題。

      人跟大自然是共生共存的,若其中一方破壞了平衡、雙方有了嫌隙,以往的關係就會毀壞。要是失去大自然,人類根本不能獨立生活,只能等待滅亡。

     

      *       *       *

     

      這時戰況突然變化,因為魔法攻擊接踵而來,艾麗雅沒能及時替龐思利迪擋下的其中一發擊中了,結果使它更加憤怒。

      身為統治者,龐思利迪原本打算給人類一點教訓,當然它必須顧及自己同胞,可是對方如果願意悔改、收斂,它還可以留些情面。不料,非但感受不到那些人的歉疚與悔意,還被反撲。所以,龐思利迪決定殺雞儆猴。

      尖銳的樹枝帶著殺意襲來,雖然奈特等人有驚無險躲過,但是士兵們已經遍體鱗傷,體力也快到極限。再這樣下去大家只會白白犧牲,連失蹤的人也帶不回去。

      「援軍呢?」

      「報告!森林外有荊棘阻撓。」奈特忍不住咋舌一聲。

      拉鋸戰還在持續,艾麗雅除了擋魔法之外沒有更積極的行動,這一點讓奈特很懷疑,可是他無暇顧及。艾麗雅甚至默默退開了一段距離,不過沒被任何人發現,她的意圖當然也就不會有人知曉。

     

      咻──

      從不遠處傳來弓箭劃破空氣的聲音,塗上劇毒的箭射中目標後迅速發揮作用,巨木的樹枝染成怪異的紫黑色,龐思利迪的動作也變得遲緩。

      「朱爾斯!」奈特回頭看見第二隊隊長亞曲勒,身邊帶著同屬遠戰部隊的弓箭手們。「掩護就交給我們!」

      「沒問題!」

      「聽令!第二波預備!」亞曲勒指揮,於是弓手陸續舉箭、拉滿弓,準備射擊。「收拾那個樹妖!」

      「噢!!」

      太好了!援軍抵達!

      這對搜查小隊來說,無疑是強心劑。近身戰再加上遠距攻擊,肯定能有很好的效果。剛開始的確如此,但是奈特卻沒有認出對方的身分。

      龐思利迪,西之森的統治者,其樹種名為蠱惑木,會釋放含有迷幻精氣的白霧,一旦外物吸入體內,就會造成感官錯亂、產生幻覺。

      這時,奈特的雙眼突然感到痠痛,眼前的世界逐漸扭曲變形,士兵們紛紛中了幻術,無法分辨任何真偽。白霧還連帶影響遠戰部隊的攻擊,為了避免誤傷,所以弓箭馬上遭到封鎖。

      情勢瞬間又被逆轉。

      「根本看不清楚嘛!」

      「喂!你撞到我了!」

      一招蠱惑,立刻讓軍心潰散,別說要團結了,不起內訌就不錯了。這個時候每個人都只顧自己,而龐思利迪則在一旁看戲,觀看奈特他們自相殘殺的戲碼。

      奈特想要阻止卻使不上力,眼睛所見、耳朵所聞,全都不知真假,連其他人的確切位置也無法掌握。

      同一時間,龐思利迪下了偷襲的打算。因為不管對它或者艾麗雅,奈特都是個棘手的存在,所以要除掉。

     

      真的要這麼做嗎?

      艾麗雅的內心掙扎著,就在長滿尖刺的樹枝悄悄從奈特背後靠近,被幻術影響之下,他完全沒發覺。而下一秒,艾麗雅後悔了。

      「奈特!」

      她衝出去,原本要刺在奈特身上的攻擊由艾麗雅接下。龐思利迪的幻術頓時因為驚嚇解開,奈特也在同時看見,她胸口被刺穿的模樣倒在血泊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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