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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Make a wish】(全)

     

      童話故事裡總有些傳說,關於許願池,只要在池水中投下硬幣、默許自己的願望三次,則願望就會實現。

      池子一開始也許只是普通的水池,不曉得從誰開始、丟下第一枚身負重任的硬幣,從此後起之輩一一效法,池子成了不平凡的「許願池」,許許多多的錢幣是一個個倍受期待的願望,許願池此時彷彿化身成神的侍者,傳達來自凡間的聲音,它被寄以著厚望。

      不管能否印證其真實性的多寡,只要傳說不滅,似乎許願池也因此被賦予一種神奇的魔力,讓人心生嚮往,進而願意向它虔誠地膜拜,致以最深的敬意。

      曾經有這麼一個地方……在向令真的記憶裡,公園的偏旁一角就存在著這樣的許願池。那是他無意間發現的秘密場所,隱藏於偏僻的角落,四周像被人刻意忽略而呈現荒廢的狀態,和其它場所有計畫的整修規劃相較,顯得微不足道許多。

      單消一眼,他立即陷入它所透發的寂寥中,無法自拔。

     

     

     

      那是有一天,向令真在偶然的機遇下闖入了大家絕口不提的禁地,他忘記為何這兒會沒落的緣由,只是慢慢的人便愈來愈少、愈來愈少,直到今天,幾乎從人們的記憶裡徹底拔除,自此不再有它的存在。

      相形而言,人工水池內坐躺著一個又一個在陽光下泛起耀眼銀色光芒的錢幣,似乎剩下一段段諷刺的笑話,紀錄了人性的貪婪、慾望及殘忍,也反映它的脆弱與現實。

      「你們有這麼招之則來、呼之則去嗎?」向令真突然覺得好笑,盈起淡淡的不捨,替銀鎳色的銅幣感到不值。曾幾何時,願望的期許大過數字意義下代表的價值,然而日復一日的今天,卻徒落得荒涼的殘景、乏人問津,令人不勝唏噓。

      「很辛苦吧……」即使被遺忘了,也盡忠職守地留在原處,寸步不離。它們是否會懷念著昔日的璀璨,默默哀傷主人的背棄呢?

      「好沉的負荷。」什麼時候才可以放下這些無形的包袱,讓自己鬆一口氣?跪坐在水池旁,撐起手臂半倚在池子低矮的磚牆上,向令真一隻手輕輕滑過水面、來來回回,欣賞它因此引起的漣漪,一陣陣的波動都猶如在吶喊著悲寂。

      「放心,有我陪你們的。」他不會像其他人一般,對他們枉若未聞,即使他亦不能做上些什麼,至少心裡刻著它們了。靜靜地凝視著透明的池水,向令真嘴角緩緩揚起一抹笑容。

     

     

         ※

     

     

      他以為這是自己一個人的秘密,直到後來的有一天,向令真發現原來秘密不再那麼為人所不知,最初的神秘感像用手在池水中造成一股強迫性影響的餘韻,讓緊緊包圍住池子的一層透明的保護膜瓦解岀肉眼看不見的裂隙,一點一滴崩壞。

      這樣的感覺有些複雜……他不太會形容。就如同……內心隱藏的想法、不願暴露在陽光下的,毫無預警地被敞開來審視般,著實叫他手足無措。

      不過向令真並沒有把慌亂表現出來,即使覺得心目中的聖地微微被玷汙到了,他仍抱持著觀望的態度和闖入者在同樣的空間下共處,各據一角,誰也不侵犯誰、誰也不打擾誰,只要維持著兩人始終是平行線的關係,他們可以逕自持續享有在這兒的權利,是種不需仰賴語言溝通即可達到的默契。

      那是一名應該跟自己差不多年紀的青年,向令真猜測。

      青年高高瘦瘦的,還有小麥般均勻健康的肌膚色澤,削得短短的頭髮反著地心引力向上竄著,別具一番特殊且充滿活力的造型,正如同青年渾身不息的年輕朝氣,無形間匯集了一抹特別的吸引力──所以就算向令真曾多次告誡自己別去在意,依舊不免把好奇的視線往對方身上投駐。

      青年習慣作休閒的打扮,在接近黃昏的時分牽著一輛腳踏車,緩緩走進這塊半荒廢的空地,然後就撿了個角落坐下,或是發呆、或是沉思,總之也沒有太大的動作。

      他的腳踏車並非普通的腳踏車。怎麼說呢,若可以想像以前的老爺爺或奶奶騎著的車子、又賣些小零嘴亦或紅豆餅之類的東西,青年的車子即改造成那樣子,他賣的該是雕魚燒。

      跟外表不符。向令真看到最後下了以上的結論,至少他以為年輕人不會去選擇他那種工作──不過青年的舉止感覺起來很坦然,似乎也不認為有哪裡值得奇怪的。

      就因為那份和自然融合成一體的突兀,向令真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逐漸卸下了防備。

     

     

     

      他也許願!而後的一天,向令真慢了點造訪公園,卻意外撞見讓人吃驚的一幕。

      他瞧見青年從口袋中掏出一個銅板、小心翼翼地握在掌心,他閉起眼睛、唇瓣一張一闔默念著什麼,然後睜開眼,把銅板擲入水池裡,「撲通」的迴響亦在向令真起伏的心湖中造成莫大程度的影響。

      應該沒什麼好吃驚的啊……說不上來自己為何大驚小怪的,他當下愣在原地,不吭聲地凝望著青年一連串的動作,直到他許完願轉身、赫然察覺向令真在不遠的距離外看著自己,遲疑了一下子後,他露出靦腆的笑容。

      舊有的平衡彷彿瞬間被打斷了,產生了另外一種更微妙的關係──但向令真毫不猶豫、或者只因為對方一個不經意的笑容,他知道接下來自己並不會真的排斥或許他們將開始的新關係、全新的立足點。

      當平行線不再是平行線。

      愣了下,向令真也回報以一個淺淺的微笑。

     

     

     

      青年的名字叫任潔,稍嫌女性化了點,在自我介紹、他說出來的時候還不甚滿意地皺起眉頭,惹得向令真一陣發笑。

      賣雕魚燒是打工,幫一個身體不太好的老爺爺,他坦言,看到老爺爺年紀頗大尚要辛苦地騎車賣東西,不到十分鐘他便看不過去、自告奮勇地說要幫忙。

      與其說是打工,其實是義務的雜活,但他本人不計較這麼多。

      「我做過很多工作,你絕對想不到的。」任潔一一細數,年輕的臉龐上閃著耀眼奪目的光芒,是不容置疑的自信,屬於他誘人的魅力,「所以我幾乎什麼都會……做雕魚燒也是,我弄得很好吃喔,絕對不輸老爺爺,生意很好呢!」

      向令真不忍打破他得意的幻想──也許他做的東西不錯吃,不過在他看來,任潔所謂的「生意很好」,捧場的不會以女孩子居多吧?光衝著他算不錯的外表就夠忙了。

      「欸?女孩子不是都比較喜歡這些零食玩意嗎?」任潔絲毫沒有懷疑。

     

     

         ※

     

     

      只要有人仍相信,且願意抱著孤注一擲的決心,許願池一定會有所回饋,它該是樂意的,因為它的存在就是個美麗的傳說、結合眾人的力量,那樣的意念遠遠超越一切來自黑暗的邪惡、消極、低迷、悲傷等等的聲音,它代表著希望,而一旦秉持希望,傳說便不會結束。

      「很早之前我就注意到這裡了,從興盛至沒落,」坐在地上、雙腳屈曲,手抱膝、將下頷輕枕於膝上,任潔回憶地道出:「我覺得有夢想、來許願的感覺真好,你可以明顯在每張臉孔上發現一絲悅然的神情,好像叫做……幸福。」

      向令真默默地凝視著他。

      「他們揣揣不安地來,但都可以帶著笑顏回去,哪怕許願的舉動只是一種沒科學根據的心理安慰。無論如何,我都不想見到它不興盛的模樣。」他露出略帶苦意的笑容。

      「你……一直都在?」他大概可以猜想任潔會採取的行動了。

      被一道率直的目光望著,他雙頰不自主地染上赧紅的色彩,間接承認向令真猜測的正確性。「我是想說、只要有人許願,就算最後僅剩下我還相信那像是騙人的童話傳說……這樣它依舊會存在於大家心裡。」它的魔力也不會就此消失殆盡了,「它不見、或者恢復成普通的池子,我會覺得很可惜……」他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所以你許願?」向令真微微側偏過臉,盯住他任何細微的表情變化。

      任潔點點頭。

      「……你許下什麼願望?」他很好奇,這樣的任潔心目中、還有哪些欲借傳說力量來達成的心願。

      「很多很多。」他老實答道。

      「記得投下第一枚硬幣時,我希望賣雕魚燒的老爺爺可以一直健健康康。然後希望在外邊公園玩耍受傷的小朋友快點好起來;希望狗媽媽生的小狗狗能平安長大;希望在公園散步的老夫婦、他們握著的手能永遠不放開……」他一一數出,眉宇間閃耀著光芒。

      沒有一項是替自己許下的。向令真不太意外。

      他聽著任潔神采飛揚地道出願望,然後悄悄笑了──不知怎麼的,這時候的他讓向令真覺得很可愛,即使用可愛來形容不太恰當,但他直覺想把它套在任潔身上,很可愛,也很溫暖。

      他憶起他祈禱時那副虔誠的模樣,彷彿沒有什麼事是不可能實現的一樣。

      「雖然許願的人只剩下我,不過後來卻來了一個人。」說話時視線轉移向身旁專注聽著的人兒,任潔從回憶中走出,眼角溢出了笑,「雖然他不許願,不過像是在陪著它似的……」

      他觀察了一段時間,才試著走進向令真的世界,他知道向令真嚇了一跳、正如同一開始自己也產生相同程度的詫異──原來依然有另外的一個人承認這個地方,這種感覺很奇妙。

      尤其是向令真眼中的許願池……看起來既純淨、認真、執著,又蕭瑟,很寂寞但卻仍舊堅強的池子,像被賦予了生命,讓傳說不再只是傳說。

      他習慣到池子旁玩玩水、輕輕撥動出水波,亦或是站在遠遠的地方望探,在他的表情中,任潔彷彿看到了寧靜……他不清楚是整幅景象撼動他,還是向令真這個人讓他油生一股特別的、前所未有的感受,接下來他的願望裡就此添入了特地因子。

      「我……希望明天是好天氣,」頓了下,任潔嚥了嚥口水,娓娓道出:「如此一來,那名男孩也許就會到這裡……他不一定天天都來,所以我只能許願,而我、我想見他。」

      向令真瞠大了眼睛,訝異地望向任潔,意會過他的言下之意後,下一秒雙頰立即佈滿紅潮。

      「希望我可以跟他講上一次話。」就算是短短的片刻也無妨,他全心全意地訴願,但求許願池發揮它的魔力,每天每次,直到最後,任潔唯一剩下這個願望。

      「……結果呢?都實現了嗎?」半闔上眼簾、眨了眨,向令真緩緩揚起唇緣。

      許願池大概不堪其擾吧……「它給了我好幾倍的回應,多了很多。」任潔笑了。

     

     

     

      這是它的召喚嗎?任潔跟向令真皆不曉得,他們只知道不久後的未來……它不會孤零零地度過每一個日子。

      它有得忙了,他們會一起許下願望,持續很久很久……兩個人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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