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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回 参錄&姒玖

      「不動!」

      看見那頭赤紅的鳥收攏雙翅,往躺臥在地的白色馬身衝去,姒玖瞪大了眼,差點就要喘不過氣。

      她甚至不能確定自己是否開口呼喚了武器。但在心念動的瞬間,她的羅盤也現身衝進戰場,在馬的前方擋下尖銳鳥喙的殺意。

      羅盤消失無蹤,她也跟著降落。那匹馬抬頭,以上半身的人體雙手撐住身子,銀白色的大眼裡還含著淚,卻已經對著她扯開嘴角:「姒……」

      「你這個……大笨蛋──」

      嗚……又被罵了……

      吸了吸鼻子,参錄緩過呼吸,瘋狂搏動著的脈搏還忘不了剛才的生死交關,他抬起頭,無辜地看著姒玖。

      「告訴過你多少次,再怎麼樣都不准一個人出來,為什麼自己跑出來?換了人偶就想出來解任務,萬一失敗了你會直接消失在玄圃你懂不懂?」

      就算在罵人,姒玖還是有著他羨慕的光芒。那頭橙色的短髮在太陽下像是火一般張揚,連杏黃色的大眼睛裡也醞釀著火焰,倒映在参錄那雙淡到像是要見不到顏色的銀眸裡頭,散發著像是煙火一般的炫麗光芒。

      突然,另一絲紅光從她的身後出現,他僵住了身子:「姒、姒玖妳的後面……」

      他泛白的指尖緊緊拉住女孩的袖口,銀眸直勾勾盯著前方上空。赤紅色的金鳩收攏羽翅從上空鎖定兩人發動攻擊,眼裡閃爍的是幾乎要滿溢出來的怨毒。

      参錄不由自主地盯著那雙眼睛,驚恐一陣一陣從心裡浮上來。

      他想起剛才金鳩追著他的時候也像這樣,眼裡閃爍的是對獵物絕不放棄的堅定,而現在更多了被反擊的怨怒,讓他只想轉頭就跑。他的馬蹄因緊張而忍不住在地上重複踩踏,下半身的馬尾搖晃著不安的弧度,上半身的人類胸腔也鼓譟著,心跳聲怎麼樣也平靜不下來。

      女孩卻只是不耐地嘖了一聲,猛然回頭大喝:「不動!」

      方才消失的羅盤再度憑空出現,外圍的三層轉動,過沒多久就聽到「喀」的一聲,從羅盤中央射出石刃,狠狠扎入金鳩的骨肉。

      「嘎──」金鳩發出痛苦的尖銳鳥鳴,倉皇奔離。

      「好、好厲害……」

      「哼!這還用得著你說──不對!我可不是專程來聽你稱讚我的!」兩手插腰,姒玖怒瞪著眼前的人馬:「還不快給我起來,這裡有這麼好躺嗎?」

      「對……對不起……」参錄吸了吸鼻子,手忙腳亂地起身,頭低垂著,指尖幾乎都要陷到手掌裡。

      「不用對不起,你給我解釋清楚,為什麼要一個人跑出來?」

      「我……」

      他的嘴唇動了動,但聲音小到姒玖聽不清楚。她瞇起眼睛,那雙燃燒著火焰的杏眸彷彿罩上一層冰霜:「你說什麼?」

      「嗚……」

      「快、點、說!」

      「是、是崑崙姐姐要我下來的……」

      「笨蛋,你可以找別人陪你一起下來嘛,如果沒人有空,找我也可以啊,害我一聽到你自己跑下來解任務就趕快過來,你真是笨蛋耶!」

      「可……可是……」参錄垂下頭,有些委屈:「我是被崑崙姐姐推下來的……」

      聞言,姒玖有一瞬間怔愣,然後望天無語。

      身為居住在易境的神祇,每位神祇在玄圃都有各自必須的守護範圍。範圍內他們必須守護事物不被過度的破壞,一旦超過某個界線,就必須向上級的神祇報告,讓他們決定是否需要派其他神祇修復。

      偶爾也會像這次一樣,主動調查某些地方。這通常是交給應該負責的神祇調查,但並非沒有例外的情形,尤其開口的人是崑崙的時候。

      「……崑崙大人又翹班被白令大人抓到了嗎?」難怪剛才白令大人會要律令傳話,要她立刻下來這附近瞧瞧,看來白令大人也怕参錄一人探查,會有無法負荷的情況。

      参錄遲疑了一下,輕輕點頭。

      「真是的!」雖然姒玖並不討厭這個讓她成為神祇的人,但某些行為她實在不太苟同。

      譬如翹班。或是翹班不成還要拖別人下水之類的。

      「算了,地圖給我!」

      「咦……」

      参錄眨眨眼,有些不解。

      「反正我都已經來了,順便幫你把工作早點做一做啊!」姒玖別開視線,扯過他背在身上的背包,自己打開來看,順便迴避了他感激的淚眼相對:「只不過是剛好經過,要不然我才不想幫你呢!」

      参錄眨眨眼。

      「可是剛才……」不是說特地過來的嗎?

      「什麼?你有意見是不是?」

      「沒、對不起……」

      「不准說對不起!」

      「嗚!對……」

      「就說不准說了!」

      厚度驚人的馬靴在穿過樹叢時發出細微的聲音,跟在後頭的人馬低著頭,看著自己小小的馬蹄蓋在大大的馬靴腳印裡。

      参錄跟姒玖穿過了森林,然後停在洞窟前面。

      「這裡……果然是月白石的洞窟。」

      灰白色的岩洞看起來十分普通,裡頭出產的礦石因其在滿月時發出螢白色的光芒而得名,在玄圃中算是常見也實用的礦石。

      「是……是的!」人馬停下腳步,從身後的背包裡撈出地圖攤開,在看向洞窟時卻突然失了神:「崑……崑崙姐姐給的地圖,是這裡沒錯……」

      「奇怪,這裡應該沒什麼好看的吧?就算要確認孕育的礦石數量,也不該是你的工作,到底要看什麼?」

      「……」

      沒聽見参錄回應,姒玖覺得有些奇怪的轉過頭,卻對上一雙虛幻到近乎空洞的眼眸。

      她瞪大了眼,一瞬間像是在那雙總是有些畏縮的銀眸裡,見到那個如黃金般冰涼的眼睛。

      姒玖眨了眨眼睛,幻覺一下子就消失在她的眼底。她單手舉高,往参錄頭上打過去:「喂!發什麼呆啊!」

      「好痛!姒玖……」

      参錄回過神,摀著頭淚眼汪汪地盯著姒玖。

      「告訴過你不准哭了,真是的!」

      姒玖雙手環胸。她穿上底部高厚的馬靴後,身高才勉強接近参錄的肩膀,但那雙瞪視著他的張揚杏眸,卻不因視角而有所減弱。

      「等一下我們要進去洞窟,如果有敵人來的話,你顧好你自己就好,我會負責把敵人收拾掉,聽懂了沒?」

      参錄眨了眨眼睛,細細的眉毛因為擔心而擰起:「可是姒玖……沒有很多攻擊手段吧……」

      「就憑你也想要懷疑我的能力嗎?」她瞇起眸冷瞪:「要來比比看嗎?」

      聞言参錄連忙搖頭,聲音越說越小:「不不不,一定……贏不了的……」

      姒玖……那麼厲害……

      「那就給我乖乖待在後面,把你的工作做好就好,不准應戰!不准反擊!更不准讓『那傢伙』跑出來,懂嗎?」

      那傢伙……?

      参錄困惑的看著姒玖,但姒玖只是撇撇嘴:「反正,除了調查什麼都不准就對了,懂了沒?」

      「我……我知道了……」

      但参錄仍舊難掩困惑。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他覺得姒玖好像有什麼關於他,卻不肯明說的事。而每一次,只要他想問,不是被打斷,就是被轉移話題……

      但是,到底是為什麼呢……長長的睫毛覆蓋了参錄那雙淡銀色的眼睛。

      「喂,發什麼呆啊!」

      人馬的神遊太虛再度被打斷,姒玖不滿的瞪了他一眼:「快走了啦!」

      「好、好的!」

      馬蹄跟上人影,小心翼翼地進入洞窟。不過意外的是,洞窟內的探查比兩人預想的簡單。

      雖然不是参錄與姒玖的工作,但洞窟本身就是由金屬性的礦石,與土屬性的泥土所組成,對於掌管金屬性的参錄,與掌管土屬性的姒玖來說,這裡的空氣與能量的流動都讓他們覺得熟悉,連使用能力也變得簡單起來。

      「不動!」

      那一聲嬌斥像是信號,羅盤在力量的風旋中一分為二,自左右兩側夾帶著砂流,狠狠扎進眼前的針冉巨龜最柔軟的腹部。

      「吼!」

      「快走!」

      針冉巨龜的怒吼刺痛耳膜,卻沒有阻礙姒玖的腳步,她推著参錄的身子往洞窟的另一條路走,直到拉開足夠的距離,才召回羅盤。

      「呼!」

      「姒玖……累了嗎?」

      「誰會跟這種貨色打到累啊!」面對参錄擔心的詢問,姒玖深深吸氣,驕傲的瞪著他:「就算不擅長攻擊,我好歹也是戰鬥用的土之神祇吧!」

      「說、說得也是……」

      不像他,什麼事情都做不好,明明……也是戰鬥的屬性神之一……参錄的眼神暗了下來。

      「哼,你做好自己能做的事就好了!」姒玖拍了拍衣袖上的砂塵,以著不在意的口吻隨口說道:「崑崙大人不也說,世界讓我們負責的工作,必然有其理由嗎?既然做為專司戰鬥的金之神,那就是世界跟崑崙大人都覺得你很適合,這樣就好了吧!」

      「嗯……謝謝妳,姒玖。」

      「我只是實話實說,又不是特地要安慰你,道謝什麼的噁心死了……剛才你有發現什麼不對勁嗎?」

      不知不覺兩人已走上回程,一邊順著路往洞外走,姒玖一邊問著身後的人馬。

      参錄搖搖頭,好像想接著說什麼,卻突然怔了一下。

      心底驟升的緊繃讓他停下腳步,瞪大了銀色的眸,四蹄怎麼樣也不肯再進一步。

      「喂,幹嘛不走了?」

      「……」

      参錄低下頭,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說出口。但不等他反應,遠遠朝這裡接近的力量讓姒玖警覺的抬頭:「你不要出來!」

      她對著参錄吩咐。那股力量強大到很不對勁,應該是某種妖物,還帶有敵意,姒玖快速地下判斷,從體內催動的力量再度凝聚成羅盤,展現在姒玖眼前。

      羅盤轉動,發出輕微「喀擦」的聲音,同時巨大的黑影也越靠越近。深怕對方有遠距離技能,姒玖甚至連黑影的模樣也沒見到,便率先揮出羅盤。

      旋轉的羅盤在空中崩解,化為砂塵暴阻擋黑影的視線。巨大的黑影不甘示弱,尖銳的鳴聲化為音波,硬生生撞上砂塵暴,揚起一陣砂土,姒玖側過臉迴避,直到砂幕散去她才抬頭,望見那道展翅的熟悉身影時,一瞬間露出驚訝的表情。

      「怎麼……可能……」

      停在空中的金鳩鷹眼如炬,身上被姒玖召出的石刃重擊的傷口,在金鳩胸側形成了一個洞,還泊泊流著鮮血,金鳩卻像沒事一般停在空中拍著翅膀……這不對勁!

      但是,已經沒時間思考。金鳩發出尖銳的鳥鳴,朝姒玖俯衝而來,才一個眨眼就欺近她的身旁。姒玖眸光一閃,來不及召出羅盤,只能側身閃躲,右掌抓住出現在手上的羅盤就掃向金鳩。金鳩不閃也不避,直接抓住羅盤,在上頭留上深深的爪痕。

      羅盤被傷,姒玖的臉色變得慘白,但她仍舊催動力量。羅盤在接收力量後噴出砂土,以最近的距離直擊金鳩最柔軟的腹部!

      被重重擊退,金鳩不甘心地高飛,高亢的尖聲鳴叫化作音波,沖散了羅盤清晰可見的形體。

      「嗚!」自己力量的分身被擊潰,姒玖擰眉,勉強嚥下口中的鮮甜,嬌小的身軀忍不住晃了一下。

      「姒玖!」

      「不准過來!」姒玖沒有回頭,就像是知道参錄的打算一般大喊。

      「可是……」

      「你答應我的……我再說一次……不、准、過、來!」她以眼尾瞄向参錄,警告意味濃厚。

      見参錄用力地搖著頭,姒玖再度召出羅盤,幾個轉動,從羅盤中間噴出的石頭,飛快射向参錄的方向!

      嚇了一大跳的参錄下意識倒退一步,跌進洞窟。像是算好了一樣,那些石頭射進洞窟口的地面,轉眼立起石柱,將参錄關在裡面。

      「姒玖,讓我出去!」

      裡頭的参錄徒勞無功地拍打石柱,洞窟外的姒玖卻是鬆了一口氣。

      她知道,但她不能讓他出來,因為這是她跟某人約定好的事。

      「不要這樣……拜託,讓我出去……」

      聽得到参錄的聲音,姒玖卻沒有將他放出的打算。

      只要讓她的石柱將他護住就好……這樣,很好。

      姒玖鬆了一口氣,卻注意到不知何時,一道黑影已欺近身邊……

      「碰!」

      嬌小的人影朝他的方向飛來,撞上山壁後像是破娃娃般,從他被關住的洞窟外滑落。

      紅色的血在山壁上刻劃痕跡,然後在她身下蔓延擴散,一步一步朝向参錄的方向襲來。

      遠處,金鳩發出得意的鳴叫。

      他僵住身子,眼也不眨站在洞窟裡,透過石柱沒封住的洞看著姒玖的方向。

      嬌小的女孩跌坐在洞窟口的身影,與某個身影重疊在一起。

      回憶一幕一幕,像是昨天才剛發生過的事。

      除了讓他成神的崑崙以外,姒玖是對他最好的人。

      参錄原本很怕她的。杏黃色的眼眸像是在瞪人,第一眼就讓参錄想起死亡之前他最害怕的那個人──他的父親就像姒玖一樣,總是以著輕蔑的眼光看向参錄,看向他最不成材的兒子。

      但是姒玖從來也不嫌棄他。笨手笨腳的参錄,每每在任務中失敗哭著不知如何是好,姒玖總是當那個一邊碎碎念一邊率先伸出援手的對象。

      於是在幾次之後,参錄能像在奶娘身邊一般,對著姒玖露出淺淺的、有些小心翼翼的笑。

      但,他的問題並沒有解決。参錄仍然是一個無法運用屬性能量的廢物。

      就像他的父親毫不掩飾在人前的嘆息:他是他此生的汙點。

      他是無能的廢物。

      金之参錄、木之半夏、水之洛泉、火之陸六、土之姒玖,乃玄圃戰鬥屬性之神。

      身為五神之一,参錄卻不擅長戰鬥。

      人馬一族擅長術式,参錄卻總是無法理解那些與圖騰、話語配合的咒,讓身為人馬一族大祭司的父親臉上無光。

      参錄也曾努力振作,但不知為何,最後總是徒勞。

      也許……他真的是廢物吧?参錄這樣想著。

      父親這樣說著、母親這樣說著。哥哥這樣說著、妹妹這樣說著。

      親戚這樣說著、鄰居這樣說著、大家都這樣說著。

      他什麼都做不到,就像現在一樣。

      明明是對他最好的姒玖,他卻得被她保護,她激戰、她受傷,他都無能為力。

      還要靠她保護他。最危險的時候,她還要先想到他。

      参錄不想這樣,卻又無能為力。

      他打不贏……連姒玖都贏不了的話,他怎麼可能打得過?

      怎麼辦才好……参錄低下頭,眼淚啪搭落到地上,激起了漣漪。

      ……漣漪?

      誰的血從縫隙滲透洞窟,在参錄身下蔓延。

      誰的……血?

      他有一瞬間的恍惚,姒玖被金鳩攻擊,重重撞上岩壁的畫面在他腦海裡循環。

      金鳩的鳴叫劃破耳膜。他抬起頭,看到金鳩的翅膀遮蔽了天空,風在牠的四周環繞成刀,目標直指躺坐在岩壁失去意識的姒玖。

      不行──

      参錄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喊出聲音,他的瞳孔縮成一線,失去了意識,連自己的手何時握向腰間的繫帶也不知道。

      「轟!」

      突然出現的力量波動破開了山壁,金鳩下意識揮出風刃,在空中撞上碎石,揚起一陣砂塵。

      砂塵之中,一道鞭影迅雷不及掩耳的攀上姒玖的身體,將她捲離金鳩的攻擊範圍。

      金鳩順著鞭影看去,鳥類特有的銳利視線讓牠不需等到塵霧散去,也能看見站姿凜然的人馬。

      明明是跟剛才一模一樣的人影,金鳩卻突然有一種不安的預感。牠高聲鳴叫,收翅往人影飛去。

      人影不閃也不避,尖銳的刀刃迎上,金鳩在最後一刻迴避了身子以爪相迎,只讓刀刃削去幾根羽毛。

      鏘地一聲,刀刃與爪正面相碰。似乎雙方都知道無法致傷,下一瞬間雙方又各自退開,在散去的塵霧中,参錄的身影越來越清晰。

      但那已經與方才的模樣不同了。

      紅棕色又摻了幾絲銀白的短髮不變,髮下的銀眸卻褪去了膽怯與憂慮,犀利的金眸只餘冷酷,抿成一線的唇不帶笑意。

      金鳩再度收攏雙翅,以著高速衝來。若是以往的参錄,必然四蹄一運就先逃跑了,但現在的「参錄」卻是不閃也不避,四蹄一發勁便直直往金鳩的方向衝去,手上的刀在一陣金光閃過後竟變了模樣,厚實的刀身變得輕巧纖薄,刺向金鳩時那柄刀已然化身劍型。

      金鳩在劍刺向身體前停下衝勢,避開劍的同時爪也跟著刺向参錄的臉。参錄迴身避開,手上的劍轉了一個方向再度刺向金鳩,在最後一刻驚險飛高閃避的金鳩被削去幾根羽毛。

      「嘎──」金鳩發出尖銳的鳴叫。牠在空中盤旋著,與「参錄」維持著一定的距離,像是不敢靠近又捨不得放棄。

      牠在猶豫,而「参錄」沒打算讓牠有多餘的思考時間。

      他很清楚,金鳩的優勢在地型,只要牠拉高身子,「参錄」就無法靠近牠,那再多的攻擊手段也無可奈何。

      意念一閃,手上的劍再度泛起金光,隨著「参錄」的動作拉長,化為鞭掃過附近的大樹,揚起片片綠葉遮蔽金鳩的視線。

      金鳩警戒地拉高身驅,身後卻突然感覺到什麼,牠轉身,恰恰迎向「参錄」手上的刀……

      金鳩倒了下來,鮮血從腹部那道連著刀的傷口流出,在路面蔓延,「参錄」的眼睛連眨也不眨,一確定金鳩已經沒有威脅性,大刀隨即從牠的腹部抽出,轉眼間又化為鞭子。

      他將鞭子繫回腰上,走到姒玖的面前,沉默地盯著昏迷的女孩。

      良久,他才緩緩開口:「妳違背了我們的約定。」

      「参錄」站姿筆挺,就這樣陷入沉思。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不懂術法的人馬,從小就被所有人認定為廢物。

      如果三人成虎,一百人就會讓那頭虎變成妖。

      如果三人說廢,不用一百個人,就會把一個人變成一個連他自己也承認的廢物!

      他只好把自己鎖起來,在心裡頭建構一棟堅固的城堡,然後相信任何惡言打罵都會隨時間逝去。

      但是,真正的自己並沒有消失,只是被埋在深深的心裡,只在適當的時候出現。

      那個自己,非常厲害。

      沒有魔法,卻會利用擅長奔跑的四蹄,遇敵時毫不退縮。時而拉遠距離凝神戒備,時而拉近距離勇戰不退。每一個握在手上的冷兵器,在手上都像熟悉的老戰友,毫不費力地揮舞。

      但是,那不可能是自己。

      我是廢物,所以沒有這麼厲害、不可能這麼厲害。

      参錄躲在心裡的城堡,羨慕的看著「参錄」大顯神威。

      人馬就這樣度過悠悠歲月,有一天,這個世界出現一個叫做混沌的兇物,他被殺死了。

      然後,又被名為崑崙的女孩喚醒。叫做崑崙的女孩說,能被她喚醒的靈魂,必然有所缺憾,如果不知道的話,慢慢找也沒關係。

      人馬就這樣待在她的身邊,直到某天,遇到一個叫做姒玖的女孩。

      叫做姒玖的女孩對他說,她會保護他。

      她對他說,也對「他」說。

      「他」與她的秘密約定,她會保護他,就像「他」保護他一樣。

      「他」與她,給他放棄的權力,在他還沒有準備好以前。

      但是她卻失敗了,破壞了「他」與她的約定。

      最後,還是只有「我」能保護我。

      「参錄」垂下眼眸,敏銳地捕捉到女孩逐漸眨動的眼簾。

      「他」不打算跟她碰面。

      因為她失敗了,所以沒有碰面的價值了。

      「他」閉上眼睛,身子一軟,陷入沉睡。

在短文裡說過,以後發文都會只發預告,不過沒說到玄圃也會是這樣,所以這次就正常更新。

不過下回就會只放預告版了。

畢竟我實在無法放心把我規畫了三、四年的世界,放在一個根本不在乎作者會不會被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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