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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在黑洞裡放焰火

無所事事的假日,西冥醒得很早,天色尚未明朗,空氣還顯得凜冽,而他身體殘留著昨夜剩下的,更黑的黑。他嘆了口氣,用手指爬了爬頭髮,戴起放在枕頭旁的眼鏡,掀開身上那片薄薄的毯,起身到廚房燒起開水。

等待水燒開的空檔,他在浴室刷牙,鏡中的自己與昨天沒有太大的差別,他想這大概這就最悲傷的事。水或許可以洗去什麼,只是沒辦洗去他的不堪,或是如灰的心。出浴室時,水壺還沒鳴笛,他開始覺得有些冷。

他曲起身子靜靜地坐在窗前。

這窗是他當初選擇這裡住下的理由之一,這裡很偏僻不大有人經過,但有著寧靜且舒服的氣息,從窗往下望去總可以看見躺在對面住宅屋簷的貓,活得漫不經心。

那間住宅很久沒有人住了,自從屋主一年前過世之後,除了喪禮期間前來弔唁的人,屋主的後代似乎沒有進行對這間屋子做任何後續的計畫,一直空空的放在這個地方。

屋主是個感覺有點孤單的老人,西冥想著自己也許會跟那老人以一樣的方式死去。

在窗戶敞開的房間裡,不知道是因為凍死或著是身體裡的老毛病發作,總之就是僵硬地躺在白淨的床上,房間裡散落一地被風吹進來的枯葉⋯⋯

當時西冥看著老人死去的模樣,只覺得某種寧靜感降臨心中,他端詳著老人的臉,沒有痛苦,盡是解脫,像在做一個沒有夢的夢。

西冥也曾想那麼樣的死去,不帶有任何歉疚地,坦然的告別這個世界,不被任何人發現,不造成任何的困擾。他曾經不怎麼樣的走過,卻也好活歹活地,償還了他的業。

廚房傳來開水煮沸的聲音,打斷了西冥的思緒,他轉頭向廚房的方向望去,想起自己該為自己涼透的身體沖杯熱咖啡,起身時,他順手打開了窗,冷風灌了進來,也順道帶了幾片葉。

西冥蜷著身子,前往廚房的路上不停的打哆嗦。他伸手關上火爐,水壺的汽鳴生戛然而止,拿著馬克杯的手因冷而微微顫抖著,他小心翼翼地提著水壺讓熱開水沖過杯子一回,使馬克杯身跟著暖熱起來,接著慢條斯理的撕開三合一咖啡包,一邊攪拌地一邊倒入熱水,蒸汽裊裊,整座廚房瀰漫著香氣。

西冥捧著馬克杯再回到窗前,試圖繼續方才斷開的思緒,沒想到對面的風景卻變了,原本漆暗的住宅裡,開始有著烟火明滅,有個熟悉的身影在裡頭,像是進行著奇怪祭典似的,持著烟花的手勢像是祭拜似地透著虔誠之心,那微弱的光映照著那張還留有少年之氣的臉。

燃燒的小火光不斷地接連掉到地上,直至殆盡,整個房間才恢復了暗。

然而在屋裡的身影似乎是發現了西冥的觀看,他走近窗前,像在確認,而後展開了笑顏,朝西冥揮了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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