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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其二 森雾医局

我是林,现在正快步走下远山美术馆的石阶。

虽说和社长约定好在圆石酒馆见面,但那本印有地图的杂志已不在我手上。我本想在周边碰运气找找看,但菲伊小姐曾特别嘱咐过我不要勉强,我便打算直接回到新木市的火车站等待社长。

于是我按照原路返回,在穿过桥洞,再次挤进到那东边道路的建筑物之间时,由于进入时我面朝的方向与此前不同,我的脸不得已蹭在了另一侧斑驳陆离的墙壁上。

我此时才发现高于我头部的不远处有一个被钉子固定着的铁制门牌,上面的字印本就快要消失殆尽,再加之蒙在上面的一层灰就更是看不清了。

我试着将膝盖顶住前方的墙壁,以便把肩膀贴紧后方,这才终于能够活动上半身的躯体,我费尽全身气力将左手抬到了那铁牌的位置,用手背将灰尘拂去。

圆石酒窖

——我只能依稀读出这四个字了。

而后我继续移动,站到了这钉有铁牌的屋子门前。

屋子很是老旧,唯一的木门已经近乎腐坏,上面的木锁也掉到了地上,两扇窗户也被木板和铁钉封住,而透过木头开裂的缝隙能看到的也只有一片漆黑。

出于礼貌,我姑且还是敲了敲门。

在短暂的等待后,我推开门踏入了黑暗当中。

尘雾扑面而来。

我站在屋内环视时,门外一阵幽风到来,将门轻轻闭上。屋内顿时寂静下来,   此时的屋内虽不是完全的漆黑,但能溜进来的也只有几束微弱的月光了。  

为了防止尘土再次扬起,我的动作非常缓慢小心,但鞋底依旧不断传来玻璃碎片的声音。出于好奇,我蹲下身子,隔着手帕用右手拾起了一块,而后将那玻璃碎片迎上月光,从略有弧度的造型和黑褐透光的颜色中,我看出那是酒瓶的碎片。

的确,在我俯下身子时,就嗅到了一种果木发酵腐烂的特有香气,只不过岁月荏苒,那气味微弱至极。

酒窖有些低矮,但还直得起身子,我于是继续在里面摸索。整个屋子主要由两个部分组成:一是正对着门的酒架,上面菱形的木格子里面有些碎掉的酒瓶,二是随意摆放在店中央的一套木桌的后面,堆放着很多破烂的木桶,方才的腐烂气息的源头应是它们。

于屋内漫步途中,我的瞳孔渐渐适应着黑暗,视野中的黑色开始分层,天花板是纯粹的暗黑,而墙壁黑中有褐,地板则最为显眼,上面的尘埃发着淡淡的灰色。

所以自然我的脚印在近乎崩塌的木地板上留下了痕迹,但我却发现除我之外还有一串脚印,其步伐的间隔,鞋码的大小都要比我小的多,我推测这应是年长女性的脚印。

很是奇怪,店里明明没有人的气息,可那脚印却只是深入,未见其离开。

我静下来伸出手指感受风的流动,酒窖不像设置有后门。

黑暗之中,我跟着那串脚印来到了店中央的木桌旁,脚印在桌子旁便结束了。咋一看桌子上空空如也,但实则不然,木桌子的右上角放置着一个我熟悉的物件

——一个木盒子。

我这才明白地上的脚印一定是先前在车站遇到的老妇人留下的。

“林,我提醒过你不要乱来。”伴随着木门被打开的诡异声响,一位女性的话音突然从我的背后传来。我回头看去,有两个人站在木门处,她们的脸庞与夜色融为一体。

“菲伊小姐...?”

那人影微微侧头让自己的脸颊露在了月光之下,独树一帜的冷白色头发正随晚风飘动。

“是时候回去了,林。”站在菲伊小姐旁边的人影处传来耶莉雅社长的声音。

菲伊小姐踏进门来走到我的面前,她伸手要拉我离开。

“所以这里就是圆石酒馆?”我有些不情愿地被菲伊小姐牵着走向门外。

“酒馆并不在这里...”菲伊小姐回答了我。

“那个老妇人也来过这里!”我只得挣扎着向社长的方向问道。

“这个屋子的气氛的确有些诡异...”社长似乎也想要再调查一下。

“林,我们两个倒是没影响,但你若是在间之国呆得太久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了...”菲伊小姐看了看我,又转头给社长投去了眼神。

“...不无道理,林,等有机会再返回这里调查吧。”社长近来总是如此,她并不是对调查失去了兴趣,而似乎是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情驱使着她。

我在离开前不舍地回头看向屋子内部。才发现整间黯然失色的屋内只有一处留有色彩:

一张被装裱在墙上的照片。

但至于具体的内容是什么就实在看不清了。

“虽说跟你以前的风格不尽相同,林。但稿件的质量的确很高。”

社长毫无保留的夸奖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科姆·罗茨吗...”办公桌后的社长反复阅读着我的稿件。

“林,你想要罗茨做你的搭档?”站在办公室右侧角落的菲伊小姐问我。

“我只是觉得他很适合这份工作。”

“你并不了解他...”菲伊小姐显然有些担心。

“林,罗茨和菲伊你更信赖谁一些?”社长坐在皮椅上问我。

“菲伊小姐。”

“菲伊,林只是没了记忆,并不是连脑子都叫人拿走了。”

菲伊小姐沉默了片刻,“我和耶莉雅呢,林。”

“当然是菲伊小姐。”我不假思索地给出了答案。

菲伊小姐满意地微笑起来,她向外开门右转走出了社长的办公室。

“社长,我想要继续去间之国调查。”我和社长继续着对话。

“自然可以,但我明天有些地方要去,罗茨他也没有回信...”

“我一个人也可以...”在我说完后,不知从身后的哪里传出了几声咳嗽。

“你和菲伊一起去好了。”社长说道。

“去哪里?”

“你很在乎?”社长和我一齐笑了起来。

我于是转身左转离开了办公室。

“菲伊。”耶莉雅从皮椅上起身,向着打开的办公室门的右侧说道。

菲伊从那门后走出。

“今年你也不去吗?”菲伊发问。

“去了做什么?”

“守会希望你去的”

“守已经死了。”

“......”菲伊哑口无言。

“菲伊,虽然你怎么想是你的自由,但是我必须提醒你,”

“林不是守。他们可能有些相像,但...”

菲伊不愿再听,她转过身去正要离开时,耶莉雅上前一步拉住了她。

“菲伊,如果你还对守的事情耿耿于怀的话...”

社长还没有说完,菲伊便拍门离去。

清晨的日光刚刚溜进我的屋子,窗外的方向便传来了阵阵引擎的声音。

“林,要出发了!”

我走到窗边,向楼下看去。

菲伊小姐坐在一辆黑色摩托车上,冷白色的头发在日光下随风飘扬,很是耀眼,她的白色瞳孔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我于是急忙小跑下楼。

“菲伊小姐,不坐火车?”

菲伊小姐右手向下扭着车把,摩托的引擎随之鸣叫——

住在这一百米内的仅有我,还有社长和菲伊小姐,所以这并不算扰民,菲伊小姐也许只是想唤社长起床。

“上来吧。”

“可是...我的特等席13D...”

菲伊小姐一把将我拉了过去。

我坐在摩托后面,用手环抱住菲伊小姐的腰腹,我能感觉她的身体十分结实。

菲伊小姐确认了我抱紧后便带我上路了。

路上的风很是宜人,人间界目前正是春香满溢,到处都是花香木气,这让我不由得有些困倦。我的脸颊于是靠在了菲伊小姐的背部,她的衣服传来些太阳的味道,有种柔和又熟悉的感觉。

我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醒一醒...”

“林...醒一醒...”

“菲伊小姐...”

我睁开朦胧的睡眼,发现菲伊小姐把摩托停在了一块空地中,但除了一条通向这里的幽径,这里被一圈土丘所包围,可谓一块小盆地。

“咱们到了。”

“......?”刚醒来不久的我有点没明白情况。

“接下来可要跟住我。”说罢,菲伊小姐脚踏上在摩托车正前方的土丘上,我这才发现那土丘上建了些歪七扭八的石阶,泥土完全包裹在上面,只有些许灰色露了出来。

我跟在菲伊小姐后面。

“咱们为什么不走大路?”

“那边似乎因为地震的关系,道路被碎岩所堵。”

“咱们是要去哪里?”

“森雾医局。”

“你生病了?”

“当然不是。”菲伊小姐停下脚步,半转过身,将食指碰在了嘴唇上。

我确实问的有些多了。

越过那个土丘后,地形也没有变得平坦,我们反而进入了一个个小丘陵汇集在一起的地带,脚下的石阶也是时而有时而无,走起路来非常吃力。

与我不同,菲伊小姐却是如履平地一般,她为了进入间之国,此前每日都在做着体能训练,而在我在此前出院后便开始与她一同训练。

可菲伊小姐向前迈去的速度已然不是区区体能之差能解释的地步,很显然,她对这里的地形十分熟悉。

不知不觉中,菲伊小姐和我拉开了大概十米的距离,每次在我快要爬到一个半山腰时,她便爬到了山脊。我实在是追不上菲伊小姐——越往山林的深处走去,道路越是险恶,由于大地震,无数巨木的枝干和碎岩散落在地上,其多数覆盖有枯叶和蛛网。

想要前进就必须从枝干和碎岩的下方的空隙间钻爬又或是登在坚实的巨木上翻越。

总之,这趟路艰险异常。

我和菲伊小姐的距离并没有继续拉远,因为她总是时不时回过头来确认我是否还跟得上。

我们不知又这样走了多久,原本日光还能透过林荫将光点洒在脚下的泥土上,但现在似乎被云层所遮挡,我的视野也随之黯淡下来。

眼前再次出现了障碍:一根巨大树干直接横在了我的前方,菲伊小姐似乎是从右侧的缝隙里钻了过去,但以我的体型这实在是有些困难。我于是先将双手抱住了树干上侧凹陷的树洞,然后将前胸倚在上面,开始抬起左脚,一点一点将体重落在上面。

但谁知那树干内部已经腐烂,在我将身子压在上面后,顷刻碎裂成渣,我也随之重重地摔在地上,下颚撞到一块不大的碎岩,那之后的意识便有些不太清晰了。

“林...”

在恍惚中,我隐约听到有人在呼唤我的名字,我费力地挪开眼睑,菲伊小姐的白色齐肩发和她的脸庞出现在了视线当中。

“还记得我是谁?”菲伊小姐的声音非常柔和,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拂去落在我身上的枯叶和蛛网。

“菲伊小姐...”

“看来没什么事。”菲伊小姐看着我苦笑着。

“我这是...?”

我握住她的手腕,然后转头四周环顾,我这才发现我正躺在她的腿上。

“你摔倒了然后晕了过去,”她的手抚摸着我的左脸颊,“这里有些擦伤...”

她手的触感不知为何让我非常怀念,似乎以前的我的记忆中也有着类似的画面,但那人应不是菲伊小姐。

“这么疼?”她的手扶在我的脸颊,用大拇指抹着我的眼角——

我不知为何竟在不经意间留下了眼泪。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没问题了。”

“那再等一会咱们就出发好吗,时间有些来不及了。”

我握着她的手,流着泪点了点头。

菲伊小姐扶着我走过了最后一个山坡。

“就在那里。”菲伊小姐指着山脚下迷雾最浓的地方说道。

从山脊上望去,山脚下的地势明显要低了很多,森林和迷雾背靠着我们所在的丘陵。幸运的是,下去的石阶建得十分规整,走起来并不费力。

这下山的石阶其终点是一个寺院。

寺院的大部分面积均被墓碑所占据。

间之国所在的巨大半岛,其仪式多为火葬,且使用的均为写有死者名字的小而薄的木牌或石牌。自然木牌几乎都在灾难中折裂腐烂了,但石牌大部分都仍歪倒地立在那里,渗人的是它们密集程度——

一个石牌紧紧地贴着另一个,我们甚至没有什么下脚的地方。

寺院之中,还有小小的庙宇坐落在右手边的角落,它的屋顶有些开裂,但能看到修修补补的痕迹,神龛的前面摆放有两个石菩萨,右边的没了左手,左边的没了右手,它们手上的佛珠均散落在了石牌的缝隙间。

“今天本是要来这里,”菲伊小姐说着却带我继续走向森林的方向“但我得先带你去检查一下。”

“守,我马上回来...”菲伊小姐而后轻声自语道。

我想要装作没听到,但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

“守是谁?”

“......”

菲伊小姐犹豫了一下,“我说出声了?”

“嗯。”

“守是耶莉雅的孩子。”

“...社长有孩子?”我有些吃惊。

“怎么,耶莉雅看起来不像个母亲?”菲伊小姐苦笑起来。

“并不是,只是社长她...”

“她从来不会提起守的事...”

我点了点头。

“利可·守曾患重病,已经去世了。”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有些好奇。

“他比你小两岁,是个惹人怜爱的善良孩子。”菲伊的眼中充满了温柔。

寺院其外,便只能看到茫茫一片雾。

无论我多么努力地试图向里面看去,也只有入口处的两棵杉树和头顶乌鸦的声音回应我。

菲伊小姐向前迈着步子。

我虽已经可以自己行走,菲伊小姐还是拉住了我的手。

菲伊小姐总是走一段距离然后停下来向树干的方向看去,随后调整方向继续走去。

我原先以为是那乌鸦身上有些什么线索。可它们到处都是,实在是看不出什么端倪。

而就在我还是观察乌鸦时,我的脸面结实的撞在了从雾中突然出现的墙面上。

“林,咱们到了。”

我闭着眼扶着额头连忙后退了几步,再次睁开眼时,周围的迷雾不知为何消散了很大一部分,眼前的一幕让我心有余悸:

一栋楼宇矗立在我的面前,其约十米的墙面上全部布满了碳黑,那建筑的窗户和大门等一切全部消失不见,只有少数地方还留着些斑驳的灰白和碎裂的玻璃,它乃是一座石头砌成的空洞楼宇。

“这里就是森雾医局?”

“间之国的地震时,这里发生了严重火灾...”菲伊小姐如是解释道。

我们从医局的大门处进入,由于楼层两侧均设置有病房或诊室的原因,走廊除了最尽头处的窗框能透来日光外,几乎没有任何光线。

我自进来后,便能隐约听到一些痛苦的呻吟,但我始终无法确认其来源。那声音恼得我的瘀伤隐隐作痛,我便在行走里时四下找寻那声音的主人。

在一层的似乎只有各个诊室,其门自然也消失不见,我从外面向里面窥探:

诊室的房间也布满碳黑,其程度比外侧的墙壁更严重,与走廊相同,除可怖的黑色外看不到其它颜色。

虽说没有外门,但诊室里面还是配有至少的物件,吱吱作响的病床,上面挂有青色的诊帘,内侧则配有医师用的木桌。

我窥探的房间似乎正好有一位患者正卧于病床之上,我自知此行为过于失礼,便将视线转移到了正侧着身的医师上,由于诊帘的遮挡,我只能看到他身穿的白褂和摆动着的手臂,那里发出了些许金属器具碰撞的声音。

“林?你站在那里干什么?”已经走到前方楼梯口的菲伊小姐发现我并没有跟上她,她在黑暗中向我这边呼喊道,虽说是呼喊,但她很好地控制住了音量。

“我来了。”回过神来的我本想赶紧跟上菲伊小姐,却突然察觉到了一阵锐利的视线。

我向方才的诊室望去。

那位医师已经直起了身子,蓝色的塑胶手套上沾满了鲜红的血浆,我将视线上移,那医师的面部竟蒙有一层惨白的纱布,我全然看不见其面。

一只手突然摸在了我的脸上,我惊了一下,向后挪了一大步。

“林?”

原来是菲伊小姐走了回来。

“你想在这里检查?”

我连忙摇头,抓起了菲伊小姐的衣角,继续随她向楼梯处走去。

我们走上阶梯,那石阶总是发出异响,让人不敢踩实。

“林,我并不是说一层的医师不好,只是他们大多因火灾的浓烟丢掉了声音。”菲伊小姐故意压低了声音。

“那脸上的纱布呢?”

菲伊小姐的脚步停了下来,位于上方的她转头看着我,正要开口之时,由上层走下来了一位护士,那护士身着白色护服,其面部也裹着一层纱布,菲伊小姐于是没有开口。

那护士由我们身旁经过时,楼梯间的窗框压进来了一阵阴风,我实在忍不住瞥向她的脸庞:

微微浮起的纱布之下,她的脸庞的边缘肌肤现出了一圈皮革状的黑色疤痕。

我再度看向菲伊小姐时,她半转过的脸庞溶在黑暗里,菲伊小姐将食指碰到了自己的嘴唇上。

随着我和菲伊小姐一层层向上走,进入医局时听到的隐约呻吟也渐渐明朗起来。

“我已经和您说过很多遍了,您妻子她已经不可能再...”

我们走到了最高的五层,那呻吟声不知为何突然消失,菲伊小姐带着我转向右侧,走廊前方的窗框射来日光,两个男人站在那里,背光使得他们的脸庞没在了黑暗里。

“的原,你以为我特地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右侧的男人向着左侧的男人怒吼,“根本不需要治好她,只是几个月的问题而已!”

“......”他们的对话以左侧男人的沉默告终。

“的原医生,打扰您一下。”菲伊小姐向着左侧男人说道。

菲伊小姐走进了那日光下,而我还是呆在原地的阴影里,没有跟上她的步伐。

“夏尔...是夏尔女士吗?”菲伊小姐的全名是夏尔·菲伊,于是菲伊小姐口中的的原医生如此称呼她,“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有些奇怪的是,明明是菲伊小姐在说话,可那医生和他身旁的男人不知为何全部向着阴影中的我。

“我的友人因轻伤方才陷入了一段昏迷,能否帮他检查一下呢...”菲伊小姐向那医生示意着我的方向。

“当然了,但这里也只能做些简单的检查,让他先进去吧。”左侧的男人也就是那医生指着病房的入口说道。

我于是便走入了病房,病房里的墙壁依旧是碳黑色的,自然其门窗早就碎裂,快风从那空着的窗框中吹了进来,许我环视房间。

病房里设置有两张床,床间用一帘白色的布料隔了起来。那布料随风飘动,让注意到靠窗的床位已有来客:病床上躺着一位皮包骨肉的女性,她的左侧则有一名护士床头,裹着纱布的护士正小心翼翼喂那位女性进食。是因为疾病的原因吗,病床上的女性的呼吸显得十分急促,而且和方才的那两位男性相似,这位女性更有甚者,她死死着盯着我,逼出的血丝甚至快要将她的眼眦撕裂。

确实有些渗人,但近来的经历实在是让我见怪不怪了,而且那阵风停下后,落下的布帘便替我阻隔了她与那护士。

我卧在了病床上等待,我右侧传来了那位女性的动静,原来是她发出的痛苦的呻吟,但如今的声音似乎与刚才有所不同,里面不仅仅是痛苦,能感受到一股焦急的气息。

“...林?!”结束谈话的医生刚走进病房便吃惊地说道。

“......?”我有些不知所措。

“...你...你不记得我了吗?你以前就曾来过这里。”医生说话的同时,旁边的女性一直发出痛苦的呻吟,但的原医生只能无奈地隔着白布瞥向她的方向,似乎这种情况已经出现了无数次。

“的原医生,说来话长,但林...林他在不久前失去了记忆...”菲伊小姐随在医生后面走入了病房。

“失礼...那我先来检查一下他吧”医生渐渐恢复了冷静,“夏尔女士,您或许可以...”

菲伊小姐这才意识到自己不该在留于这病房之中,她抬手看了一眼腕表,而后向我说道:

“林,我现在要去墓地那里,很快就会回来,你就呆在这里。”

我向着菲伊小姐点了点头。

的原医生随即坐在了我的旁边,他从白褂的布兜中拿出塑胶手套,然后轻轻地用手移动着我的头部。医生先是观察了我的双耳的耳道,然后用手把住我的脸颊,检查着我的上下眼睑,此间那女人仍在痛苦的呻吟。

“摔倒时哪里着的地?”

我指了指自己的下颚。

“下巴的淤伤清洗一下即可,面部的擦伤我来给你处理,其它地方没有伤口,”说着医生拿起纱布蘸了蘸那无色的药水,“粗略地看了一下内部应该是没有出血的,应该是轻度脑震荡导致的晕眩,之后需要好好的修养一下...”

就在此时,右侧的白色布单突然向我们这边凸了过来,一只带血的手影投在上面。

“依女士!?”的原医生和方才的护士都被吓了一跳,原来是那位女性突然起身,向着我的方向伸出了右手。

“怎么了?”刚才站在窗框处的男人听见这阵骚动也走了进来,“......?”

还没等所有人理解情况,那女人挣脱了护士的束缚,从病床上重重地摔到地上,随后将上半身挪进我这边的布帘当中,双手则是爬了上来,面色惨白的口中甚至还连着自己的灰发,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勿...勿言...”原来她此前并非是在痛苦地呻吟,而且试图吐出这两个字。

勿言,不知为何,我知道这二字应是谁人的名字。

旁边的男人先是反应了一会,随后仿佛恍然大悟地向我冲了过来。

“既眠?你是既眠?!”男人冲着我大吼。

我猛烈地摇着头,我的脑海里没有“既眠”两字的印象。

那男人边吼,边用死劲抓住我的手腕,其力量之大,甚至让他肌肤表面的血管爆裂开来,其手部与面部变得通红。

把在我病床边的女人也不断发出难以理解的惨叫,然后把她那冰凉的手往我的脖颈上抹,血浆和药水嵌在了我的身上。

我实在是被这突发的情况给吓到了,我尖叫着并拼尽全力挣脱开男人的手,然后连滚带爬冲出门外,奋不顾身地向着楼梯口跑了起来。

“你给我回来!”身后再次传来男人的怒吼。

十一

四层...

三层...

二层...

我三步并成两步,大跨步地迈下楼梯,心里已经开始回想着去那墓地的路线。

就在我快要到达一层时,下方的楼梯突然出现了一个高挑的女性,我实在是来不及避闪,不得已直接撞在了她的身上。

女人并没有被我撞倒,而且将我扶在了她的怀中。

“林?”

“耶莉雅社长?!”原来那高挑的女性竟是耶莉雅社长。

“怎么了?”社长扫了我一番,“你的脖子上怎么全是血?”

“出口在哪边?!”上方越来越靠近的骚乱声让我来不及跟她解释。

耶莉雅社长转身指了指右侧。

我于是立马扯上她向外跑去,直接从医院大门扑回了那茫茫迷雾当中。

我费力跑到了喘不上气的地步也不肯停下来。

可不论我如何奔跑,竟完全走不出这片雾林。

被我牵着的社长一把拉住了我。

“林,到底怎么了?”

我站在原地调整呼吸后,才终于一喘一息地向她解释了来龙去脉。

“所以现在呢,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社长听后竟并没有太吃惊。

“那个有墓地的寺院,菲伊小姐也在那里。”

社长笑了笑,然后她从我的衣兜里拿出手帕将我脖子上的血液和药水拭去。

“林,只是横冲直撞可找不到方向。”她捋了捋自己的红发,随着迈步走在我前面,“所谓记者,便绝不能先入为主。”

社长仰头向树干处看去,我随着她的视线上仰,但那里依旧是只有墨绿的枝叶和黑色的乌鸦。

“我或许该让你自己摸索。”说罢,社长突然笑着跑了起来,我尽力地跟在她后面,而后体力不支还是跪在了地上。

“林?还有...耶莉雅?”熟悉的声音出现在我的耳边,我抬起头来,看见菲伊小姐正站在那墓地的正中央。

利可·守

她身后的石牌上如是写着,其碑前还放置着点燃的三炷香。

“菲伊,林有些等不及了,我就带他来找你了。”

“胳膊是怎么了?”菲伊指着我胳膊上的手印说道。

“林玩的太欢了。”

两个人走近对方后似乎又小声闲聊了几句。

然后两个人走到了我的身边,架着我走上了石阶。

回去时我们并没有按来时的路走,而是换成了社长发现的一条更加平坦的山路。我和菲伊小姐还是骑着摩托返回,而社长则是徒步走去了车站。

关于医院的那对诡异夫妇的事情,社长后来也没有告诉我什么,或许她也不大了解吧。

十二

“不是不来吗。”菲伊倚着摩托站在报社外侧的墙边。

“我只说了不会为了守去。”阑珊的街灯照在一步一步向报社入口走来的耶莉雅的脸上。

“因为林去过那附近?”菲伊问道。

“嗯,我原以为他会在那里留下什么线索。”

“有什么收获?”

“我原—以为。”耶莉雅如此答道。

“你呢?久违地见到守,他感谢你烧的香了?”耶莉雅拖着劳累的身躯走上了报社的台阶。

菲伊虽想反驳些什么,却也只是看着她叹了叹气。

“做好准备,明天一早就出发。”耶莉雅用身子压开了报社的木门。

“要去那里?”

“北港。”

十三

耶莉雅上楼后并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拿出钥匙打开了自己办公室的门。

她绕过桌子,坐在了皮椅上,并从抽屉中拿出了一卷报纸——

林家次子林既眠同样失踪?!其父林吾砸重金寻求有关情报!

“现在还太早了...对吧,林?”耶莉雅看着桌上的相框里远比如今年轻的自己和林自言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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