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新功能「收藏作家」上線啦!
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第三章

在步上樓梯後,走廊上卻站著一個男人。貌似是在等著誰,他正靠著牆邊滑著手機。在聽到兩人的腳步聲後,男人抬起頭。

「啊,悠真。」

「直?」瀨戶驚訝的看著眼前的人。年齡看來約二十五、六歲,亮眼的首飾和花俏的衣衫,使男子給人一種玩世不恭的感覺。

「我傳了訊息你沒看到⋯⋯」名為直的男人話說到一半,突然發現森川的存在。他隨即勾起一個禮貌性的微笑,說道:「他是?」

「隔壁的鄰居,他叫森川。」

「哦?」直露出了意外的表情,但很快又恢復成方才的笑容。「初次見面,我是木下。」

「你好,我是森川。」

兩人伸手相握,氣氛瞬間有些怪異。森川自認現在的模樣不太體面,但也不能不打聲招呼就離開。應該是瀨戶的朋友吧,但兩人之間的氛圍卻又是說不出的詭譎。他在心中胡亂猜測著。

像是要擺脫這陣尷尬,瀨戶開口說道:「森川,抱歉,你自己一個人可以嗎?」

「我沒事的,謝謝你。」識相的走向自己的房門前,森川朝著兩人的方向點了點頭,說道:「兩位晚安。」

「晚安。」

房門關上,森川雖然好奇兩人的關係,卻也不敢多問。最重要的是,自己分明是想要請客的,但到最後請客的人卻變成了瀨戶,這怎麼想都覺得很糟。

雖然是說了讓他請下一餐這種話,但他卻不確定對方是怎麼想的。一起吃第二頓飯,關係似乎會有所改變。森川是這麼覺得的。

但他不知道瀨戶是否會想要和他成為⋯⋯等等,仔細想想,這樣能算是朋友嗎?還是只是關係好的鄰居呢?

即便同歲,他卻覺得對方和自己處在不同的世界。一開始,氣質也好、外型也罷,瀨戶都是那麼出色,給人一種莫名的距離感;但幾次對談下來,幽默、親切又體貼已經成了他對瀨戶的印象。

不知道瀨戶又是怎麼想的呢?

左思右想了一陣,森川最終放棄了思考。順其自然吧,反正自己就算想再多也沒有結果。他躺倒在床鋪上,酒意使他幾乎要進入夢鄉。

突然地,手機卻震動了起來。

身子毫無力氣,森川本打算任憑手機自行掛斷;然而,對方顯然很有耐性,響了極久。最終,他還是認命地接了起來。

「喂?」

「大輔!你考完試了嗎?」女孩朝氣蓬勃的聲音從話筒中傳出。

「真理子,要叫哥哥。」

「拓海你很吵欸,明明小我兩歲!」

「妳才吵死人了,我也要跟大哥說話。」

「不要!這是我的手機欸!」

「那妳快點講完換我講。」

男孩和女孩在電話那頭爭論不休,森川不禁哈哈大笑。聽到家人的聲音,他的心情頓時好了起來,方才沈重的心情也瞬間釋懷了不少。

「你們還是那麼有精神。」他說著。「我考完了,跟爸媽說我這禮拜會回去。」

「太好了!」女孩大喊。

「吵死啦!太大聲了!」男孩不耐煩的回應著,接著又說:「哥哥,奶奶說要跟你講電話。」

「哦?好。」他有些意外,但沒說什麼。等待著老人家接過手機,便聽見奶奶沙啞卻溫暖的聲音:「京之助。」

京之助是父親的名字。近幾年,奶奶因罹患阿茲海默症,開始有人時地不清的情形。

「奶奶,我是大輔。」

「這樣啊,你有沒有好好吃飯啊?」

「有的,也有好好讀書。」

「好乖好乖,累了要休息呀。」說完,她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似地,又開口:「也要照顧好爺爺啊。」

森川愣了一下。其實爺爺在三年前就因肺癌過世了,但顯然奶奶並不記得這件事。

「⋯⋯我會的,您放心。」

但他仍然說了善意的謊言。

人會選擇性失憶,或許就是不願承受,失去重要事物的那份痛苦吧。突然地,醫院白色的牆面朦朦朧朧地在腦中浮現,煩躁不安的情緒彷彿數條細繩纏上脖頸,幾乎使他窒息。

鼻胃管、警示鈴響起、毫無起伏的心電圖、發紺的皮膚⋯⋯腦中閃過一幕幕畫面,非常熟悉卻又無法形容,模糊不清的畫面不斷在腦內重複播放,宛如壞去的放映機。感覺呼吸急促了起來,指尖逐漸發麻,握不住的手機掉落在床鋪上,螢幕亮光照進眼瞳中,一時,整個世界暈眩了起來。

「大輔!」在真理子的呼喚下,意識倏忽飛躍,回到現在。森川喘了口氣,發現自己身上早已流滿汗水。

「你怎麼都沒聲音啊?我還以為你睡著了!」

「抱歉我有點累。」隨便找了個藉口塘塞過去,森川趴伏在床上,很想就這麼睡去。

他總覺得自己忘記了很重要的事情,但卻沒有勇氣再去回想。自己最近的精神狀態非常的糟糕,心靈也變得脆弱,肯定是日子過得太過放縱的報應。也許是時候投入一些有益身心的活動了。

接替著奶奶,又和父親及母親說了足足三十分鐘的電話後,彼此才結束了通話。森川不禁長嘆了一口氣。

莫名的好疲憊啊。他想。

__

「森川先生⋯⋯」

「是。」

「所以一週上四天班真的沒問題嗎?」

「沒問題的。」

聞言,中年男子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仔細盯著眼前的履歷表。

昨天在瀏覽打工資訊時,意外發現了這家名為「宮崎」的咖啡廳。距離公寓不過數站距離,在網路上赫赫有名。

因著美味的日式甜點,吸引了不少美食饕客的喜愛,可愛的外型亦同樣抓住了廣大少女們及甜點愛好者的心,再加上店內外講究的擺設,十足展現了和式建築的美學,這家咖啡廳開店不到一年便獲得了極大的成功。

在網路上看到徵人的訊息,瀏覽了時薪及打工時間等條件後,森川毫不猶豫就寄出了應徵信,而對方也相當快速的回覆;但因店裡實在忙碌,只好將面試時間移到早上九點開店前。

眼前的男子說實話並不像咖啡廳的老闆,依其高大壯碩的身型,說是健身教練或是運動選手也不為過。雖然眼角和頰上添了幾條皺紋,但健壯的身型使其看來比實際年齡更年輕些。

「原來森川先生是醫學院畢業啊。」店長說道。

「啊⋯⋯是。」

「居然會選擇在我們這邊打工⋯⋯診所或是醫院時薪比較高吧?你確定真的沒問題?」

「不,我暫時不考慮本科相關的打工,實習太久了有點想離開醫院這個環境。」森川認為隱瞞實情也沒好處,坦言道:「這裡距離車站很近,而且個人認為條件很好,時薪也不錯,所以選擇在這裡打工⋯⋯只是我沒有任何餐飲行業的相關經驗,所以我很感激您願意接受我短期工作的要求。」

「哈哈哈,沒問題的!學就是了,一點都不難。」店長爽朗的笑著。「我才應該感謝你,我們這裡一直都很缺人手,外場人員平日能上班的卻只剩下四個人。」

「想必很忙碌吧。」

「啊啊,因為去年曾被節目介紹過,突然就客源大增。」店長嘆了口氣。「我是很高興啦,不過學生能打工的時段大部分都是晚上,所以早上到下午這個時段一直都招不到人。」

「沒有人來應徵嗎?」

「有啊,但我可不是隨便錄取。」他伸手摸了摸自己下巴的鬍渣,露出爽朗的笑容。「學生打工是例外,但已經畢業的年輕人就該胸懷大志,別老想著要打工度日啊!我不希望他們把打工當作休息,如果是為了賺錢我倒是很樂意幫助他們。」

慷慨激昂地說著,店長滿臉笑容。

是個奇怪的人呢。森川想著,倒不覺得反感,反而對眼前的人的想法感到驚奇。

「抱歉說了太多廢話,我是二宮龍,是這家店的店長。」男子摘去粗框眼鏡,咧嘴一笑,伸出右手說道:「今後要麻煩你了,有任何問題都歡迎跟我說。」

森川連忙握上,慌忙說道:「哪裡,請您多多指教。」

幸好還是順利錄取,雖然,自己也是店長口中想休息的年輕人之一。鬆開手的同時,店長起身向他招了招手。

「帶你熟悉環境吧!雖然快到開店時間了,我只能大概跟你介紹一下。」

「沒問題,麻煩您了。」

據店長所述,內場人員除了店長外,還有兩名點心師傅及一名學徒,總共四個人,以現在開店的規模來說,確實是人力相當吃緊,所以飲品製作的部分皆由外場人員負責。

但這也意味著工作量相對增加。預感著之後會逐漸忙碌起來,森川卻覺得這樣挺好。

反正最近確實是沒什麼事做。他想。

大致上熟悉了物品放置的地方和店裡規則後,店長帶他回到了休息室。此時,恰好碰上另一名員工。

「三浦!來得正好!跟你介紹一下我們的新員工,他是森川。」

但,名為三浦的男人只是朝他點了點頭,便抓起制服逕自走進更衣室。

店長抓了抓頭,看向森川說道:「哈哈哈,三浦就是省話一哥,但有什麼不懂還是可以問他,別怕⋯⋯哎呀時間快到了,我得去忙了。」

「森川你就下禮拜一開始上班吧,記得,九點三十分上班啊,別遲到!」語畢,他像一陣風似地迅速離開了。

森川在原地愣了半晌,卻見門口衝進一名女子,氣喘吁吁地將包包塞入置物櫃中。

「還好趕上了⋯⋯哇!」被森川的身影嚇的不清,女子後退了好幾步。

「呃,你好,我是下禮拜開始在這打工的森川。」

「喔!新員工!你好啊,我是高橋。」女子大笑著和他握手。「抱歉我剛剛反應有點太大,你說你今天開始上班嗎?」

「不,是下禮拜一。」

「哦,抱歉我又聽錯⋯⋯你幾歲呀?」

「二十三。」

「那就別說敬語了吧,我們沒差幾歲呢!」

此時,三浦從更衣室內走出。或許是呼應咖啡廳的風格,外場服務員的衣服與和服相似,但可能考量到方便活動,袖口有做扣子可以固定。

「隼人哥!早啊!」高橋精神抖擻的打了聲招呼。三浦看了她一眼,指了指手錶。

「咦?什麼⋯⋯啊!我還沒換衣服!抱歉森川,我們之後再聊吧!」抓起櫃上的制服,高橋頭也不回地衝入更衣室中。

「好、好的⋯⋯」

室內再度陷入一陣沈默,森川這才意識到自己真的該離開了。

「那個,我先走了。」

三浦聞言,朝他揮了揮手,便往店內走去。

雖然不多話,但會確實回應自己的發言,這個人或許並不像表面所見那麼冷漠。目送對方背影,森川想著。

這家店的員工都充滿個性,或許之後的生活會很熱鬧。森川在離開時不禁微笑了起來。

回書本頁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