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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劍與黃金

有人曾問過他,一條命能值多少錢?

習慣性的答案頓時令他語塞了起來。

最終搖了搖頭說道:「不知道。」

有人罵他是不專業的傭兵;有人同情他的遭遇;有人和他一同沉默了下來。

「花再多錢,也要不回一條命。」

─1102年,秋分之際,賽利坦布里維非實權管轄區,第二邊界郊區─

這世道即便混亂,也仍井然有序,而促使那秩序的源頭,就是金錢。

迷途之羊失去了牧羊人,也會去尋找食物,這是任何物種所擁有的本能。

但是無論在什麼時代,也依舊存在著那些嚮往和平的人們。

時至今日,那些為了生存的人為金錢所動,那些為了和平的人,總是向出賣者抵抗。

黑色的伏擊者在這場宛如永夜的戰場穿梭,他的身影成為了那些迷失在黑夜裏的傢伙們──死神一般的象徵。

他們試圖抵抗對死亡的恐懼,勇往直前的向黑色的影子正面宣戰,為的是那些他們所牽掛的將被戰火吞噬的同胞們,然而在死神面前掙扎都是徒勞的。他們期盼的那天和平與希望尚未降臨,就遭到了黑色的影子劃開他們的咽喉。

「怪物!」從黑夜中竄逃的長角者跑進他們的營地哀嚎道:「黑色的怪物!肯定是瓦爾蒙德僱用過來的!」

剛從戰場倖存下來的長角者一直在奔跑,逃進了他們的營地也始終鎮定不下來,他恐慌的聲音總是碎念著──“黑色的怪物”。那倘若從黑夜中竄出,降臨在他們面前的死神一般,恐懼渲染了整座營地,各個長角者惶恐不安。

長角者最後的目的地到了,那座帳篷掛著微弱的燈火照亮了他神色未定的臉,他的瞳孔照應著有些年長的長角者,他濃密的鬍子襯托出那張不苟言笑的臉,瀰漫著恐懼的帳篷裡,群眾都壓抑著不安的情緒圍繞著他、等待他的指示。他看了看身旁的夥伴們紛紛掛著恐懼的臉龐,他肯定地說道:「…你們退下。」

「退下?首領,你這打算做什麼?」一旁的人難以置信的問道。

「你們打不過他,帶著所有人離開這裡,只要活著,到哪都能是家。」

「父親!」身後的長角者對著那位首領悲傷欲絕的喊道:「失去了您哪都不是家!」

「不許哭!你是要做領導者的,在跟隨你的人面前哭!算什麼德行!」首領深深地看著長角者,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我不是要你放棄,我是要你活下去。只有你活著,伊可蘭德的希望才能延續。」

長角者聽著首領的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不出話,只能哭喪著臉、搖著頭,希望父親收回剛剛的話。

然而那位首領闔上眼睛,破口大吼:「還不趕快帶他走!快!」

「父親!」長角者眼睜睜看著父親漸漸遠離,自己一個人被眾多長角者擁著橫過身前的帳篷,他的淚水無法停止流淌,歇斯底里地喊著:「父親啊!」

──然而再也無人回應。

帳篷離去了所有的長角者,只剩下被稱作首領的長角者,他平靜地等待著,那副宛如面對即將死亡的平靜,或許是這上天給他最後的溫柔。

前來的,是漆黑的影子,燭火照攏了他的面容,卻看不到一點能夠辨識的五官,它那張灰黑色的面具擋住了這位不速之客的真面目,斗篷遮住了頭,完全見不到他的任何一處皮膚。

他穿著一身簡潔輕便的黑色羅紋長袍,腰上繫著一把皮革製的腰帶,掛著灰色的劍鞘與數個小袋子和腰包,以及他手上那把絕對無法忽視的染血之劍。

這頭“黑色的怪物”不受任何阻擋的緩慢走了進來,首領看向了他,淡然地問道:「你殺了我幾個同伴?」

「不記得,只有拿武器的。」黑色的怪物簡略地回答。

「好吧,至少他們都是戰死的。」首領沒有表露出感傷之情,因為這種情況無非下一個就是他,他遲早會去和那些戰死的同伴們見面,於是他坦然的問道:「你就跟傳說中說的一樣,不殺止戈之人對吧?」

「除了目標,我盡量不會殺。」黑色的怪物坦承道。

「是嗎…那麼,我也該努力下了。」語畢,首領深吸一口氣,目光堅定地盯著黑色的怪物,拿出手中的劍刃,臉色驟然震怒:「放膽過來!夜刃!我可沒這麼好打發!」

被稱為夜刃的傢伙沉默地跟著亮出了劍,那把銀灰色的劍光因微弱的火光沾染了些許黃昏的色彩。五公尺的距離眨眼中就失去了意義。

首領的劍和夜刃的劍在空中相交,發出刺耳的撞擊聲,兩人瞬間陷入了激烈的戰鬥中。首領沒有半點畏懼,每一個瞬間他都會喪命,這極有可能是他最後的戰鬥,他必須全力以赴贏下這場看不見任何希望的戰鬥,至少他絕不能丟失了他伊可蘭德最後的榮耀

夜刃的劍術犀利無比,每一次攻擊都讓首領狼狽不堪,但他依然沉著應對,時而閃躲、時而抵擋,他知道只要他能夠堅持住,或許這場戰鬥還有轉機。兩人的交鋒越來越激烈,在這片荒涼的草原上演繹著一場夜晚最後的掙扎,誰能是最後的贏家,還有待看最終的結局。

「我還有家人在等著我!怎能輸給你這種傢伙!」這句話就像是戳中了夜刃的痛點,他的劍產生了一絲的怠慢,首領沒有放過這個機會,將劍往劍客的死角切了進去。

但…他,的劍動不了,他直勾勾地盯著夜刃他的黑色面具,那背後的眼神絲毫沒有一絲看得見的動搖,溫熱的感覺從胸口擴散了看來,首領低頭一看,那頭怪物的劍已經刺穿了自己的心臟。

「噗啊…」鮮血從口中噴出,他不由得視線往上探索,他呢喃道:「伊可…蘭德,記住…你…殺的…不會…滅亡…夜…刃。」他的眼睛不像是將死之人的眼睛,更像是毫不屈服,充滿火焰的意志,那一刻夜刃的劍退卻了,他完成了任務,卻感受不到一點滿足。

首領最後的喘息也成為了悄然無聲,夜刃拔出了劍,令身體隨著重量躺了下去,他靜靜地走出帳篷,外頭早已不像到來的時候那般吵雜,這裡只有他,與劍下悲壯的亡魂。

他,走到了草原上的星空下,感受著微風拂過臉頰的清涼。那份平靜的不像是殺過人,他只是沈思著,沉思著對於這悲劇的結局,這些一切都是由他一手造成,然而他並不感到任何哀傷或是喜悅,他只是看向了遙遠的另一邊,那南方,一道晨曦漸漸升起,透過被毀壞的城牆間的間隙灑下光芒,照耀戰場留下的灰燼。

他絲毫,不為那景色感嘆任何一點情感。

─賽利坦布里維非實權管轄區,第二邊界監哨站─

隨著日光的升起,戰場的一切狀況被遠處的人們注視到了,那座戰場的灰燼被微風撫慰一般,輕輕地飄散了天空,那片沒有盡頭的藍天,是終結之後的歸屬,在那之中的夜刃忽視了被摧毀的碎牆與遺骸,他有如一切都跟他無關的走著,那雙眼睛是難以言喻的漠視。

「喂…他真的一個人,處理掉伊可蘭德了?」關注這一切默默發生的人類士兵不禁感嘆道:「那個跟我們打了三個月的伊可蘭德一夕之間…」

看著夜刃的前來,士兵們紛紛豎起了敵意直瞪著那為戴著黑色面具的劍客,他們害怕的不是他的身份,而是他帶來的死亡。

「…我要找瓦爾蒙德。」夜刃絲毫不在意那些士兵們的敵視,只是靜靜地等待他們的回覆。

「我在這,傭兵。」他濃密的黑髮被頭盔阻擋著,那雙碧綠的眼眸在闡述著對眼前夜刃的不屑。

「…」夜刃沒有說話,只是把一個沾染著鮮血的麻布袋放到了地上。

瓦爾蒙德沒有立刻回應,只是皺著眉頭頂著夜刃,對自己的下屬命令道:「去看。」

士兵不敢有一絲怠慢,他趕緊遵守瓦爾蒙德的指示打開了滿是鮮血的麻布袋,他早已猜到那裡面裝的是什麼,然而看到的瞬間還是不禁打了個寒顫:「是、是伊可蘭德的…首級。」

「行了,拿去,傭兵。」瓦爾蒙德把錢袋扔到了夜刃腳邊說道:「拿了趕緊走人。」

「…」夜刃瞧了一眼,搖了搖頭說道:「不夠。」

「什麼?」瓦爾蒙德有些不高興的發出了質問:「我是按你公開的價格給的!」

「你給的是人頭的錢。」夜刃平淡的解釋著:「魔族的要三千黃金。」

「三千?這足足貴了三倍!」瓦爾蒙德憤怒的快要拔出了劍,但他不會有勇無謀的去挑戰剛剛一己之力穿越戰場,取下對方領導者首級的人發起挑戰,他壓抑住情緒冷靜問道:「為什麼?」

「魔族比人類難殺,所以三倍。」夜刃他簡單的話不禁讓在場的所有人受畏懼而顫抖著,他這麼一句話便說明了他想殺光這裡的人並不困難。

「…嘖!」瓦爾蒙德即便覺得自己被坑了,也沒過多的表現,只是把身上的金墜寶石丟給了他,那張面具下瓦爾蒙德怎麼也看不出他的想法:「那東西夠超過你要的黃金了,可以吧?」

「…」看著夜刃拿起金墜,像是在凝視著一般,在場的誰也看不出那金墜的價值,的確是高價首飾,但真正的價格對士兵們更是毫無所知,至於夜刃呢?

誰知道他會不會一口咬定這東西不具有那價值的話,會發生什麼事情?

“瓦爾蒙德的金墜:在那段時間裡我記得的東西不多,只知道那是我很常一段時間自暴自棄獲得的戰利品之一。”

「嗯。」夜刃簡單的應付了一句,便提著裝著黃金的袋子離去。

這就是他們所知的夜刃,他劍術非凡、身手矯健,在黑暗之中甚至沒有看見他,一瞬間就會喪命,只要他想的話。

他什麼工作都接,不僅限於殺人,據說狩獵、雜工他也會接,但會找他的人幾乎是為了殺人,而他也有著平時用的公開價。

“人頭一千黃金,魔族的頭三千黃金。”

這是最廣為流傳的基本價,每個認識他的,都是從他的標價開始,然而卻從來無從得知那名劍客的面具下的模樣,只知道他總是出現在夜晚之中,一旦見證了他的出現,他的劍刃就將刺穿見證者的咽喉。而也因此被人稱為──夜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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