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新功能「收藏作家」上線啦!
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001 山中古宅 (1)

      伏月溽暑,本該是獸鳥啁啾、蛙鳴蟬啼的夜裡,在鏡塘彼岸卻是萬籟俱寂。飛獸重簷黑瓦灰牆之後,迴廊與廊廡屋簷連綿仿若沒有盡頭。一名約莫十歲的白衣小廝帶著老大夫背著藥箱疾步前行至一座古宅之前。

      老大夫仰頭看著巍峨的宅第和宛若皇宮形制廣亮大門,有些吃驚。那道墨色的鑄鐵們厚達六寸,上頭釘滿九縱九橫金鉚釘,大門兩側白牆往前延伸至樹林裡,隱沒在黑暗之中,難以判斷這座宅邸到底有多遼闊。

      領著他來到古宅的小廝手上掛著一串串金鑰,他翻翻撿撿,鑰匙叮噹作響,撿訂了一支後,將之穿入金鎖孔中轉動,機械與齒輪的聲響喀噠一聲,小廝抬手推開住閉合的嚴絲合縫的鑄鐵門。

      不過是一道縫隙,裡頭便傳出了細細的對話聲。

      「她快死了嗎?」

      「看樣子是啊。」

      「真可憐,她最短命……」

      「那下一個是誰?」

      「屍體可以吃掉嗎?」

      「你敢吃?」

      「為什麼不能吃?你沒見到她吃了那麼多補藥嗎?」

      「呵?新來的二愣子,你以為她是為什麼吃補藥?」

      「哎呀,別說了,有人來了!快躲躲……」

      「躲什麼?新來的?他們又看不見咱們!」

      就在此時,一陣凜冽如刃的寒風朝祂們颳了過去,隱藏在黑暗中的妖物一哄而散,掃亂了地上的枯葉與冰雪,老大夫縮了頸子。

      老大夫瞇起了眼,哆嗦著攏緊身上的狐袍,縮進圍脖裡,狐疑地問:「你剛剛有沒有聽到什麼?」

      「沒有,」小廝的嗓音清脆如玉石敲擊琳琳瑯瑯,自帶一絲冷意,「我們已經遲了時間,快隨我進屋。」

      語罷,他將推開門,快步走進黝黑的密閉長廊,老大夫卻遲疑了。不知何因,心底浮現當年他隨著一干大臣扶靈先帝棺槨進入墓道的景象。

      小廝見他沒跟上,狐一回頭,冷哼一聲,往前再走了兩步,彷若觸及某件機關,長廊兩側牆面上的長明燈次第點亮。

      「怕黑?」小廝冷聲道,「這樣夠亮了嗎?」

      「不是,」老大夫否認,卻仍是等到看清楚前路後,才道:「夠亮了,夠夠亮了。」而後邁開步伐走進長廊。

      小廝腳步不停,長廊盡頭又是一道厚重的鑄鐵門,金鑰一次次穿入鎖孔轉動,推開一道又一道墨色鑄鐵門。

      就在等待門扉打開之際,老大夫忍不住打量門扉上的鉚釘,鉚釘上陰刻的甲骨文。

      他好奇地細瞧其中一顆鉚釘,忽覺鉚釘上的甲骨文彷若水一般流動,像要被吸走魂魄般,登時被迷了眼,頭暈目眩,一個踉蹌往後倒去,跌坐在地,摔了一地瓶罐,藥香四溢。

      「咿?」小廝聞聲回頭,尚未變聲的嗓音琳琅,嗔怪斥道:「不是叫你不要隨意亂瞟嗎?」

      小廝蹲下身探了老大夫的鼻息後,狠狠掌摑他的臉頰,「醒醒!我可沒那個本事將你拖出去啊!」

      但老大夫卻毫無反應,逼得他只得抽出懷中帕子套住指尖,捻起老大夫的唇齒,用力往人中一掐!

      「唔……」老大夫口內瞬間滲出血絲,這才悠悠轉醒。

      「快醒來,小姐還等著你替她看病!不要你自己就先病倒在這兒!」小廝怒目而視,雙眸在長明燈下浮現幾分月華之色。

      老大夫一臉納悶,不明白自己怎麼昏了過去,還要收拾藥箱,小廝又喝道:「別撿了!你需要什麼我們這兒都有,快快為小姐診治才是真的!」

      小廝舉步向前疾行,帶著老大夫兜兜繞繞,轉得他失去方向感,暈眩感再次襲來前,小廝推開一扇門,一陣冷風迎面而來,老大夫打了個激靈,定睛一瞧,才發現他身在一處四面簷廊圍繞且聚合的院落中。

      黑綢般的天空點綴著幾點銀星,月娘彎彎如鉤,庭園裡有著流水聲響,憑藉口字型迴廊上懸掛的紅燈籠,假山奇岩朦朦朧朧。他還來不及多看,小廝的腳步更急,拉了拉他的衣袖,眼神示意他前進。

      他們在一扇檜木門扉前站定,門扉上的雕花刻著飛禽走獸、花鳥雲紋,斗室內杯盤磕碰聲響,昏黃的燈光透出宣紙糊成的雕花門扉上,滿室人影幢幢,宛若宴會一般。

      小廝在門外低聲道:「小姐,我帶京裡的大夫來了。」

      門扉立即被人拉了開來。

      一名黃裙白衫裝束,額上懸著黃金三叉綴飾、黃金耳珠的年輕侍女,端著一盆烏漆八黑的污水往外走,語帶責怪,「怎麼這麼遲才來?本家那邊膽敢耽誤?」

      「陽姐姐,莫怪本家,是這周太醫他拖拖拉拉……」

      小廝尚未說完,那名喚作陽姊姊的侍女便說道:「周太醫?這次派個太醫來了?」

回書本頁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