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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1. 無名的孩子

      其實她從出生起就有記憶了。

      但在這個偷拐搶騙都是家常便飯、殺人放火也無法可管的熾壑區,還不如當個正常的嬰兒,那樣一來,便能在最無知的時候死去。

      很可惜她連這份機會都沒有,她還活著,所以她得繼續在這爛透了的地獄掙扎。

      早該在呼吸到人世間第一口空氣,卻得到充斥全身的痛苦而嚎啕大哭時,她就該意識到這點的。但誰叫她即使因為記憶與環境的關係,比常人要早熟得多,也不可能在甫出生就具備獨立思考的能力。

      「瑞特,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但是你能理解的對吧?」男孩聽起來就不怎麼誠懇的道歉在耳邊響起,打斷了她的思考。被稱作瑞特的孩子此刻渾身是血倒在地上,絲毫沒有要回應他的樣子。

      好在男孩也根本不需要她的回應,便能演完這場獨角戲然後離場。

      於是留下她一個人在血泊中,由於一側的耳朵貼著地面,她能聽見那男孩的腳步聲趨小,最終消失,附近也沒有其他人的腳步聲──畢竟這裡本就人煙罕至,是個殺人棄屍的好地點。

      在確認附近無人後,她便站起身來,小心翼翼地從懷中拿出乾淨的衣物替換,那是一件大人的上衣,長度只到她的小腿,又可以從頭套上,是最不易碰到血泊的衣服。當然,在換衣服之前她也有先擦去全身血跡,否則便前功盡棄。

      離開她的「死亡現場」前,她還回頭看了一眼。

      下一個名字……就叫斑吧。

      瑞特不是她第一個名字,當然也不會是最後一個,至於她真正的名字……只能說目前從缺。

      不過她只是用一些技巧,調整自己的眼眉,再加上小孩子長得又快,常常差一年就差了很多,以此換到下一個身份不被人認出來,這方法終究無法長久。

      歸根結底,還是得在那之前強大到就算不倚靠假死,也能夠活下來。

      唉,這該死的地獄。

      ──

      斑穿梭在這座鋼鐵叢林之中,蜿蜒曲折的小巷對她來說反而是絕佳的保護。

      直到離「瑞特的死亡處」有一段距離後,她才停駐在一座大垃圾場的邊緣,然而光是大垃圾場一詞恐怕無法準確形容這裡,上千年以來,從那些富人所在的凌日區扔下了無數廢棄物,累積起來已經比四周的樓房都還要高聳──廢棄物之山,熾壑的人們總是這麼稱呼此處。

      斑從一個不起眼的洞裡掏出了一雙鞋,也好險這雙鞋還在原處,不枉她特意將其藏在幾乎無人會來尋寶的邊緣處。

      儘管代步鞋的功能不過是懸浮加速,如名字所示就是用以代步,比不上那些有殺傷力的武器,不過不論是用在逃跑,或者單純擴大活動範圍,都是非常實用的。更別提這還是她自己成功修復的第一樣物品,有著非同一般的革命情感。

      從換上代步鞋,到回到秘密基地這段期間,她選的都是平時無人的小路,有些甚至稱不上是一條路,只是賴於她瘦小的身軀才得以通過。

      抵達基地後,斑才疲憊地躺到了以塑膠和舊衣等製成的床上。基地是在某個廢棄矮樓的頂樓,不過說是廢棄,其實也還是有零星一些人住在這裡,只是水電就別想了,在這裡的多數人不過是為求有個遮風避雨之處。

      當然,斑除外。

      她在這裡儘管水電匱乏,不過多少還是能用的。

      「至少這次搞到了這個。」她轉動著一根管狀的金屬,外表看上去很是平凡,但細看卻能發現有著微小的流光。

      這可是她這次不惜假死得來的收穫,想必那殺死她的傢伙,此刻發現這東西不見之後,肯定又驚又怕地想折返回去確認她的死況吧。早就說了,殺死對方一定要直到對方嚥氣才能離開,否則就該一擊斃命。

      唔,還是其實我沒跟他提過?算了,誰叫他身為熾壑區的一員還不知道這點呢?也是活該。

      讓現場看起來像是屍體被人帶走的佈置也做了,剛好最近又快到了焰潮期,就算那傢伙把屍體不見的事告訴他人,但凡知道焰潮期都不可能會追究,何況也沒證據顯示東西是瑞特拿走的。

      說起來,擁有從出生開始的記憶也沒那麼不好嘛,畢竟不會有人特別去提防嬰兒,多虧這點,才能知道一些很難打聽到的情報呢……

      胡思亂想著,再加上方才的奔波所帶來的勞累,斑很快就敵不過睡意,但在睡著之前,硬是保留著最後一絲清醒,將金屬管鎖進了箱子裡。

      難得如此疲累、陷入深層睡眠的她,也沒聽到此時外頭正傳來的轟鳴巨響──那是焰潮期到來的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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