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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二 宿緣

      位於深山山腰處的一座廟宇前,一名明朗青年與另一名清俊男子正在廟門口的涼亭內弈棋,不過青年顯然有些心不在焉,好幾次都讓男子有機會喊將軍。

      「阿福,這盤棋,我們先歇會兒再下吧。」從外貌看上去較為年長的男子率先開口道。

      「怎麼?難得我頻頻放水,你居然不把握這大好良機?」青年抓起他喝到一半的手搖杯,咬著吸管口齒不清地說。

      「你的心不在棋局上,我贏了也沒意思。」

      「阿禍,這幾十年來,你這裡變得還真不少……誰想得到不過百餘年,你原本那間簡陋到不行的小廟一度被拆除,之後又讓小豁想方設法重建起來;小豁故去後二十年,歷劫歸來重返天界的你,回到此處,雖然香火不算旺盛,但倒也拜那間主打靈異觀光的旅館之賜,起碼香客不絕。」

      清俊男子明白好友不是平白無故緬懷過往的人,他必定還有話沒說完,也就不打岔,靜默地聽他說下去。

      「你老實跟我說,小豁轉世後,你是否厭倦了為她守護這片方寸之地的日子?你別想跟我打太極,我知道Boss有拔擢你到權力核心圈當他左右手的打算,神界風聲傳得很快。」

      男子聞言倒是笑了,「阿福,你在跟我說笑呢!原本那個位置讓瘟神坐得穩穩當當,後來我偶然間跟太歲星君閒聊,聽他說你在我下凡歷劫滿一甲子的那年,開始在同事間頻繁串門,從前老巴望著你送句好話、但你看不過眼的那些同僚,居然也得到你和顏悅色的祝福。阿福啊阿福,若不是你我交情已逾千年,我會真以為你變了個性子。」

      雨露均霑,可從來不是他這位色荏內厲的好友的行事作風。

      「嗯哼,所以呢?」青年挑眉蹺腳,望著老友明知故問。

      「以我個人所知的情報和觀察,這次主掌瘟神派遣外調的職務任命案,經手的那些同僚好像就是與你略有往來的新知交……人世間的巧合,多半有我們的參與;而我們置身其中的世界,我也不認為完全沒有暗中磋商的空間。」

      「阿禍,你當真冰雪聰明,很多話不用講明你也知曉。我呢,也不過就是把自己的既有能力應用在可以發揮作用之處,至於能否造就我想看見的局面⋯⋯呵呵,那就順隨『天意』囉!」青年的眼角眉梢彎出了燦爛的笑弧,「只不過,話說你考慮得如何?千載難逢的晉陞機會就在眼前,你不好好把握可就太對不起這天時地利人和的好機運。」

      「我一直都有我心之所屬的歸處,從未變移過,」男子態度一如既往的堅篤,「就在此地。」

      「你可別跟我說你在等小豁回來。」青年吸啜了口珍珠,一邊咀嚼一邊暗中觀察對方的反應。

      「阿福,小豁有她自己的造化,重點也從來不在於她會不會回來,而是我情願選擇留駐於此,這是我自身的決定。若有朝一日她在機緣使然下歸返我身邊,那很好;若她徹底遺忘過往,繼續她的輪迴旅程,於我也無妨,這並不會改變她永遠擁有一份我的關照和祝福傍身的事實。」

      「……」青年被男子這番話打消了出言嘲諷的念頭,陷入深思。

      「你在想什麼呢,阿福?」男子對摯友千年難得一見的沉默思索感到興味。

      默然半晌後,青年才再度開口,卻是一個聽似截然無關的提問:「阿禍,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曾經跟你提過一樁小事……五十五年前,我幫你送小豁去冥府投胎的那天,在忘川河畔被一個女魂叫住。」

      「嗯,是有這麼一回事。當時你似乎還一度懷疑冥府的磁場是否跟你相衝,才會導致你的神能無法百分之百如常發揮。」男子哂笑道。

      「昨天我又見著她了。」

      男子聞言也不禁微怔。

      「她跟她女兒來我廟裡上香,她女兒想折壽二十年給她,求我讓只剩五年壽命的她活下去,但她卻是要我別遂了她女兒的願。」青年簡單交代完畢,然後附上一句困惑多於批判的評語:「你說這大嬸的腦子是不是有毛病?」

      男子聽完他的敘述,反問道:「然後呢?」

      「什麼然後?」青年被他問愣了。

      「之後你做了什麼事?」

      「我啥也沒做,就只是在她面前現身片刻,確認她是不是在胡鬧而已。」接著因為當時他心情不錯,就順水推舟地提醒她,也許可以詳加考慮後再來向他許願。

      說穿了,這一切也僅是因為他凡常日子過久了,純粹出於無聊的「順便」之舉罷了。

      「阿福,事實上,你已經作出選擇了。」男子以過來人的理解目光看著青年,瞭然地點了下頭。

      「喂喂,阿禍,你幹嘛用那種眼神看著我?」他真的被瞧得頭皮發麻!「你知不知道每當你臉上出現那種彷彿預見到什麼的慎重神情,就會讓我覺得很挫?」

      彼此為友千餘年,禍神的直覺與洞見,是唯一會讓他感到害怕的東西。

      「阿福,我與小豁接連兩世的宿緣,也就是從我心上對她感到悲憫、決定在她面前現身的那一刻開始的。你身為旁觀者,這一路以來見證得清清楚楚,不是嗎?」

      對方說得愈是輕描淡寫,他聽在耳裡就愈是覺得坐立難安。

      「我的老天……不會是那樣子的吧?」青年頓時臉色凝肅起來,食慾盡失,再也喝不下還有半杯多的珍奶了。

      「天曉得。命運,一直都是詭譎難測的東西,既來之則安之吧。」

      「你這話完全沒有安慰到我欸。」

      「聽你說出這種話,感覺真新鮮,我不曉得你原來需要這麼膚淺的東西。」

      「阿禍,別逼我在棋盤上對你大殺四方喔。」福神狀似氣勢十足地以指尖敲擊棋盤,「一個直奔生命終點站的罹癌大嬸,是能給我攪出什麼變局

來?呿!我們繼續下棋啦!再過半個月就要端午了,到時我這人見人愛的福神又得加班到沒日沒夜,我還不趁現在好好放鬆一下就是不折不扣的傻子!」

      禍神僅是會心一笑,默然不語。

      該來的,總歸會來。他們靜觀其變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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