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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楔子 緣起

      「孩子,再一刻鐘,妳就該過橋渡河了,」福神陪伴晏曉豁的魂魄來到忘川河畔奈何橋旁,看著她毫無眷戀或遺憾的臉龐,忍不住探詢千年好友頻加眷護的這個孩子:「其實阿禍很想親自送妳這一程,妳是知道的吧?」

      然而,禍神歷劫下凡,縱使依舊保有其神能,但終究已是凡人之身,重重規則之下,不便出入天地二界。祂這昔日故友自然樂於行個舉手之勞,護送好友珍而重之的人間侍使投胎為人。

      今生享壽六十有五、已經滿頭華髮的晏曉豁,聽聞福神此言,原本已有皺紋的年老臉龐驀地回復為十八歲那年與她的主神重逢時的年輕面容。

      她的眼角泛出由衷的笑意,右手撫著心口的位置,堅定不移地說:「我明白祂的心意,祂也一直都在我這裏。」

      「妳會期盼來生再與他續緣嗎?」福神問,但祂也很清楚,即便身為神祇,所謂命數機緣的運作法則,也從來不是祂們可以憑自身神能去干預的。

      「可以的話,那很美好。不能的話,也沒有關係。我早已擁有了接連二世與他相遇的福分,已經很好、很好了。」

      「妳這一生過得平順安穩,這是阿禍為妳感到欣慰的地方。至於來生,若天意許可,他也會繼續照看妳。」

      「今生今世的我活得很幸福,真的,我再無奢求。真要說即將啟程的我對來生有什麼期盼的話,我只希望下一世的我能夠實質上為祂做點什麼,以報答祂接連兩世對我的深重恩情,即使連萬分之一都還不上,我也會為盡力而為的自己感到些許安慰。」晏曉豁說得泰然篤定,使她的笑顏愈添幾許莊嚴。

      「妳這孩子⋯⋯」或許阿禍就是疼惜妳的這股憨直吧,才會那麼放心不下妳。

      已屆離別之際,福神終究沒有將心裡那句話說出口。

      輪到晏曉豁步上橋墩的時刻到來,福神在離開魂魄行列前,開口贈她金言:「小豁,福神我今日賜妳吉言,祝妳來世一生平安順遂。」

      「福神大人⋯⋯」晏曉豁感激復感動地對祂深深鞠躬頷首,「非常感激祢對我的護佑,真的很感恩!若來生有幸,小豁再報答祢們的恩情。」

      「少囉唆!我乃堂堂福神,還需要妳一個小孩子連塞指甲縫都不夠的區區報答嗎?好了,去吧,妳該上路了,走好啊!」

      祂都瞧見橋上孟婆一邊盛湯一邊用「你這天上閒神再繼續『妨礙公務』下去,我就要叫牛頭馬面來攆神了」的眼神在瞪祂了。

      目送晏曉豁領過孟婆湯,面帶微笑地端著湯碗全數飲入,步入下一世的人生,福神不自覺地輕歎一聲,打算返回人間,告知掛心小豁的故友,任務已圓滿達成。

      但,就在此時,一道女子聲嗓怯生生地自祂身側響起:「呃,不好意思⋯⋯能不能請問一下⋯⋯」

      福神不禁大怔,有點驚訝地側轉過頭,看見了一名年約三十五歲的女子魂魄,臉上浮現些許困惑的神情望著祂。

      「妳⋯⋯在跟我說話?」

      「對呀,這裡除了你以外,沒有別人了。」女魂覺得祂有些莫名其妙。

      「⋯⋯妳看得到我?」

      福神畢竟不是陰間公務員,縱然祂能靠著神脈關係耍點特權,陪同晏曉豁走過投生最後一程,但也不能堂而皇之地直接現身逛地府大街,那會給閻羅和城隍帶來麻煩,間接導致天界陰間的合作關係不穩固,因此這一路上祂很小心地全程隱身。
然而,這女魂竟然瞧得見祂的真身,令祂既驚訝又錯愕。

      「剛才喝下湯走過橋的那個女孩,不也才跟你說過話嗎?」女魂不解地反問。

      明明其他魂魄都未能察覺祂的存在,眼前這女魂見得著祂,還來找祂攀談,這是怎麼回事?

      就在福神納悶不已之際,女魂狀似無意繼續在這一點上糾纏,只是拋出她自己最在意的問題:「我是想請教你,投胎人間的路,真的是這一條嗎?我這一路遇到的公務員都說,這是一條單行道,我看到其他魂魄往哪兒走,我只要跟著走就對了。可是,你怎麼是往不同方向走呢?」

      而且眼前這個外表看上去年紀應該還比她年輕個十幾歲的男人,他也不是往她來時的方向往回走,這就讓她不禁狐疑起來。

      今生嚴重路痴的她,就是因為開車走錯了路,在極端不熟悉路況的情況下,才會發生車禍亡故。也因此,極度缺乏方向感的她,甚至在投胎轉世之際,依舊執著於方向的正確錯誤與否。

      福神暗自運用神能,稍微「讀」了一下女魂身上仍然沾黏著的執念光譜,忍不住歎息了,帶著幾分無奈與同情說:「妳沒有走錯路,就上橋找那婆婆領湯喝吧。」

      「我這輩子會掛點,就是因為我聽信了路人的隨便指路,才會死掉。」女魂自嘲地說,倒是沒有怨懟或不甘,僅是對自己的識途能力之低落感到十分悲觀。

      或者,更切實地說,甚至她這看似擁有風光成就的一生,其實也一直深受他人指導棋的左右,讓她感到極其疲憊與深沉的悲哀。

      「我真的不想連最後一段路都走得迷迷糊糊、不清不楚。」

      「⋯⋯我不需要投胎,所以我走這邊。妳要轉世為人,就跟著其他魂魄一起上橋。就這樣。」以上,結案。

      「為什麼你不需要投胎?」女魂似乎打算追根究柢。
       因為我是神,才不是跟你們這些魂魄同一等級的存在!

      福神按捺下想翻白眼嗆她的衝動,深呼吸。或許是剛送走好友愛護的小朋友的感傷使然,祂發揮罕有的耐心說道:「我建議妳,與其花時間跟我這個陌生人爭辯,妳還是趕緊上路吧,這樣才能真正砍掉重練,開啟全新的人生。」

      「你說得真輕鬆。」

      「要不妳也可以選擇跟橋下那些幽魂一樣,乾脆賴在這兒,最後也會跟他們一樣,在河岸徘徊著,徘徊到連前生記憶都模糊了,完全失去了存在的意志,哪裡都去不了。妳認為這樣會比較輕鬆嗎?」福神嘲諷地說道。

      「⋯⋯停滯的人生,也跟迷路沒兩樣。」女魂思索片刻後,內心有了決定,「我知道該往哪兒走了。雖然我不欣賞你這麼機車的態度,但⋯⋯謝謝你。」

      「妳的道謝還真有誠意。」福神撇了下嘴,也不跟她一般計較,還難得大方地對她日行一善,贈言予她:「只要妳來生每一步都好好走,終歸能走出一片好風景,全看妳自己。」

      女魂聞言微愣,然後心領神會地點了下頭,隨即轉身,走在其他魂魄之後,上橋,飲湯,步入她的來世。

      福神也在那一瞬消隱離開陰間,歸返人世,找千年故友報訊去。

      只是這時候的祂還不曉得,這短暫的因緣際會,之後將帶給祂怎樣的際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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