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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回:做苦力的李文

第3回

        “起來、起來、起床了,趕快給我起床”,這天才剛亮沒有多久啊。

        “這麼早,什麼事嗎?”李文迷迷糊糊地撐起上半身,看著站在床頭雙手插腰大聲叫他起床的西拉雅。

        “我們去溪邊叉魚”

        “叉什麼魚,不去”,一大清早就要找人去溪邊玩耍,李文覺得整個就是莫名其妙,把棉被一蓋繼續倒頭大睡。

        “給我起來”,西拉雅一把掀開他的棉被,也不管棉被下的這人有沒有穿衣穿褲。

        “……”,從來都沒有想過會被女孩子掀被的李文趕快把衣服拉緊,一臉驚訝的看著她,話都不知道怎麼講了。

        “這是午餐,懂嗎?”

        “什麼”

        “如果你不去,等一下就沒有午餐吃了”。

        “鉿……”,居然敢用午餐威脅我,好你個西拉雅,給我記住,然後……李少主還是爬起來了。

【沿路上】

        二個年輕人一前一後地走在森林小徑上,早晨的森林裡透露著一股清新,涼涼的微風吹來,帶走小草洋溢的新鮮味道,鳥兒千回百轉的美妙歌喉,李文深深吸了一口氣,感覺整個人都神清氣爽了起來,一直以來的傲然冰涼臉龐似乎也柔和了不少。

        “這朵花好香啊!李文你來聞聞看”。

        “你要摘一些回家嗎?”西拉雅打了一下李文的手,表示不可以喔!

        ”呦,不要動”,一隻小松鼠跑了過去。”你差點踩到他了啦!”

        “不好意思”。

        “喂!你小心蝴蝶啊”,一聲驚得李文趕緊抽腿,避開一對正好停在草地上吸允著晨露的蝴蝶。

        “呵呵,怎麼會有這麼多小動物”,李文第一次感受到清晨的森林裡,原來萬物紛紛生意盎然。

        “小動物很可愛吧!但是不只這些,有時還會有眼鏡蛇、青竹絲爬過去,你要是踩到就死定了”,西拉雅做一個被咬的動作,李少主馬上開始調整注意自己的腳步。

        “你家還有其他兄弟姊妹嗎?”李文來了一個多禮拜,也沒看到西拉雅家還有其他人。

        “沒有了,就我跟和安雅二個”,西拉雅還在忙著跟小動物們一個個打招呼。

        “長老的腳是不是有點不方便”,李文早就發現有點異樣。

        “是啊!有點瘸,在家還好,走遠一點還需要拿拐杖呢”,一路上開心地哼著歌的西拉雅說。

        但是一家人的生計該怎麼辦?李文想著。

        “為什麼不挖一個魚池,在裡面養一些魚,這樣子你就不用來叉魚”,李文本來就是一個心思縝密的人,經過李少主聰明頭腦的一番精密計算,自己養魚才是比較穩定的生活方式。

        “為什麼要把魚養在池塘裡,大地之母不是已經為我們孕育了一切嗎?,我們需要的時候再去天地間拿取一些就好了,重點是一切都要懷著感恩的心”,李文點了點頭但並不太能明白西拉雅的意思。

        ”整條小溪不就是我們的池塘嗎?上天為我們預備這最好的一切,為什麼我們還需要另外挖池塘養魚呢?”

        原來是這樣啊!說得好像有那麼點道理,但李文又感覺那裡怪怪的,一番話被西拉雅講得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才好,李文想著自己泉州老家的人、平戶商館的人,大家都是未雨綢繆盡心盡力的為生活努力打拼做準備,而這家人這種想法會不會太樂天了,李文覺得這樣真的行嗎?

【叉魚】

        魚叉又打在水上,魚兒還是打水漂了。海上小霸王李文不可置信地看著這一幕,剛剛明明是已經瞄得很准啊!怎麼可能會打偏了呢?

        “唉喲!中餐又跑走了”。

        “……”,李文一時語塞,畢竟他真的還沒打到魚。

        “魚這麼多游來游去,你到底會不會叉魚,就跟你說要瞄準魚的頭,然後快速的射出標”。

        “魚叉這麼小,你為什麼不拿魚網來”。

        “自己不行,還嫌魚叉小,魚網是什麼東西啦”。

        “你說誰不行”,李文斜瞪了她一眼。  

        “你不行就說,沒人會笑你!”

        “你閉嘴”。

        從來都沒有被別人左一句「你不行」、右一句「你不行」的一直說,這個女人真的讓李少主氣得七竅生煙,李文心裡下定決心今天一定要叉到魚,因為這已經不是午餐問題,這是男人的尊嚴面子問題。

        “你是不是不行啊!”西拉雅還在繼續說,其實他只是在擔心今天的午餐沒有著落而已。

        明明就看到魚兒在這邊,溪水也很淺,這樣子叉下去應該可以叉到魚,為什麼每次都偏了,李文仔細地觀察著水波紋、魚的方向,心裡不解的細細思量。

        ”為什麼會這樣呢?”。

        李文看著插在水底的魚叉發現了一點端倪,原來露出水面的魚叉,跟在水裡面的魚叉,好像有一些些位置上的偏移,突然之間李文懂了,原來就是這樣的偏差,讓他誤判魚的正確位置。

        嗖的一聲,魚叉正中一隻魚,聰穎的李文當然一點就通,他拿起魚叉自信又驕傲地看著西拉雅。

        “太好了,終於有魚吃了,感謝老天爺”,西拉雅心裡開心的跳躍了起來,沒有想到腳下一滑正踩在石頭青苔上,眼看整個人就要掉到水裡,身手矯健的李文一個跨步攔腰抱住了西拉雅,才幫他穩住身體站好。

        兩個人已經濕身貼著站在水裡面。

        ”你還好吧!”從來沒有跟一個女孩子貼著這麼靠近過,李文一時間耳朵都紅了起來,趕緊地把西拉雅放開倒退一大步。

        “謝謝你,兄弟”,反倒是西拉雅落落大方啊!

        ”我告訴你要是部落青年看到我落水,不但不會有人幫我,大家還會笑得很開心,繼續往我身上潑水,然後全部開始打水仗了,哈哈哈”,西拉雅沒有什麼特別的想法,只當是兄弟拉了自己一把。

        「哇,有魚吃了,太開心了」,陽光灑在西拉雅天真無邪開朗燦爛笑容上,李文看了一眼手上的魚,笑了笑突然感覺叉魚其實也不錯。

《中餐》

        “因娜,我們回來囉,打了一早上只打到一隻小魚的李文也回來了”,西拉雅調侃著大聲說,李文真想封了她的嘴。

        “謝謝李文還幫我們中餐打魚,其實這魚一點也不小”。

        “我告訴你,李文真的很認真很努力很拼命才終於打到這只小魚,我們要很珍惜來吃魚”,西拉雅捉狹地看了李文一眼。

        “明天我會儘量打大一點的魚,並且多帶幾隻回來”,李文宣示著他的決心。

        “盡力就好,謝謝你,李文”,還是因娜善解人意。

        “阿姨,我來了,你們中午要吃魚嗎?我們今天早上打了好多條魚”,歐浪手上提著三條大魚從門口進來,第一眼就看見站在一旁的李文。

        “歐浪,來阿姨家吃飯就好了,每次都帶魚帶肉帶東西的,怎麼好意思呢”。

        “這沒什麼,早上打魚打了十幾隻就想說送過來,不然我們家也太多吃不完,阿姨妳們就幫忙吃一點吧”。

        “打了十幾隻真的是好厲害,不像某人打了一個早上只有……”,西拉雅回馬槍又射到李文身上,李文抿著嘴,雙手叉腰懶得理他了。

        歐浪看著李文,似乎在等著誰給他解釋一下,為什麼西拉雅家會出現一個年輕男人。

        “幫你們介紹一下,這是李文,一個多禮拜前西拉雅從海邊救回來的漢人,現在呢?先暫時住在我們家”,李文禮貌性地跟歐浪點點頭。

        “李文,這是我閨密的兒子-歐浪,他媽媽跟我是很好的朋友,因為他年紀跟西拉雅只差二個月,所以我們從小就讓他們倆玩在一起長大”。

        “是啊!歐浪都長這麼高了,真是我的好弟弟”,西拉雅亂撥著歐浪的頭髮,正準備一巴掌把他頭打下去時,歐浪搶先抓住她的手說。

        ”妳以為我今天第一天認識妳啊!我會不知道妳想要做什麼,而且我才不是你什麼弟弟,我們同一年出生的好嗎”。西拉雅一腳踹向歐浪,順利拿回她的手,”你就是一個弟弟”。

        李文看著這一幕滿腦子的疑惑,女生不是應該都是安安靜靜坐著很端莊很賢淑的嗎?

        “大家不要都站著,坐著說話,西拉雅你來幫我,等一下大家一起吃飯啊”

        “謝謝阿姨”,   歐浪一眼又飄在李文身上,因為他聽見這個男人要在這邊住一陣子,他的心有點忐忑起來。

【下午】

        “這個破掉的牆壁好久沒修了,真的謝謝你,李文”。

        ”因娜,還有那裡要修的嗎?”李文其實也做得很開心,他覺得很喜歡跟因娜聊天,因為這個阿姨總是滿臉笑容看著他、說話溫暖的在關懷著他,就好像自己泉州的娘一樣溫柔,而西拉雅則是在一旁靜靜地織著布,織著、織著,居然織到都睡著了。  

        正當李文準備躺在床上午休一下。

        ”走了,去圍獵”,西拉雅邊推門、邊喊著說。

        “你進人家的房間都不用先敲門一下嗎?”李文把正在換的衣服馬上拉好。

        “囉嗦個什麼勁,走了、走了,大家都已經去了”。

        “我不去,為什麼又要去”。

        “家裡已經沒有肉了,我們晚餐吃什麼,有去參加圍獵的人才可以平分鹿肉,沒有參加的人就沒有肉可以分”。

        “鉿”

        “還是我們等歐浪晚上再拿鹿肉來”,西拉雅雙眼注視著李文。

        “走吧”,李少主馬上站了起來,再這麼樣為了晚餐他還是要拚了,而且李家少主從來不期待別人,萬一那個叫歐浪的晚上沒有送鹿肉來怎麼辦,難道全家喝西北風嗎?

【獵場】

        “姐姐,你怎麼這麼慢,我們都已經開始圍鹿了”,道卡斯看到西拉雅來了馬上走過來打聲招呼。

        道卡斯雖然年紀很輕,但在麻豆社這一代青年當中,他是頭腦最好最聰明也最靈活的,而歐浪則是部落第一勇士,也是深具魅力的青年領袖,只要他一說話大家都聽他的。

        “不好意思,我紡織到一半睡著,你們有圍到適合的鹿了嗎?”

        “我們還在看那一隻鹿比較好……,姐姐你幫忙看看”。

        部落有個規矩就是他們不捕殺幼鹿,以及繁殖期也不捕殺母鹿,所以現在只能找成年的公鹿了,西拉雅以特有的女性敏銳度四圍觀看著鹿群,看看那一隻公鹿比較適合。

        “你為什麼帶這個漢人來獵場,他不是我們部落的人,不要帶來圍獵”,歐浪走過來狠狠的瞪了李文一眼,他從來沒有這樣嚴厲的跟西拉雅說過話。

        “李文是我們家的客人,他住在這邊也應該要對家裡做一些貢獻,幫忙一下也是沒什麼”。

        “其實你不用來也沒關係的,鹿肉等一下我拿去家裡給你們就是了,不用帶這個人來好嗎?”   歐郎態度軟化的對西拉雅說,其實他也不想對西拉雅這麼兇。

        “不用,我們家的生活我自己會負責,不需要你來雞婆,而且我也不想一直欠你人情,搞得好像總是你在幫助我們家”,西拉雅的脾氣也倔強起來了。

        “你沒有欠我什麼人情,我也不會要你還的”。

        “可是,我就是不喜歡這樣”。

        年輕人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的面面相覷不知道該怎麼打圓場,唉!其實部落每個人都知道歐浪的心思,只有西拉雅一個人就是不知道。

        “來了就來了,不要下場就好了”,道卡斯趕緊的說。

        “是啊!讓他坐到那斜坡上,那邊不算是部落獵場範圍”,大家都在想辦法幫忙解決矛盾。

        “很抱歉,我不知道你們的規矩,我坐在旁邊看就好了,這樣可以嗎?”李文向前一步跟歐浪說話,因為他作為一個外人,實在也沒有意思要造成現在這種尷尬難堪的場面。

        “哼!你最好給我坐好”,歐浪猛然地推了李文一把,讓李文身體踉蹌的退了兩步,也覺得不太高興了。

        但是歐浪更是生氣,他氣的是西拉雅帶李文來是什麼意思、讓李文住家裡又是代表什麼意思。

        因為平埔族是母系社會「訪婚制」是男人要嫁到女方家中同住,現在李文已經在西拉雅家同住了,而帶著李文一起參與圍獵的行為,則代表部落已經認同他是西拉雅的男人,這就難怪歐浪要氣到理智斷線火山爆發快要抓狂,但是其實西拉雅心裡一點沒有那個意思,他只是沒想那麼多而已。

        “快點,這邊”。

        ”鹿跑到那裡了”。

        ”圍好,不要讓它跑了”。

        ”來,來這邊圍上”。

        “吼、哦”,獵場上,部落青年們開心地圍著鹿群快速奔跑,呼喊聲此起彼落的共鳴著形成一種美妙的音域,獵鹿是透過圍圈圈的方式,大家不停地跑動來沖散鹿群,從大圈圈到小圈圈、到慢慢圍住一隻落單的公鹿。

        而部落大多時候只獵殺成年公鹿,是因為他們尊重自然萬物生養不息的循環道理,部落的理念是與大自然共生共存、而不是掠奪強取。

        李文一旁看著部落青年一起捕捉梅花鹿的過程,他感覺這彷佛就像一場歡樂的狩獵儀式,由歐浪擔任領導者發號司令,大夥兒一起追趕鹿群,有人負責射箭、有人拿著長茅各司其職,而年紀小一點的弟弟們先跟著大家一起跑動,學習圍圈圈的技巧。

        透過每個人在當中貢獻自己的力量,一起歡笑、一起呼喊、一起獵鹿,進而找到個人在團體當中的滿足感好不快樂。

        看到大家圍獵圍得這麼開心,李文不由得有點羡慕起來,想想自己和大哥從來都沒有這樣子痛快淋漓的共事過,跟義兄芝龍雖然感情也很好,甚至在海上常常是生死與共,芝龍就是他工作上的最佳夥伴最好的朋友,但他們也沒有獵鹿這種跟大自然融合天人合一的感受。

        “大家還是要小心,一步步慢慢逼近它”,已經身中數箭奄奄一息的公鹿喘著大氣,部落青年們慢慢向鹿靠近,準備給這只獵物來個最後一擊。

        說時遲,那時快,突然之間這隻垂死掙扎的公鹿爬了起來,快速衝向一旁靠近的道卡斯,眼看著馬上就要撞上,道卡斯想要閃避逃開卻已經是來不及。

        咻的一聲,一支飛箭射穿公鹿的頸項,公鹿立即側身倒下,只見西拉雅英姿颯颯的拿著弓,準確地發出了這一箭。

        “還是比你慢一步”,歐浪的箭也射到了公鹿身上,只是慢了兩秒。

        “姐姐的速度太快啦!我們都比不上”、“是啊,下次教一下嘛”、”箭發的又快又準是怎麼做到”,部落弟弟們真心稱讚西拉雅的聲音此起彼落,說得她都不好意思了。

        “沒有啦!只是剛好運氣”。

        “謝謝你,姐姐”,道卡斯說。

        “沒事就好,下次還是要小心一點,垂死的公鹿還是很有力量的,靠近它要從左右兩邊慢慢接近,千萬不要站在鹿的正前方知道嗎?”

        “好,我知道了”。

        “收了,回家了”,歐浪吆喝著,大家開始紛紛收拾。

        李文瞠目結舌難以置信的看著這一幕,西拉雅的箭法居然這樣準確,力道、速度、甚至連風向都考慮到了,才有辦法讓公鹿一箭斃命。

        “你的箭法又狠又准”   ,李文背著一隻鹿腿,跟西拉雅走在回家的路上。

        “是嗎?但是我不喜歡射殺小動物,只是因為道卡斯有危險了”。

        “嗯”

        “當時情況危急我也沒其他辦法,不然我一般都是幫忙圍鹿而已,反正只要有去幫忙就可以分肉”,   已經分到鹿腿的西拉雅覺得很開心很快樂。

        “今晚有肉吃了,哈哈哈”,西拉雅蹦蹦跳跳的走著,李文看著心裡好像有那麼一點明白過來,原來眼前這個女孩為家裡承擔著許多事情,但是他又是這麼一派輕鬆樂觀開朗的看待一切,李文不由得又看了西拉雅一眼。

《晚餐》

        “來、來、來,這是今天新獵到的鹿肉”。

        “好吃,燒烤的特別好吃!”

        “還有這個骨頭燉的湯也很好喝”。

        “真是要謝謝李文幫忙”,因娜感謝的說。

        “其實沒有,我沒幫上什麼忙,我都是在旁邊看而已,是西拉雅跟部落青年大家一起獵的鹿”。

        “搭一點生菜一起吃吧”,和安雅把菜從廚房端上來。

        “喝點小米酒,今天要感謝上天賞賜給我們豐富的食物”。

        “來,感謝上天”,”感謝老天爺”,大家一起舉杯彼此祝福。

        “乾杯”,西拉雅一口氣就把一杯酒乾了,毫不猶疑。

        “你喝酒太猛,小心對身體不好”,李文說。

        “而且一個女孩子家不應該這樣喝酒,一口就一杯像什麼樣子成何體統”,這是李文的內心真實想法,而且今天西拉雅又忙了一天。

        “為什麼不能這樣喝酒,那要怎麼喝?”西拉雅滿臉不在乎的大小問號,而且小米酒本來是屬於淡酒薄酒,並不是很烈的酒,大口喝那有什麼問題。

“如果只是在家裡喝呢?”和安雅打一個圓場。

        “那有,西拉雅在外面也照樣喝,有一次還喝得爛醉被歐浪送回來,哈哈哈”,長老也加入。

        “淺酌小嚐意思一下可以,但是女孩子不應該喝這麼多酒,這樣會造成酗酒的習慣,所以就算是在家裡也不應該這樣喝酒”,李文堅持著他的看法。

        “可是……”,西拉雅閃爍著水靈靈的眼睛飄過去,目光注視在因娜身上,李文也跟著看了過去,只見因娜一杯黃湯下肚後,第二杯也準備一口氣給她喝下去,突然聽見李文的「女性不宜牛飲論」,因娜拿起酒杯的手不知該如何是好了,頓時一片尷尬呀然無聲。

        “嗯,可能女人偶爾在家喝酒也是可以的”。

        ”哈哈哈哈哈”,聽到李文完全推翻自己剛剛才說的論點,大家都爆笑狂笑快笑翻過去。

        “啊!好痛,好痛”,和安雅突然摀著胸口,整個人就快從椅子上倒了下去。西拉雅一個箭步扶住了和安雅。

        ”來,我們回房間休息”,妹妹慢慢的把姊姊扶到房間,因娜跟長老的擔心寫滿在臉上。

        “和安雅還好嗎?”李文表示關心。

        “姊姊從小心臟就有毛病,常常會這樣子的莫名心痛,有時候甚至還會痛到突然昏了過去”。

        “所以,從小我們都不敢讓和安雅單獨一個人,怕他在外面突然就昏倒了”。

        “但是他也很乖巧,一直就是待在家裡、或在海邊附近散步走走”。

        “小時候,巫醫說他活不過十歲,還好現在都二十歲了”。

        “是啊!也許會這樣一直好好的活下去”。

        “是,一定會的,祖靈會保佑和安雅的”,因娜跟長老緊緊握著對方的手互相打氣加油鼓勵。

        “希望和安雅一切都平安”,難怪和安雅很少出門,李文明白了。

        “和安雅已經躺下休息,他說他心臟不痛了,不用擔心”,西拉雅走出房門給了父母一個大大的笑容,想要安慰父母焦急緊張的心。

        ”感謝祖靈保佑”

        “感謝祖靈保佑”,因娜跟長老互相看著對方,一顆擔心女兒的心終於可以稍稍放下。

        可是又想到不知何時和安雅又要發病,萬一真的像巫醫講得那樣該怎麼辦,和安雅會不會真的活不久呢?

        過去只要和安雅一發病,全家就會陷入神經緊繃擔憂不安恐懼的情緒裡,因為生病的孩子就像一顆不定時炸彈懸掛在父母心頭,只是父母對女兒的疼愛永遠都是無怨無悔的。

        “不會有事,和安雅都過了這麼多年,身體好像也漸漸變好,尤其最近發病的次數也減少了”。看著西拉雅擠出滿臉笑容的鼓勵著父母,因娜跟長老也硬是露出了微笑回應。

        “西拉雅說的也是”

        “阿瑪,我們繼續喝吧!”  

        ”好好好,拿酒來”。

        “好啊!今天看誰先醉”。

        “哼!我會輸你嗎?”

        “哈哈哈哈哈”。

        西拉雅使盡十八般武藝努力地把父母從擔心掛慮中拉出來。

        李文覺得這家人的生活雖然不是很寬裕,還有一個天生帶重病的孩子,但是看著他們在彼此打氣互相加油、互相扶持著走下去,李文好像又明白了一些。  

        「呵,真是受不了她」,看到西拉雅又在繼續狂喝豪飲一點不節制,但他心中隱隱然對這個女孩子似乎已經有了不同的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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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娜(inna):原住民族稱呼媽媽。

※阿瑪(amma):原住民族稱呼爸爸。

※義兄:鄭芝龍,因為是父親-李旦的義子、李文的義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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