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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一張名片

      賽馬道外人聲鼎沸,大螢幕閃動的畫面引起陣陣噓聲與歡呼。

      這些紐曼都感受不到。

      他緊握著韁繩,風暴潮痛苦的喘息傳來,但他不能停,顫動的心跳在耳內大聲嗡鳴。

      「目前第一名是傳奇者,第二是風暴潮,緊跟在後的是燃燒火焰。」轉播人員急促地說著。

      螢幕聚焦在前排奔馳的馬匹,強壯的肌肉展現十足的爆發力,速度快到只剩下殘影與飛濺的泥土。

      紐曼位居第二,他知道後排的騎師死命要插到內側,然而自己的馬已經要筋疲力盡。

      「他們現在正爭奪位置,來看看風暴潮是否能在最後的彎道超越成為第一名呢?」

      觀眾緊捏著票根,他們熱血沸騰。今天的賭金能不能贏回來,全看風暴潮的騎師能不能挺過最後一彎了。

      「就快貼近了,只差一步之遙——」轉播的尾音凝滯在空中。「喔不!後排馬匹撞上來了!風暴潮的騎師當場噴飛濺血!」

      台下觀眾大聲驚呼,在無數觀眾之中,一個從頭到尾緊握雙手的男人猛地站了起來,臉色極其陰鬱。

      他有著英挺的外貌,但湛藍色的眼睛像風暴令人畏懼。仔細一看,那雙眼中除了有憤怒之外,還有無盡的焦急擔憂。

      「行了範斯,你快把自己捏出血來了。他不會死的。」旁邊的特助提醒著他。

      但那男人卻置若罔聞,只是死死盯著賽道上刺眼的血跡。

      賽道上,鬧哄哄的聲音離紐曼越來越遠。他捂著臉倒在地上,鑽心的疼痛傳來。他身旁是掙扎爬起的風暴潮,而後方狂亂的馬蹄呼嘯而過。

       

      回過神時紐曼已經被抬到醫護室中,他手腕疼痛、頭昏腦脹、身體多處瘀傷。

      騎師從賽馬上摔落不是第一天的新聞了,常有人摔殘或死亡。他只慶幸自己四肢都還在,不用再花昂貴的醫藥費治療。

      護理師拿著噴霧劑走過來說:「手伸出來,噴些肌肉鬆弛劑會讓你好點,手也要記得捏著鼻子才能止血。」

      紐曼乖乖舉起腫成快兩倍的手腕,同時他聽到醫護室的門口傳來馬主的咒罵聲。

      他知道該來的還是會來。

      「我說過他要更大力抽馬才不會被撞到!要不是因為他便宜,我才不會找那該死的傢伙當騎師!」

      馬主似乎在講電話,激動的聲音貫徹整條走廊,接著他挺著啤酒肚出現在紐曼面前。

      「你他媽到底在跑什麼東西!風暴潮這麼優秀的馬,本來沒有第一也有第二,這下好了,托你的福什麼名次也沒有拿到!」馬主掛斷電話破口大罵。

      紐曼很認真地想要分析給史密斯先生,以風暴潮過往參賽紀錄來看,一直都是中後段的名次。這次是牠有史以來第一次擠進前三——雖然最後被撞倒了。

      但他看著史密斯停不下來的咆哮,咂了咂嘴覺得沒有插話的餘地。

      史密斯先生是他這次的雇主,同時也是風暴潮的馬主。

      他對歷任騎師總是過度要求,並且認為自己的馬永遠是最好的。加上個性暴躁、溝通困難,通常騎師對於這樣不講道理的馬主都敬而遠之,但在現階段也只有這種馬主會雇用他。

      他放低音量解釋著:「非常抱歉史密斯先生,以當時的情況很難躲掉後面的馬匹。除非我從一開始就選擇保守的走位方式,但您的馬可能最高就只能到第五名了。」

      史密斯根本不領情,他漲紅著臉,直接揍了紐曼一拳。

      「你就是跑得爛透了,不用想解釋!」

      「先生!這裡是醫護室!請停止你的行為!」護理師尖叫著。

      「住手!你沒看到他已經受傷了嗎?」隔壁床的騎師起身阻止。

      「咳——」紐曼吐出一口血,覺得破皮的口腔都是腥味。

      「風暴潮的實力根本沒被你揮發出來,跑不快就用鞭子!抽!抽死牠!」史密斯的唾沫四濺。

      「再鞭下去牠會死的。」紐曼紅著眼睛說。

      什麼時候該用馬鞭、馬是否快力竭都需要精準判斷,絕對不是從頭到尾往死裡抽就會贏。

      史密斯肥碩的手抽出一張鈔票,似乎是「刷」地想甩在紐曼身上,然而紙鈔只是緩緩緩飄落。

      「憑你別想拿到任何簽約的錢,這算是我施捨給你的。」

      這件事追根究柢不是騎師的責任,每場賽事保底的金額也不能隨意減少。而紐曼只是撿起鈔票,沒有怪罪於後方的騎師,只是輕聲地問:「風暴潮的傷勢嚴重嗎?」

      「有發生什麼的話,你想賠也賠不完。」史密斯居高臨下的望著他。

      聽史密斯這樣說,多半是沒有被鑑定出重大損傷,不然他一定會拿著診斷書狠狠敲詐。

      風暴潮是栗色的公馬,雖然不是很喜歡訓練、在速度方面也沒有特別的天賦、還常常會心搏過速,紐曼依舊很喜歡牠。

      牠喜歡薄荷糖、喜歡曬太陽、喜歡撒嬌,是一匹溫柔的馬,要是受傷後被送去屠宰場就太可惜了。

      「牠沒事就好。」紐曼聽見自己說道。

      確認風暴潮沒事後,他就陷入放空的狀態,連史密斯什麼時候走的都不知道。

      他緊捏著紙鈔,乾掉的血漬沾在富蘭克林的臉上。

      「嘿。」一個聲音叫住了他。

      那人纖瘦皮膚黝黑,拿著一瓶礦泉水,正是「燃燒火焰」的騎師希奈克。

      「抱歉,剛才不該撞到你的馬。」希奈克將礦泉水遞給了紐曼。

      「你應該小心點的,馬沒有辦法保護自己,但你可以選擇不要衝撞。」

      希奈克無奈地抓抓頭,他聽紐曼的語氣似乎沒有發怒,又說了下去。

      「史密斯那種門外漢不會懂實際走位規劃的,你不要在意他的話,他也根本不該打你。」希奈克為他抱不平。

      「馬沒事就好。」

      紐曼擰開寶特瓶蓋猛灌水,他賽前禁水來降低體重磅數,這兩天都沒有好好喝過水。

      希奈克看著他被汗水浸溼的髮絲搖搖頭:「你只關心馬,說實在不像是騎師,更像是馬術比賽的選手。」

      「賓果,我確實以前想過要當全職選手。」聽到這句話,紐曼牽起嘴角笑了。

      「我比賽前有研究過其他騎師,我知道你——紐曼·練。」希奈克對於紐曼想當馬術選手一點也不意外。

      「你以前是三日賽少年組的常勝軍,怎麼跑來賽馬場了?」希奈克問。

      紐曼想要說出他複雜的心理糾結,但一切都只指向現實的單一原因。

      「我沒有錢了。」紐曼無奈地笑著。

      紐曼的父親是個華人,早年移民到美國經商,所以儘管紐曼是英文名字,他的姓氏「練」還是被保留下來。

      小時候紐曼的家境很富裕,他七歲開始學騎馬,從第一次跨上馬背時,他就知道馬術會成為命中注定的志業。

      後來遭逢全球經濟驟變,父親欠債跳樓。好像所有噩耗都找上門一樣,同年母親又染上重病。

      他在雪上加霜的情況艱難地讀完高中,最後進入最擅長的馬業工作。

      只不過不是他夢寐以求的馬術,而是賽馬騎師。

      「你知道,其實你可以去尋求企業贊助嗎?」希奈克說。

      「剛放棄馬術的那幾年,根本沒精力練習或思考贊助的事。後來比較有空了,才發現最後一次比賽還是青年組的。」

      「誰會願意去贊助一個荒廢多年,實力未知的人呢?」他露出無奈的笑容。

      世界是很現實的,希奈克也清楚,他們在賽馬界也有同樣的狀況:資歷太淺不被看好,只剩下資質不佳的馬可以選擇,更難跑出好成績。

      但他看著紐曼的笑容,覺得如果這個馬術常勝軍去尋求贊助,一定也會有人願意的吧。

       

      與希奈克的對話讓他想起曾經在越野障礙賽奔馳的回憶,那樣光彩奪目。他在更衣室裡換下被鼻血沾滿的衣服,心情有些低落。

      他對著鐵櫃的倒影用力笑了一下,並用唇語說道:「沒什麼的,一切都會變好。」

      幫自己打完氣後,他發覺自己有點蠢,尷尬地「碰」關上了衣櫃的鐵門,走出了長廊。

      其實他已經挺習慣這樣的生活了,除去家人帶來的傷痛,從富家子弟轉換到勞工他也算適應良好。

      只是如果、如果有機會重新回到三日賽中,要付出什麼他都甘願。

      他搖了搖頭,沒有什麼好不滿足的,他已經足夠幸福了。

      「練先生?」

      長廊的盡頭站著一個人,他穿著白襯衫與黑西裝外套,正好奇地打量紐曼。

      那男人頭髮整齊向後梳,露出有些高的額頭,讓紐曼覺得有些眼熟。

      「我是。請問找我有什麼事?」

      「我是範斯·希頓的特助。」男人簡短介紹。

      「老闆很看好您在馬術比賽的表現,覺得您待在賽馬界非常可惜,不知道您有沒有意願,成為希頓馬場的簽約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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