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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不願面對的回憶

         

          「妳還好嗎?」

      那是一個清明連假後回實驗室的早晨,學姊的聲音傳來。

      「嗯?怎麼了?」我從量筒中的液體回望對面的學姊。

      「就我剛剛問妳的啊。妳是不是喜歡晨平?」學姊的眼睛被折射成滑稽的波浪狀,在液面明滅的閃爍著。

      「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妳之前不是說,有一陣子妳過得很低靡,是晨平把妳拉回來的。感覺你們感情還不錯,妳會想要跟他交往嗎?」

      這不是我第一次被問這種問題了,只要是男女之間,就容易被這樣猜測。對於晨平的情感,若一概用男女愛慕之情去定義未免太過狹隘。無論性別,我都同樣喜愛他,倒也不是說我是同性戀,而是說,男女之間親近會被認為有曖昧情愫,女生之間親近會被認為是閨密,有沒有可能這兩種情感實際上是一樣的呢?

      如果說情感與情慾在愛情是可以分開的,那閨密是不是可以視為一種戀人呢?

      那我跟學長之間,是不是可以視為情感上的交流而非戀人呢?

      「總而言之,我對學長不是想成為情侶的喜歡。」

      「那就好——」

      「也不能說那就好啦。」她又改口。「妳知道嗎?說起來很遺憾,畢竟晨平好不容易都畢業了。他啊,前幾天在山上跌落到溪水裡,可能溺斃了。」

      「溺斃?」藥劑滿出來噴濺了一手。

      「我也是連假回來才聽說的,他好像還掛念之前自己有興趣,但進行到一半的研究,就約了一個朋友去山裡調查。前幾天清明節不是下暴雨嗎?山地濕滑、溪水暴洪,晨平掉下去後就找不回來了。他朋友也被困在山上,又找又等了一天多才聯絡到搜救隊。那邊暗流洶湧、支流繁複,到現在也沒有找到的消息傳來。」

      學姊的嘴巴還在一開一合的說著,我不著邊際的想到禽舍裡的雞喙。我想學姊應當是期望我配合發出戲劇性的叫聲,或唏噓感嘆一陣。我忘記當時究竟回應了什麼,事後回想起來,應當是已經驚駭到面容一片空白。

      【男大學生馮晨平為調查台灣山區特有種動物於苗栗縣山區遇難,提醒民眾上山多加注意安全。】

      新聞是這麼說的,還讚揚了一番學長的研究精神,並表示惋惜。

      找了兩個月了,依舊無果。歷年來也是有發生過學生為了要探查山區遇難的案例,可沒有想到前幾天還在與之閒談的人,轉眼便徒留空蕩的座位。他翻開看到一半的期刊甚至還擱置在桌上,彷彿他只是去一趟廁所,等等就回來了。

      實驗室的人提到這件事都儘量使用委婉的說詞,但生命的消逝不管用多委婉的文藻去修飾,帶給人的痛楚依然不會有所減輕。

      我每日站在器材壅擠的實驗室,感覺一切都在遠去。胸口好像突然缺失了什麼,再也沒有彌補的機會。我曾以為人與人之間不管距離再遙遠,只要彼此適當溝通無論如何都能相互了解,但我發現完全不是這麼回事。我永遠也不可能了解他,也沒有機會。

      如今只能讓缺口一直存在,偶而露出微寒的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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