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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小鱷魚與兔子 1-2

奧杰平時不讓倪樂喝酒,自然是有原因的。

「我重不重?」倪樂這會兒一身酒氣地趴伏在奧杰的背上,一側臉頰壓在他的肩頸而顯得問聲模糊。

奧杰無奈地嘆息,雙手捧穩倪樂胡亂擺動的雙腿,揹著倪樂走在剛下過雨的潮濕巷弄。巷道杳無人煙,四周住宅靜得只剩屋簷滴落積雨的聲響。

「我手都要斷了,妳說妳重不重。」奧杰磁性的嗓音這一刻聽來寵溺,「我說啊,妳不能耍帥之後總要我收爛攤子啊。」

倪樂紅撲撲的臉綻開大大的微笑,她收緊圈抱在奧杰頸項上的雙手,磨蹭了下他的耳。

「你讓我耍帥的。」倪樂掐著聲線說話,竟有種撒嬌的味道,「我本來都要哭了。」

「哭有什麼用。」

「用處大了!」倪樂忽然激動地挺直背脊,雙手掐上奧杰寬厚的肩,「哭了就是受害者,這個世界都他媽的同情弱者!」

倪樂這一挺胸,重心往後,害得奧杰險些被她給往後帶,趕緊扎穩馬步捉回平衡。

「妳別亂動!」奧杰前傾了身子,讓倪樂趴回原位。他側過臉瞪了眼神迷濛的倪樂一眼,語氣不由得就兇狠了些,「妳再胡鬧,我直接把妳扔進那邊的垃圾箱。」

倪樂腦子一片混沌,朝奧杰目光的落點望去,只見一旁社區門外的綠色子母車被旁邊一支路燈給照得陰森,那尺寸剛好可以裝她的屍體。

倪樂下巴一皺,鼻腔一痠。

「你為什麼要兇我……」她突然好委屈。這一路走來她多用心讓自己變得優秀,多戰戰兢兢地維持優雅,不過是剛剛說話大聲了一點,就被這個輕輕鬆鬆待在金字塔頂端的人罵了胡鬧,「我沒有胡鬧,我這輩子都是乖乖牌,為什麼乖乖的就不吃香……」倪樂越說越覺得自己好可憐,居然就哭了起來,含糊的叨念:「你還要兇我……」

接著嗚嗚嗚嗚就變成了嘔嘔、嘔──

奧杰覺得自己衰得夠嗆,吊著三白眼細細感受著右肩一陣潮濕的暖意。這就是倪樂被奧杰禁止喝酒的原因,酒量差不說,醉了表面還能神智清醒的與人對話,但說超過三句就能察覺她變得相當神經脆弱,敏感,多話,還很容易嘔吐。奧杰往左別過臉,深吸了一口清新空氣,閉氣,加快腳步終於走到了轎車旁。

方才用餐的餐廳遠近馳名,以致於停車位難尋,在電話裡他聽出倪樂的強裝鎮定,只好匆忙停在這樣一個距離餐廳兩個街區的車位。醃過秘方的牛排是那間餐廳主打的特色品項,當奧杰將倪樂塞入副駕駛座時,他只覺倪樂是他這一生的特色品項,遇上她,總能特別衰。

奧杰把倪樂帶回了自己的住處,一進門把門給鎖了就把倪樂扔上沙發,脫下自己身上發酸的西裝外套。

「妳這傢伙,把我吐得亂七八糟,結果自己乾乾淨淨的。」奧杰由上而下睥睨仰躺在沙發上的倪樂。

倪樂咯咯笑起來,抓了一只靠枕抱在胸前。

「對,我很愛乾淨。」

語畢,她給了奧杰一個『我很棒吧』的微笑,那莫名得意的笑容讓奧杰一下子哭笑不得。

「妳休息一下,我去沖個澡再送妳回家。」

一片無燈的昏暗中,倪樂撐著沉重的眼皮,看見窗外透入的路燈淡淡描繪出奧杰剛毅的輪廓。奧杰褪去西服外套的姿態顯得更加魁梧,白襯衫劃出一副寬闊的肩,黑色西褲束出一副窄腰,與修長筆直的腿。

「你真好看。」倪樂一陣暈眩,側過身橫臥在沙發上,不由得說出稍早在餐廳看見窗上倒影時的所思所想,「你的那些畫,都沒有你好看。」

她指向一旁的畫室,衝著奧杰笑得更加燦爛。

奧杰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一眼。

畫室的門半敞,淡然的微光下,裡頭略微凌亂的畫具散落一地,畫架上的畫布有著未完成的畫作,色彩斑斕。

奧杰以鼻息吁出短促的笑。

「我的畫,沒有我好看?」他笑得露出虎牙。這小傢伙究竟是拐彎稱讚他呢,還是拐彎罵人畫得差呢。

奧杰走近,蹲在她身邊掀著她微啟的唇,笑道,「我還想畫妳呢。」

酒意未退的倪樂聽不出他的反譏,一張小臉湊近了奧杰。

倪樂睜著大眼與他對視,語氣竟是由衷的困惑:「我這麼漂亮,你怎麼畫得出來?」

奧杰立刻笑出了聲。

確實,倪樂的漂亮放在現今審美,十之八九會被歸類於氣質層面的婉麗,那是一種難以描摹的韻味。

奧杰的手指輕輕掠過倪樂的臉。她有著一對杏仁形狀而尾端上揚的眼,她的鼻樑高挺,唇瓣的弧度因唇珠圓翹而略顯脫俗。奧杰認識她超過十年,他看得出此刻倪樂的眼神含藏何種深意。

倪樂壓低眉睫,漆黑的視線滑過奧杰的喉結,下頷,終至奧杰唇形起伏的嘴。她的氣質始終古典,卻帶著一股溫水煮青蛙的危險。

倪樂緩緩微笑,伸手攬過奧杰的後頸,忽地含住了奧杰相對溫熱的唇尖。

突如其來的唇瓣摩擦,沒讓奧杰意外。奧杰眼中濃郁的笑意流轉,近距離望著倪樂的眼神軟得能夠擰出水來。舌尖輕觸,緩慢吸吮,在旖旎的水澤聲響中,奧杰捧起她的臉,更加深了這一道親吻的繾綣。

當彼此稍微停頓,在唇與唇放過對方的片刻,倪樂聽見自己滿足的喘息。

「你真好吃。」她像是讚美盤中的餐點,語氣滿是讚許。

奧杰又一次抵上她的唇,沉沉笑了,「那真是謝謝妳的肯定。」

倪樂點點頭,一副真心感到不用客氣的神情,看得奧杰又是一陣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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