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來的路來自雪裡的你(上) 三~四章

第三章  ｛哭屁｝

二零二零 十二月二十八 。
黑蓮花飯店一樓，一道黑影像電光石火般的在大廳裡穿梭移動。
「凱蒂姊，這些紙箱要搬到哪裡？」
「凱蒂姊，星球廠商剛有來電，說是明天的會面時間需要做更改，時間會再告知。」
「凱蒂姊，粉紅色的熊貓來了，總共是四千八百五十塊。」
「凱蒂姊，艾咪西下午活動的二樓現場出了點狀況，說是電燈閃爍不穩，現場還有陰風怪聲，沒人敢進去，怎麼辦？」
呼喊凱蒂姊的聲音此起彼落，而黑影移動的速度也越來越快，似乎早已知道下一步該做甚麼，更知道自己該往哪裡移動。
「小徹，那些紙箱放門口的裝潢樹旁邊就好！」
「好我知道了，那就等他們來電確定時間之後，小惠你再告訴我。」
「阿德！六個便當四千八你嚇死人阿！？四百八啦！」
黑影說完後，手裡拿著已經付完錢的便當放好在大廳的櫃檯上，往二樓直奔而去。
此時飯店的大門打開，阿夜從門口揹著兩大背包進來，裡頭全裝的都是艾咪西的工作與私人物品，以及自己隨身攜帶的阿夜牌—靈感電燈包。
據說是阿夜無聊給側背包取的名子，說是因為他常常背著四處奔波，而一有靈感的時候，頭頂上像冒出一盞電燈泡一樣，隨時抽出本子或筆電就開始寫東寫西。
「唷～阿徹哥！早安阿。」阿夜停在門口的裝潢樹旁，慵懶姿態的踩著三七步，歪著頭，嘻皮笑臉的看著小徹打招呼。
「哦！阿夜哥你怎麼今天有空來阿，好久不見了。」小徹將手裡搬的第三箱紙箱，堆放好在阿夜的腳邊。
此時艾咪西也從大門口快步的走進來，一副精神飽滿的姿態，說話的聲充滿朝氣蓬勃：「小徹！怎麼只有你一個人在這？露姊呢？」
那是艾咪西呈現於工作狀態的樣子，眼神散發著銳利的鋒芒，好有生氣。
艾咪西只有在某些人面前才會顯得格外放鬆，平時給人的姿態，讓人感覺就是精明能幹、才貌雙全，是個常常會忙過頭忘記吃飯的菁英工作狂，眼神充滿著自信十足。
美艷的外表之下，散發著一股讓人難以靠近的女神氣息，反正看起就是兇兇的，只有特別像阿夜這種笨蛋才會靠近。
「小西早安！你問凱蒂姊的話，他剛已經往二樓衝上去了，聽說那裏出了點狀況。」小徹看向艾咪西，一眼瞬間，就被她那股迷人的姿態，吸引了目光，眼神直盯著艾咪西目不轉睛。
「哦好，那我直接上去看吧，謝謝你喔辛苦了。」艾咪西笑容可掬的回應著小徹，便轉身朝著往二樓的方向走去。
阿夜大笑，用力的在小徹的頭頂上巴下大掌。
「喂！還看！搬東西啦，你眼睛是不想要了是不是！哈哈哈哈，快點啦！剩下的我幫你一起搬！」
說完後，他將身上的東西卸下某個角落，捲起袖子立刻就抱起了三大紙箱往裝潢樹走去。
「喔乾…很痛欸！吼…阿夜哥你不要一次搬那麼多，這樣我很難偷懶欸！」小徹吃痛回神，看著阿夜施展神速與怪力，便快步的走往剩下的幾個紙箱走去。
阿夜依然是豪邁的大笑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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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聽說二樓有狀況？發生甚麼了嗎？」艾咪西上二樓，聽見底端的儲藏室傳來聲響，便朝著底端走去。
「咦？小西？你怎麼這麼早就來了，三點在過來就好啦？現場還有一些部份要做微調，可能也沒那麼快，而且二樓這裡還…」露姊從儲藏室走了出來，手裡還扛著一支大梯子。
露凱蒂，外觀年齡十八，實際年齡不要問。艾咪西的經紀人，同時也是艾咪西的大姊頭，股子裡頭的墨水相當豐富，能洞悉人心，一個眼神便能說出他人至少七成以上的內心世界，且為人和善，身材嬌小可愛，同樣是個大美人，高行動派型的智囊人物，配合在她低調的行事作風之下，被許多人封上一副響叮噹的名號叫做（深藏不露）。
相當關心艾咪西，說是大姊，但其實對艾咪西來說，她更像自己的一位母親，陪伴著艾咪西一直以來的工作成長，不時的給予她能夠擁有更多大放異彩的機會，也同時給她散發出一種慈母的氛圍。
「聽說二樓很多怪狀況，也沒甚麼人可以用，我就自己上來看看，誰知道這飯店的天井設計到會有回聲，還有儲藏室一通到底的窗台都沒關，難怪風會那麼大，害我還以為七月半都過了哪來那麼多靈異事件，不過現在…」露姊將手上的梯子放在地上，雙手插腰，喘了一大口氣。
艾咪西歪斜著頭看著梯子，雙眉一高一低的疑惑。
「我本來打算要去換燈泡，燈光一閃一閃的，搞得跟夜店一樣那可不行，但是既然你現在會出現在這裡，時間還提早那麼多就表示……」露姊看著艾咪西，溫和微笑的眼神中夾帶著一股智慧，彷彿已經知道為何艾咪西會提早出現在這裡。
艾咪西一臉無奈的苦笑，她知道露姊已經猜出，為何這個時間點，自己會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哦！厲害啦～露姊姊，您早安阿，敢問您近來可～好啊？」
此時從樓梯間傳來的腳步聲中，夾帶著一句內文頗有敬意，卻也同時散發一股輕鬆愉快的招呼而來。
艾咪西嘆著氣，托著頭輕搖兩下，原因現身。
露姊笑著朝樓梯的方向看去，跟自己猜的一樣，果然是阿夜來了：「午安阿夜，拖你的福，近來我可是忙得都不可開交了，要不是你把小西給藏起來的話，我怎麼會這麼忙呢？」
「哎呀呀…快別這麼說阿，親愛的露姊姊，小夜我今天可是安安穩穩的把西兒大人，交還給您了呢～哈哈哈哈。」阿夜回應著露姊，慢步地朝她們兩人走近。
他低下頭看著那大小比例與露姊完全不對稱的梯子，歪頭晀眉，與艾咪西充滿疑惑的表情是一模一樣。
「好了。」艾咪西終於受不了阿夜這一副欠揍的樣子，狠狠的瞪了阿夜一眼。
好啦。阿夜吐了舌頭，在心裡無辜的回應，噘著嘴，裝出一副可憐樣看著腳邊的梯子。
露姊一臉頗有趣味的看著阿夜。
「姊，你剛是不是有想要叫阿夜做甚麼？」艾咪西將視線看回露姊。
「對，阿夜！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麻煩你去把燈給換下來，那是你的西兒大人下午要活動的餐廳現場會開的。」露姊點點頭，帶著兩人前往下午要活動的餐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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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廳裡，阿夜感覺像是熟能身巧的站上爬梯，給牆壁上的掛燈做更換。
此時露姊與艾咪西，兩人坐在餐廳裡的圓桌邊聊天。
「所以，你們這幾天準備好，下禮拜就要直接去澎湖了？」
「嗯啊！感覺好久沒有出去走走了，光是現在用想的就很爽，而且是阿夜說這次的慶功宴絕不能像平常一樣，買雞排夾一堆鹹酥雞甚麼的然後回家配可樂，那樣太沒新意了。」艾咪西雀躍的向露姊分享，下禮拜終於能出去透透氣。
「對嘛，特殊慶功宴欸！怎麼可以那麼平常，要也是去外面吃海看雞排，每次都待在家裡怎麼行呢，要來點新的阿！」阿夜站在爬梯上，胡亂的接應艾咪西的對話。
「不要再雞排了！你就不能吃別的嗎？姊我跟你說，我們曾經最高紀錄在一個禮拜之內連續開六天的慶功宴，全部都是在吃雞排！最後一天沒吃是因為常買的那家沒開，我真的吃到瘋掉，然後他還吃得很開心，我那時候看到雞排都想吐，人生沒有那麼討厭雞排過。」艾咪西快發瘋似的向著露姊抱怨。
「阿夜你也太扯，人家是女神欸，讓人家每天吃雞排，你是對還是不對啦，果然只有你這種奇葩才想得出來哈哈哈哈！」露姊看著他們兩人的互動捧腹大笑。
「欸拜託！就算是女神也會吃喝拉撒好不好，你看雞排多好吃啊！而且姊你也不是沒看過她吃東西時那種狼吞虎嚥的模樣…哦夭壽喔～我把雞排拿在她面前的時候，還不是用搶的！哈哈哈哈」
阿夜既找死又真誠的向露姊喊話，而且一說到艾咪西吃雞排的反應時，甚至還在爬梯上誇張的表演給露姊看。
艾咪西看著阿夜模仿自己的吃相，用力拍桌：「你最好就給我永遠站在上面不要下來，不然等等看我怎麼咬你！」
露姊在一旁簡直笑到不行，完全無法接下他們可愛的對話。
「天啊，阿夜你真的是太神了，連小西這一身的氣質與磨練出來的品德，你都有辦法讓她瞬間就破功甚至崩壞，我看全天下也就只有你辦的到了。」露姊坐挺身子，試著緩和自己笑到岔氣的呼吸，搖頭讚嘆。
「是不是～你看我多棒！嘿嘿，把自己逼得太緊繃很容易壞掉欸，我也逼過自己我知道阿；而且，被人家叫女神女神的，感覺就很累阿，更何況加上她同時有個公眾人物的身分；所以我想讓她在平時維持自己各種姿態的時候，我也能夠讓她做回自己最放鬆的樣子，想看她真的開開心心的，不要像大部分人一樣，一輩子都只在扮演著某幾種角色，那樣麻痺自己的人生很容易會厭世欸；甚至到最後連自己是誰都給忘了，而變成只是單純活在這世界上而沒有靈魂的生物。嘿嘿我換好啦，是不是真的超棒！」阿夜從爬梯上走下，正經八百的看著露姊，說出自己的內心話。
阿夜在說到自己很棒的同時，鼻孔甚至還噴氣，雙手叉腰、充滿自信的模樣好不神氣。
「哈哈哈，很棒很棒；那阿夜你看我呢？我是不是你說的那種沒有靈魂的人啊？」露姊莞爾，卻也同時認真的看著阿夜。
「哦！露姊姊是吧？怎麼會突然問這麼可愛的問題呢，但如果是照我的想法來回答您的話…嗯…我不確定你有沒有靈魂，但我可以大膽的猜測說，露姊你過的一定很快樂，有帥氣的老公啦、也有可愛的孩子、有著令人讚嘆的工作、同時還是個這麼溫柔善良又漂亮的大姊姊、甚至還撿到一個有如女神經病般的女兒；能夠被西兒吸引到身邊，還讓她這麼信賴你，我敢相信您一定是一位非常知曉自己靈魂是誰的人物。」
「就算真的不知道也沒關係！嘻嘻嘻，放心吧有我在！如果哪天您突然感覺到身體不適、還是心靈不適、懷疑人生、甚至是你睡不著覺還是馬桶壞掉，一通電話我就來了啦！找什麼靈魂啊！先講幹話啦，先把平時那位充滿精神又和藹可親的露姊姊給拉回來再說阿！是不是～」阿夜說著說著，從原本的一臉正經，慢慢又變回一副哈哈大笑的欠揍模樣。
露姊露出半信半疑的樣子，逗趣的問：「哦！？你的電話真的這麼好用嗎？」
「那當然阿，因為對西兒來說，您在她心裡可是相當的重要阿！那我當然也要連您的份也一起喜歡，一起重要下去啊！」阿夜歪著頭瞇瞇眼，露出兩排牙齒，堅定微笑。
艾咪西在旁聽得一臉尷尬：「呃…好了好了，阿夜你先把梯子拿回去放好吧，雖然時間還沒到，不過我想幫姊做好其它工作前的準備。」
「好哦。」阿夜聽艾咪西的話，乖乖的扛起梯子，不疾不徐地慢慢朝儲藏室的方向走，嘴裡頭還哼著伍佰的那首—愛妳一萬年。
艾咪西看著阿夜越走越遠的背影，無奈的嘆了口氣，卻也藏不住臉上的笑意。
露姊看著艾咪西這副散發粉紅色氣息的模樣，忍不住地在一旁故意調侃：「哇～我也被喜歡了耶～還真是托你的福喔，西兒大人～」
「吼唷！姊！」
「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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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點四十分，黑蓮花飯店休息室。
「好啦，事前準備也都差不多了，還好小西跟阿夜有來幫忙，讓我們可以稍微輕鬆一點，而且還有多的時間可以吃午餐。」露姊看著艾咪西與阿夜兩人，面露愉快。
「真的！謝啦阿夜哥，還有謝謝小西的飲料。」休息室裡的眾人，也開始對兩人道謝。
「不會啦，而且是阿夜說要請的不是我。反正錢也都是從他的零用錢裡面扣，沒關係。」
「是不是，看我多講義氣啊，老徹！飲料夠不夠，要不要再多來個三杯？」阿夜在小徹的肩膀上拍下一擊降龍十八掌。
「不用不用，夠了夠了。」小徹被阿夜一掌震攝回神，瞌睡蟲瞬間死亡。
「謝謝夜哥的飲料…還有謝謝夜哥剛剛在地下室幫我的忙。」小惠咬著吸管答謝，聲音越說越小。
他露出兩排牙齒，笑得跟陽光男孩似的看著小惠：「不會啦，小事小事，別放在心上。」
小惠聽著阿夜的回覆，瞳孔在一瞬間放大好幾倍的看著阿夜，將頭緩緩的低下，彷彿不想讓人看見她臉紅的樣子。
「嘻嘻～啊！！？」阿夜大叫，低頭看著自己的大腿，多了一隻捏的頗用力的右手，一臉皓呆又無辜的看著艾咪西。
「好吧，時間也差不多了，在休息一下活動就要開始囉。」艾咪西微笑的向著大夥說到。
「沒錯，大家抓緊時間在休息一下吧。等等又要繼續忙了。」露姊接著艾咪西的話說完之後，便將眼神看回電腦螢幕，繼續忙著其它事情。
大夥們也開始各自做自己的事情，把握最後零星的休息時間。
「阿夜！今天換你在一旁等我了，要乖乖的喔！」艾咪西將眼神掃回阿夜，雙手用力的擠在阿夜的臉頰上。
阿夜被艾咪西擠住臉頰，翹起的嘴發出變形的聲音，困難說到：「好～那等等你們活動開始之後，我就跟往常一樣，找個地方躲起來寫東西啦，我還可以先想一下我們下禮拜的行程；喔對，等等還要順便跟伊老師說一下，我下禮拜完全都不在的事情，免得她老人家臨時有事找我的話會找不到。」
艾咪西點點頭，轉頭看向大夥，見著都沒有人在注意自己與阿夜時，快速的在阿夜翹起的嘴上狠狠留下花豹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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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點零五分，艾咪西受邀的拍攝活動開始。
阿夜安靜坐在最遠端的角落裡，看著台上艾咪西意氣洋洋且得心應手的樣子，不禁露出了滿足的微笑。
阿夜起身，揹起側背包慢慢的朝出口走去，他知道自己在這裡，艾咪西也會不好專心的工作。
而艾咪西雖在台上，眼神也不時的往阿夜飄去，直到確定阿夜離開之後，自己才更專心的在這場活動裡。
她同時也明白，阿夜其實不太會在人多的地方待太久，她懂阿夜並不是討厭熱鬧，而是更愛寧靜。
走出餐廳後，阿夜往一樓附設的咖啡廳方向走去。
阿夜找了個位置，將自己的筆記型電腦拿出來擺好之後，給手機設置了時間接近約傍晚六點的鬧鐘，那是艾咪西餐廳活動快結束的時間。
調好之後，阿夜恢復到一人工作狀態的模樣。
獨自坐在咖啡廳裡，異樣的銀灰髮色，認真看著螢幕且不苟言笑的表情，鍵盤上敲敲打打的聲音，偶爾搔搔頭用手撐住下巴一副思考的模樣，不時吸引許多女性的注視。
「哎呀呀，我想…行程暫時先這樣安排應該還算…不賴？其他的晚點再想，吼吼～我真的是太神了。漂亮！」
在阿夜盯著螢幕敲敲打打的這段時間，外頭的日光景色也隨著冬天的節奏，提早打烊。
五點一刻，此刻的天空，也悄悄的被時間給翻置成灰暗色的那一頁。
看著窗外這幅景象，阿夜才頓時回神，忘了自己都還沒給伊老師打電話。
伊老師，實際與外觀年齡十三，內心年齡不要問，反正老的很誇張，是阿夜擅自莫名其妙亂拜的師父，未成年少女，同時是個百年難得一見的文學奇才。捉摸不定的個性，在文學創作的新生代中是個很神秘的人物，不少人迷戀上他筆下那種既深邃又黑暗的風格，在業界裡是個極為搶手的黑馬女中學生，外型穿著相當知性，看起來就是一副在未來絕對是個大文學家的女子，散發的文學氣息，讓不少見識過的人都為之讚嘆，一點也沒有未成年少女的樣子，除了她懷裡最常抱住那隻可愛貓咪的模樣，要不實在是真的會讓人忘記，她其實才十三歲。
在她深度破表的金絲眼鏡底下，藏著一副玲瓏剔透的雙眼，腦海裡經常充滿上百種思緒，時常說一堆讓人需要思考的話，也常常在阿夜抱著頭痛苦的絞盡腦汁時，一語道破關鍵，讓阿夜能繼續順利的往下一步進行。
阿夜拿起了手機，播了通電話給伊老師。
嘟—嘟—嘟—
「又沒接電話，該不會在忙吧？咦對吼，師仔好像有說過，這個時間點都是她練功的時間，我這個笨蛋。」阿夜將手機通話按下結束，用最簡單又快速的說法，在與伊老師的訊息上，打下自己下禮拜都不在之事。
「也不對阿，關於師仔，她到底有甚麼時間是沒在練功的……？算了，不要想那麼困難的事情，頭會痛…更何況她那麼神祕，搞不好現在做甚麼天殺的新計畫也不一定。」阿夜歪著頭自言自語。
阿夜將桌上的東西慢慢收拾好，一一裝進側背包裡，站起身，準備回到艾咪西活動的餐廳會場。
阿夜走向櫃台，將自己的保溫杯遞給服務員，給自己加點了一杯最愛的熱美式，也同時請服務員將另一個保溫杯裡裝滿溫開水，那是阿夜每天堅持要為艾咪西所做的準備。
＃
六點整，阿夜回到餐廳現場。
阿夜繞過現場魚貫散去的客人，慢慢從舞台的後方靠近，來到小幕簾後。
他站在一旁，看著艾咪西與剩下留住的幾位比較熟的粉絲們合照聊天，雙眼的眉心，是皺得越來越近。
露姊慢慢地走近阿夜的身邊，在阿夜的背上輕拍兩下。
「回來啦？在想甚麼阿？表情那麼奇怪，連粉絲的醋都要吃阿？」露姊站在阿夜身旁，一起看著周遭圍繞著粉絲的艾咪西發問。
阿夜沒有回應，只是歪著頭持續的看著艾咪西，腦袋若有所思。
露姊好奇的看著阿夜。
「好累喔。」阿夜滿臉疑問的說了這三個字。
「嗯？累？阿夜你累了嗎。」
「不是，我是說…西兒的樣子，看起來好累喔。」
「小西？」
露姊將視線看回艾咪西，試著理解阿夜口中的意思。
艾咪西依然是一副敬業的樣子在與粉絲們互動，有說有笑的模樣，實在很難讓人看出，被阿夜形容很累的樣子。
「會不會是因為小西太全神貫注了，所以才會讓你覺得她有點累呢？她下午在工作的時候可辛苦囉；一下管理活動的現場需求，一下要維持自己的工作拍攝，順著時間配合每個該有的節奏，活動的流程走向，小西全部都要一次掌控；再加上想聽小西唱歌的現場來賓也在不計其數，所以…你要說她真的會累，是也沒錯啦。」露姊看著艾咪西，停頓幾秒在腦海裡做了簡易的分析之後，試著為阿夜的疑惑解答。
艾咪西與排隊中的最後一位女粉絲合照完之後，笑著向大家揮手再見，便撤回後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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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蓮花飯店休息室。
「哇～小西超棒的啦！撐住全場一支獨秀欸，整個餐廳都是你的舞台啊！」小惠崇拜的看著艾咪西發出讚嘆。
「真的！尤其是最後在唱那首（擬心敲幸福）當尾聲的時候，現場還有不少粉絲一起合唱欸！超厲害的啦！（死都不同意～不准你離開我北鼻～）」小徹在一旁哼著歌曲，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
艾咪西看著其他同伴們都對自己這麼滿意，開心地坐在椅子上，抱著大腿燦笑。
休息室裡的其他人，開心的討論著今晚要去哪裡慶祝。
當眾人還在興高采烈的討論時，艾咪西只是在一旁簡單的附和，並沒有參與到太多對話的內容，只是偶爾向大家點點頭，保持笑容。
就在大家都討論的差不多時，露姊與阿夜從門外走了進來。
大夥們也早已將各自的東西收拾好，一同整理休息室裡的清潔。
「凱蒂姊，我們剛在討論說，晚點我們要去吃呷尬兔燒烤，一邊喝酒一邊吃肉慶功一下，你說好不好？」小惠將用完的掃把放回角落，開心的向露姊發問。
「當然好啦！怎麼可能不好，搞不好凱蒂姊已經在內心期待很多次咧，想說你們這幫死兔崽子平常給我搞那麼多烏龍，到底甚麼時候才要給我回饋啦。我說對不對凱蒂姊！？」
「對對對，尤其是你小徹，總是那麼少根筋的，說到烏龍最多的就是你啦！還敢說那麼大聲。」
「唉唷！好痛喔凱蒂姊，你怎麼跟阿夜哥一樣，都巴同一個位子啦～」
「好了好了，大家收拾好就趕快先出去吧，我要關門了，等等這裡的鑰匙我還得還給飯店人員阿。」
「好吧，那我們等等就直接在呷尬兔那裏集合啦。」
「欸欸欸小徹你走慢一點啦，你忘記我今天給你載來的喔，等我啦！」
「凱蒂姊、小西、阿夜哥，那我先過去囉，等等見！」
大夥散去之後，休息室裡剩下露姊、艾咪西與阿夜三人。
露姊開始收拾自己的物品，阿夜則是不說話，若有所思的看著露姊。
艾咪西在一旁看著阿夜對露姊的凝視，正好奇的想開口發出疑問時。
阿夜突然開口：「露姊，等等讓我幫你把鑰匙交還給飯店櫃台好嗎？剛才我工作上的老師有私訊我，說大約這個時間點會用視訊跟我開會，傳個資料給我，這裡沒人我也比較不會被打擾，不會太久的，大約十來分鐘。」
露姊先是一愣，隨後目光慢慢的游移至艾咪西，語帶親切的說：「可以，反正他們飯店人員一開始就有說過，這間休息室目前無人使用，用到何時都可以，離去時將環境整理好就行。」
阿夜走到露姊身邊將鑰匙接下，低頭在露姊耳邊小小聲的道謝。
「那這裡先留給你們啦，接我的車已經在外面等我很久囉。」
「哎呀呀，要不是我那像神一樣的師父臨時找我，不然這個當露姊姊司機的角色，絕對是非我莫屬了阿。」
「好了好了，別耍嘴皮子了。阿夜！」露姊把東西都收拾完畢準備離去時，停下腳步轉身看回阿夜。
「？」
露姊的表情一臉認真：「阿夜，如果真的很忙的話，呷尬兔不用去也沒關係，小徹他們問起，我在跟他們說就好了。」
「謝謝露姊，露姊慢走。」阿夜霍然立正，正經的向露姊鞠躬，可也在不到兩秒的瞬間就破功微笑。
阿夜這副調皮的模樣，讓露姊也從原本的一臉正經，搖搖頭笑出一份喜悅。
＃
在大夥先行離去，露姊也跟著離開之後，休息室裡終於只剩下阿夜與艾咪西。
艾咪西輕輕拉著阿夜的衣角，將頭抬到剛好對上阿夜眼神的高度，好奇的發問：「阿夜？發生甚麼事了？怎麼那麼突然，伊老師會這麼臨時的要找你。」
阿夜轉身面向艾咪西，不疾不徐地蹲了下來，把手放在艾咪西的頭頂。
阿夜莞爾，在她的頭頂上來回輕撫，溫柔的語氣中夾帶成熟：「沒有啦，其實師仔下午她沒接我的電話，到現在也還沒回我，可能她老人家還在忙吧。」
艾咪西愣了一下，樣子毫無頭緒：「啊？那你…」
阿夜將手背慢慢地靠上艾咪西的額頭，沒一會又將手輕輕的合在艾咪西頸部邊的動脈上，似乎是想測量的艾咪西體溫。
「阿夜…我沒有發燒啦。」
「可是，你的樣子看起來好累，像剛才最後你在跟粉絲一起合照的時候，那感覺不是平常的你。」
「你看到了？哪…哪有！是你想太多了，光線的問題啦，一直站在台上往下看，桌巾清一色全部都是米黃色的還會反光，我眼睛才會看得那麼不舒服，頭有點暈暈的而已啦。」
「真的是這樣嗎？」
「真的啦，還好車子今天早上就保養好了，等等我在車上睡一下，閉個眼睛就會好更多了。」
阿夜點頭，半信半疑的看著艾咪西，心裡頭還是有說不出的怪異感，可見到艾咪西如此堅持的態度，自己也不好再追問下去。
「那，等等你還想跟露姊他們去吃呷尬兔嗎？」
「當然要阿，阿夜你不想去嗎？」
「也不是…那就…走吧。」
「阿夜，你怎麼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怪怪的阿，在想甚麼？欲言又止的…你有鬼哦！？」
「诶？甚麼我有鬼，我看是你才怪怪的吧，剛才我還沒來就一副感覺累累的樣子，怎麼一看到我就馬上變得那麼有精神，而且還有力氣噹我咧？太想我了是不是，一個下午沒看到我就不行啦？哈哈哈，啊！嗚嗚～」
「活該！誰叫你老是愛惹我生氣，欠揍死了…你最不乖啦！」
「嗚嗚……」
「哭屁！再裝阿你，快點走了啦，讓姊他們等那麼久很沒禮貌欸！」
「是～」
阿夜收起自己調皮的姿態，柔情蜜意的看著艾咪西。
他將所有東西背上肩之後，微彎腰，擺出一副執事的樣子，裝模作樣的向艾咪西伸出右手。
她看著阿夜伸向自己的手，一副好氣又好笑，也將自己的手輕輕地交放在他的手掌心上。
阿夜與艾咪西一同離開休息室後，走向飯店櫃台歸還鑰匙。
一路被牽住的艾咪西，緊緊地跟在阿夜的後頭，疲倦的她又打了一次哈欠。

第四章｛阿夜我去你的｝

「阿夜，你走慢一點嘛，你這樣我跟不上…」
「啊！對不起對不起……阿夜！等等啦，你走那麼快，我都撞到人了。」
「阿夜？ 阿夜！阿夜！？ 人呢？走那麼快是要去哪裡啦。」
「啊！在那……白永夜！白永夜！！我數到三你給我停下來喔！一、二、吼唷…阿夜……」
「阿夜，這樣不好玩，而且幹嘛突然跑那麼快…等我一下…」
「跑那麼快…嗯？人呢…又不見了…阿夜……走那麼快也沒說要去哪。」
艾咪西佇立在人潮穿梭的街頭中，四處張望著阿夜的身影，卻找不到那令她既安心又熟悉的背影。
艾咪西邁開腳步，朝著剛才最後看見阿夜的身影走去。
艾咪西越走越快，周圍的人潮越來越少，入夜的十二月冬天，越來越濕冷的街頭，她的腦子裡也充滿一堆疑問。
在哪？去哪？為什麼？
艾咪西不斷的思考著，不懂阿夜為何突然就丟下自己，而且剛才一路上不也牽得好好的嗎？何時鬆開的？為什麼阿夜會突然跑的那麼快，一轉眼就消失在她的視線裡。
疲倦感逐漸加重，眼皮也越來越沉，越來越累的她終於靠向一旁圍牆，緩慢滑下。
艾咪西抱著雙腿，頭微微的側枕在膝上，模樣看起來毫無精神。
而在她休息的同時，腦袋也再不停的思考。
＃
今天又是甚麼日子？阿夜有跟我說過甚麼嗎？是我自己忘記了？
還是我剛偷偷打盹放空的時候漏聽了甚麼？
難道…我…有做甚麼讓他不高興的事？
阿夜…不開心嗎？是不是因為剛剛被阿夜識破，我其實真的很累？
果然被他發現了嗎？所以…他早就知道了？
還有那些…睡覺時的事，他也知道？說過哪些夢話，甚至我…
不對阿！我已經很久不曾這樣子過了，而且是自從阿夜出現以後我就再也沒有…
那…他還知道甚麼？爸比那天吃早餐時，好像有跟他說了甚麼？他們那天的表情也好奇怪啊。
我怎麼了嗎？我應該…
應該隱藏的很好啊？等等…
我在隱藏甚麼？我…
啊～好累…又打哈欠了…對啊！睡覺…爸比說我小時候討厭睡覺，還常常睡不好。
才不是！我才不是討厭睡覺，我明明就是！就是……
不行不行，絕對不能說，絕對不能想，絕對不可以！
萬一被阿夜知道的話……我…
阿夜…阿夜…夜…？夜是…？誰啊？
＃
「小姐！小姐！」
「啊！！！」
「小姐你不要緊張！我只是看你一個人蹲在這裡好像很痛苦，需要幫你打電話叫車嗎？」
「你不要靠過來！不要靠近我！你也想欺負我對不對，你們男人全都是一個樣，全部都是一副色慾薰心的模樣，腦袋裡還不曉得裝些甚麼噁心又骯髒齷齪的東西。走開！滾！！」
艾咪西猛然站起，表情一臉驚恐的看著上前關心的路人，不停後退。
她開始害怕，周圍開始不斷聚起群眾，艾咪西的眼神卻敵意著在場的所有男性。
圍繞在艾咪西身邊，此起彼落的討論聲，竄入她耳裡，聽起來全像是嘲諷、欺侮、令人難受的字眼、甚至是更噁心的詞彙。
一字一句，不斷的侵蝕艾咪西腦海中死守的堅強。
她抱著頭一副痛苦的模樣，不斷的在內心裡掙扎、吶喊，無助的在腦海裡無盡嘶吼。
「欸，你看那女的身材棒透了，而且感覺超正。」
「真的，可是人好像怪怪的，而且好像有在哪裡看過？」
「管她怪不怪，哇斯～前凸後翹！嘿嘿…」
艾咪西聽見一旁，又是這種言論自己而且語帶汙穢的想法字句，終於受不住的大叫，摀住雙耳快速的向前逃奔，衝撞著所有圍觀的群眾。
她不停的跑，眼淚不停的落下，也不曉得要跑去哪裡，只知道自己必須要趕快跑，趕快逃。
不知逃了多久，艾咪西看向四周，又回到了只剩自己一人的空間。
漆黑的天，遠離被城市照亮的夜空，厚重的雲層，不知何時下起的綿綿細雨。
她終於再也跑不動，一屁股跌坐在地，疲憊的喘氣，不斷從自身上冒出熱氣。
她又一次疲倦的打了哈欠，此時的她，又忍不住想睡了。
好累… 好想睡，可是又不想睡，也不敢睡…怎麼辦…？
好冷喔，夜我的外套呢？
夜…阿夜……阿夜是…？ 阿夜！！白永夜！老公！？
你他媽王八蛋！！！到底給我死到去哪裡了！？
白永夜！
＃
「老婆？老婆！」
「阿夜…白永夜！」
「啊啊啊，天啊妳終於醒了…」
「蛤？」
艾咪西睜開眼，一道淚痕從眼角輕輕落下。
熟悉的臥房裡，阿夜坐在自己身邊，他的兩手緊緊地穩住自己雙臂。
地球爸與地球嬤也站在一旁，表情臉上全是茫然。
「爸比？阿嬤？」艾咪西環顧著四周，看著自己正安安穩穩地，躺好在自己的床上。
「我怎麼會在這裡？」
「咪西啊，妳是睡昏頭了是不是？妳要嚇死我啊？這是妳家，妳不睡這裡不然是要睡哪裡？」
「阿夜？我們不是才剛從飯店離開要去找姊姊他們嗎？」
阿夜小心翼翼的為她擦去臉龐上滑下的淚痕，挨起身子靠向艾咪西，不捨的在她額頭上，輕輕對撞。
銀白色的瀏海微微飄逸，他雙眼柔情地看著艾咪西，嘴裡輕聲細語：「寶貝，昨晚妳一上車就直接睡著啦，本來是還有問妳第二次，要不要去找露姊他們，我看妳還搖搖頭，我就想說妳可能真的很累，所以就直接回家來了。」
「我直接睡著？我怎麼沒甚麼印象啊，我有睡那麼熟嗎？而且我是甚麼時候睡著的？」艾咪西慢慢將身子坐起，一臉茫然。
地球嬤搖搖頭，表情古怪的看著艾咪西：「唉唷…夭壽喔，咪西啊，妳都沒有印象嗎？挫屎…年紀輕輕記憶體就不夠了？啊這到底是要買銀杏還是買記憶卡啦？」
阿夜慢慢轉頭看向地球嬤，表情一臉不可置信像是看到外星人物，心裡表示：「阿嬤妳是真的還假的，看到這種畫面妳還能夠做這種奇妙的註解，真的是有夠厲害比我還時尚。」
地球爸則是站在一旁默默不語，面色凝重的看著艾咪西。
「修但幾咧，阿嬤妳不要那麼可愛…妳這樣會害我很想往下接…好啦…咳咳…寶貝，昨天我們從黑蓮花出來之後，就直接走去停車場了，不過妳走不快，我就牽著妳慢慢走，而且妳一副快睡著的樣子，我就沒有特別跟妳說話。」
「停車場？我怎麼一點印象都…啊對！對，我那時候就有點累，然後就沒特別說話了。」
阿夜點點頭，不忍心的看著艾咪西，將手放在她頭頂上輕撫。
「醒了就好，阿夜，你跟我出來一下。」地球爸一臉嚴肅的樣子難見笑容，轉身離開，隨手拽了件外套，頭也不回的就朝著大門外走去。
他看著地球爸如此正言厲色，不自覺的斂容屏氣，霍然起身，快速跟在地球爸的後頭。
阿夜離去時，頓的停在房門口，像是想起甚麼似的猛然回頭。
他凝視艾咪西的目光，慢慢地瞇起雙眼，嘴裡逕自溫柔：「我馬上就回來囉。」
艾咪西看著阿夜離去的背影，點點頭一抹嫣然，試著蓋過方才自己不安的姿態，笑著向阿夜揮手，要他趕緊跟在爸比的腳後。
不知為何，艾咪西倏忽地感受到，自己在睡著時那股令人說不出的恐懼感，似乎也跟著自己從夢裡頭，一同甦醒。
＃
二零二零 十二月二十九。
地球爸與阿夜，站在公寓的頂樓天台上。
在墨暗色的濃雲壟罩之下，完全見不著任何像喘息孔般的藍底天洞，溫和飽滿的陽光，似乎像是與這座城市達成了某種陰暗協議，拒絕滲透，絕不施捨任何半點希冀。
地球爸雙手拄著圍牆，仰天長嘆，冷絲絲的寒風夾帶白濛濛的呼氣，沉默不語。
阿夜在一旁背靠圍牆，目光快速的在地板上游移，千思百慮。
過了一會，阿夜首先打破沉默。
他笑顏回頭看向地球爸：「爸，你在想甚麼？」
地球爸將頭慢慢地恢復到平時高度，深呼吸。
「阿夜，這句話，應該是由我來問自己才對，我在想甚麼？」
阿夜不懂，將身子猛然撐起，轉身面向地球爸，目光直挺挺的凝視。
「爸，你…？」
「……」
「爸，你是不是…」正當阿夜想在發問時，地球爸卻突然開口。
「記得是在艾咪西還小的時候…」地球爸陷入回憶播放片。
＃
記得是在艾咪西還小的時候，阿夜你應該多少都會有點聽過，或許艾咪西她有告訴過你，但我不能很確定，直到上次吃早餐時，你突然對我問起一些，她小時候睡覺的事，我就在想，或許她真的…並沒有告訴你太多，關於她小時候的某些事。
但雖然如此，我相信她一定跟你提過，她小時候的名子。
那時候的她，並不是叫做艾咪西。
她小的時候，其實並不算完全很開朗，我還記得她當時，算是屬於一個很沉穩的小女孩，為什麼說她沉穩？
因為她小的時候相當的安靜，不常說話，怎麼說…感覺起來像是很內向一樣，也不太常見到她有笑容快樂的模樣。
有時候常常一個人，坐在角落裡發呆，或是安安靜靜的坐在我們身旁。
我當時認為這樣也好，模樣乖巧乖巧而且又可愛，安安靜靜的，感覺起來也很好照顧，感覺就像是天使來著。
但是這樣子我又很矛盾，你知道每個不管是身為父親或是母親的人，心裡頭絕對都是希望自己的孩子，不只能夠健康的長大，也更希望她能夠快樂的成長。
老實說，自從那天早上看到艾咪西起床之後的模樣，兩天下來腦子裡不斷的跑出一些從前的記憶，就是她以前小時候的一些事情，但是又突然覺得納悶…奇怪？為什麼好像有某些片段，連我自己也想不太起來？
別懷疑，我並不是故意在隱藏或是跳過甚麼，怎麼說…就像模糊一般。
但是我記得，在她小的時候，曾經有一段時期，她是突然就變的很膽小，看到很多事情都怕。
不只出門的時候不好帶，回家的時候也不好帶，該睡覺的時候不睡，該吃東西的時候也不肯吃。
那種感覺，就像是她完全突然變了一個人一樣，當時的我就很好奇，是不是每個成長的孩子都會有類似的情況發生？
所以當時我與她媽媽，就在抱著我們都不確定的情形之下，試著帶去給醫生檢查看看。
為什麼這個孩子會突然不一樣？這個孩子是不是腦袋撞到了？或是她有沒有在我們都不知情的情況下，遇到了甚麼事？讓她無意間學到了甚麼或是聽到了時麼？導致她突然就像變成另一個人一般？
但是檢查結果，她健康的不得了，頂多是偶爾不吃東西，營養不太均衡之外，其實她整個身子都比牛還要來的更強壯。
阿夜你不要笑…我是跟你說認真的。
當時就在想，既然如此，她這麼強壯這麼健康，那就可以排除她身體狀況上的任何不適。
當時她媽媽就說，那應該就是跟小朋友的心情或是心靈上有關了吧？所以我們就開始從其他的方向下去想，下去了解。
我們開始觀察她的各種狀況，跟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去找阿公阿嬤的時候，她去上幼稚園的時候，或是她自己一個人的時候。
結果我們發現了一件比較特殊的事情，睡覺。
她那時候，有一段時期，非常非常的討厭睡覺，怎麼哄也不聽，怎麼抱也不願意，最後都一定要吵到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讓我們生氣，她才會願意睡。
但是當然，她還是不一定睡得著…就只是很緊繃的閉上眼而已。
那我能怎麼辦？雖然當時對她發了很多次脾氣，但是我怎麼說還是很不忍心阿！我到底該怎麼做？為什麼我的寶貝女兒，會突然變的這麼可怕？根本就是惡魔來著…那恐怖的程度簡直就……
阿夜！你到底在幹甚麼！？手機收起來不准錄音！是要錄給誰聽啊！
＃
「對不起…我想說可以記錄…咳咳，後來呢？」
「唉…後來我們試了很多種方法，而到最後到底是怎麼好轉的，我就想不太起來了…只記得後來的她，不曉得又為什麼變得很愛笑，很外向、很活潑、很有自己的想法、甚至還時常讓我想吐血，在更後來……」
「後來她就慢慢的變成你現在所看到的模樣，叫做艾咪西，很開朗，不只健康而且又快樂，而且還真的變成她小時候所喜歡的那種樣子。」
「你是說，終於變成每天研究弒夫的新方法，諸如此類的黑暗變化？」
「………差不多啦，你到現在還活著就表示她還沒研究成功，關於這點我倒是會持續的支持她。」
「喔不要這樣子…」
「唉…她終於做到了她所嚮往的職業，有了她喜歡的生活，做她喜歡而且想做的事，當然這些年當中，我們也有過不少爭執，甚至就像有著血緣關係的陌生人一樣，現在想想還真是……」
地球爸望著天空，露出了一副苦笑，似乎又進入了自己曾經與女兒的某一段回憶，只是這次，他並沒有告訴阿夜，關於自己在那些年，身為一個父親，其實每天每天，都思念著自己寶貝女兒，卻又拉不下臉的複雜心情。
「爸～其實西兒她有跟我說過喔！」
「？」
「您，永遠是她，最愛的驕傲。」阿夜笑嘻嘻的看著地球爸，似乎對地球爸此時此刻正在想的事情略猜一二。
地球爸先是一楞，接著又語帶和藹，親切的回覆：「我想我可能知道，為什麼你到現在都還沒被她殺掉的原因了。」
「喔不要這樣子！到底有多希望我被她殺掉？哈哈哈哈。」
「不好說，這要看你的個人造化。」
「好喔……」
在阿夜與地球爸一同笑過之後，兩人又陷入了一段沉默。
「爸，您…還有話沒說完吧？」
「是阿…」
「是不是有甚麼，一定要告訴我的事情呢？」
「……應該說，我好像有一定要告訴你的，甚麼事情？」
阿夜不懂，卻也同時見著地球爸一時語塞，想說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露出一股奇怪的表情。
「好吧～那不然這樣子好了。爸，我們用另外一個方式…換我來問問看，您來做回答？」
阿夜笑中帶剛，輕鬆的語氣裡，夾帶著一股有如向日葵般，讓人倍感心安的金黃色氛圍。
地球爸點點頭，可自己也說不上來，為何自己會這麼的信任，眼前這位染著銀白髮色的毛頭小子。
「我發現每次，好像講到西兒變化的時候，您都會感覺到有點像是出現記憶模糊的狀態，先不說為什麼會想不起來，而這全部的連貫，好像都跟她睡覺這件事有關係？您說這是她小的時候，那是多小的時候？」
「應該是五歲左右。」
「距今剛好二十年前？那…那個時候除了她的變化之外，有甚麼特別不一樣的事情嗎？例如甚麼…在她當時的生活圈中有出現過甚麼人啦？她看過哪些甚麼不一樣的變化啦？或是她立下過甚麼奇妙的鴻圖大願啦 …甚至是莫名其妙的看著她對空氣講過甚麼讓你們會害怕的話啦？」
「哇靠，那麼久我哪記得阿？不過聽你這樣問，我好像突然想起來，她那個時候很喜歡藍色，買東西的時候都挑藍色的。而且不只如此，她還很喜歡晚上這個時間點。」
「喜歡晚上？為什麼？晚上有甚麼好喜歡的…她又不愛睡覺？」
「是阿不愛睡覺……對！不愛睡覺！她不睡覺的時候很喜歡跑到窗台邊坐著往外看，她確實有說過甚麼奇怪的話！而且她很喜歡在夜晚時看著天空，說起來也很奇怪，有時候她不想睡的話就乾脆讓她坐在窗邊看，雖然一樣不會睡，但是她會變的很安靜，不吵也不鬧。」
「天空？」
「沒錯！就是天空！！我想起來了！！！那一年的冬天，跟今年一樣冷到不行！然後…」地球爸猛然一震像是打開了甚麼記憶水壩，回憶一時爆衝而來。
「哦夭壽喔……爸你冷靜一點，慢慢說沒關係。」阿夜看著地球爸瞬間變的滔滔不絕開啟機槍唇舌模式。
瞪大雙眼、倒退三步的他，立刻就從上衣口袋掏出自己的阿夜小本本，以及他那隻爛到不行，連筆蓋都隨便拿來亂套的原子筆。
他開始順著地球爸的話語，飛快的做下所有紀錄。
「我記得有一個晚上，她吵的不得了，哭到我們都快崩潰，真的是一點辦法也沒有，吵到當時連阿公阿嬤也從外面趕來關心，最後沒辦法，是她媽媽把她包的跟粽子一樣厚，然後帶她到樓上天台去，但是很奇怪……我記得…」地球爸突然在回憶的最關鍵時刻，不知為何的，記憶水壩又像是突然被關上閥門一樣的停止瀑瀉。
阿夜看著地球爸再度停止之後，手中的筆也停了下來。
「爸？你…還好嗎？」
地球爸搖搖頭，突然像是腦袋中的電池瞬間被拔走一般。
「爸，我看先這樣就好了，下次再想吧。沒關係的，你看，我們比上一個完全模糊的階段來說，已經擁有更多進度囉！」
阿夜將手裡的小本本闔上，用力的握緊在地球爸的面前，露出一股令人心安且帶有剛柔並濟的微笑。
看著阿夜如此的充滿信心，打從心底真心真意的用力燃燒，站在他身邊都能感受到那股煩死人的熱能，都能讓人忘記現在的季節正處冬天。
地球爸搖搖頭，真心感到讚嘆，不由自主的在心裡佩服：「如果是你的話，一定可以溶化她這麼久以來，內心裡所有看的見甚至是看不見的冰山吧。」
「爸，看起來好像快要下雨咧，不如我們先回家裡頭吧？而且，剛從家裡要出來時，我有答應過西兒，我會馬上回去的。」
「嗯，你先回去吧，等等我還有事情，今天可能會晚點回來。」
阿夜點點頭，與地球爸一同走下頂樓天台。
阿夜按下按鈕，等待著電梯上樓，等待的過程中，兩人各自都在腦袋裡思考著。
當電梯終於到達他們所在的樓層時，阿夜倏地一震，像是想到甚麼似的，目光快速移動。
兩人走進電梯之後，按下了他們所住的六樓位置，而地球爸卻多按了通往停車場的地下一樓。
兩人在電梯裡，由頂樓至下的過程中，阿夜平緩的開口向地球爸問到。
「爸？有件事情我一直想不太通？」
「甚麼事？」
「以一般情況來說，看見西兒這種狀況時，第一反應應該都是非常擔心她的各種狀況，可能精神、可能身體、甚至可能是更深入一點，例如她心理狀態之類的…可是…」
「可是…你怎麼感覺好像，比起擔心她表現出來的這些狀態之外，你好像有在更擔心著甚麼事情一樣？」
地球爸皺著眉，看著倒數的電梯樓層，沉默不語。
「再來，如果撇開正常思維，西兒她不是身體上的不適，而是像二十年前，皇太后為她所做的註解一樣，西兒她真的是跟心靈層面有關的問題的話……」
阿夜低著頭，眼神注視著地板，左手舉到剛好停在自己鼻頭前的位置，不停的將食指與大拇指來回搓動。
阿夜這副模樣，地球爸當然看過，那是阿夜在全神貫注，聚精會神思考時，會不由自主地做出來的動作。
「我現在有一個不曉得算不算貼切的詞語，浮現在我的腦袋裏頭。」
「甚麼詞語？」
阿夜停下不停搓動的手指閉上眼，過了數秒，阿夜才終於抬起頭，眼神直挺挺的著向地球爸。
「陰影。」
「陰…影？」
「沒錯，而且還像是一段，被她鎖起來的陰影。」在阿夜說完這句話的同時，電梯也剛好將阿夜送回至六樓。
阿夜走了出來，在電梯門正要關上的幾秒前，他快速的說到：「爸，你可以試著再回想看看，西兒她小時候的那段時間裡，有沒有發生過甚麼特殊的事情？如果說你每次想到跟她有關的變化時，都會產生模糊，不如這次換想看看，有沒其他無關連的特殊事件？」
阿夜在電梯門將近闔上的同時，飛快的向地球爸丟了這段話。
地球爸看著關上的電梯門，皺起了眉頭，在這通往地下停車場的半分鐘裡，他閉上眼，仔細的想著阿夜剛才最後所說的話。
當電梯門終於開在地下一樓，地球爸用力的握緊自己的拳頭，睜開佈滿血絲的雙眼，大步的離開電梯，朝著自己的藍保傑尼走去。
此時的地球爸在心裡頭，是不停的咒罵阿夜。
靠………阿夜我去你的……
就跟你說，我想不太起來你是…唉…
艾咪西她小的時候…是嗎？沒有直接關連的特殊事件？
天啊…怎麼除了自己的寶貝女兒會讓我煩惱之外，現在又多了一個這麼樣夭壽的半兒子會亂丟題目來讓我頭痛呢…
地球爸坐在駕駛座裡，閉上眼，將頭仰在椅坐上。
他的左手遮靠眉間，右手則是緩慢的拿出放在口袋裡的手機。
地球爸看著手機屏幕，快速的滑動幾下之後，嘆了口氣。
接著他慢慢的深呼吸、屏住氣息，按下了撥號鍵。
「喂，是我，在忙嗎？……沒甚麼，想問你有關於艾咪西小時候的一些事情，不曉得你有多少印象？……嗯，你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