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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伊莉莎白之死

血液正不斷沸騰,一道道刺耳的聲響,穿入腦門。

他雙眼發紅,立於一望無盡的火光之中,哀嚎聲四起,血腥味蔓延,在夜幕的壓迫下,那嗜血的獠牙顯得更加駭人。

垂著手,邁開步伐,獵物的鮮血沿著利爪一路滴落,那些倒於身下的,全是人界最優秀的驅魔師,然而在他面前,根本微不足道。

忽然,一道長劍指來,他抬眸,不屑的冷哼,「怎麼,都已經斷翅了,還想找本王的碴?真是自不量力啊米迦勒。」

「我不會再讓你往前……賭上我天使長的名譽,死也不會讓你靠近城鎮一步──!」拖著殘破的身軀,米迦勒還是奮勇一戰。

即便知道敵不過,即便知道再下去,怕是會粉身碎骨,仍舊舉起聖劍,朝那人的胸膛筆直刺去。

果不其然,道格拉斯直接空手接劍,硬生生折斷,那低沉又狂妄的笑聲,響徹雲霄。

「哈哈哈,想阻撓我?真是笑話!」彷彿不斷有異音在耳邊蠱惑,道格拉斯的神情越發扭曲,「我魔族受了你們多大的欺辱,人類的嘲諷,天神的打壓,日日夜夜都在昏暗中度過,絲毫見不得光,那種痛苦的日子,你可明白?」

聽到這番言論,米迦勒也不甘示弱,抹去嘴角邊血痕,他冷笑道:「魔族會淪落至此,全是你們咎由自取,怪不得別人。」

「住口!」一把揪起米迦勒的圓領,道格拉斯掐住他的脖子,怒火在眸中燃爆,「你們這些虛偽的天使,一個個裝得多仁慈和善,但殘殺我族時,不也同樣的冷血兇殘?」越掐越緊,殺意再也藏不住,「正好,既然今日好死不好落入本王之手,那就讓你嚐嚐死亡逼近的痛苦,好祭奠我那些亡故的族人!」

語畢,他再次加重力道,準備痛下殺手,豈知,不遠處竟忽然傳來一道清亮的嗓音,打斷了殺氣肅肅的氛圍。

「收手吧……暗帝陛下,我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

這溫柔的語調,一聽就知道是何人,道格拉斯停下了動作,看向來人,「妳怎麼來了?快回去,這裡很危險,天神隨時都有可能會殺過來,快走啊!」

伊莉莎白搖搖頭,作為道格拉斯唯一且最受寵愛的貼身侍女,她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墮落,因為她知道,他本性並非窮凶惡極,要不是六大惡魔啟動了邪術,控制他的心智,也不至於會大開殺戒到這種地步。

於是,她在心中暗暗下了一個決定。

「聽我說,雖然當初是以戰俘的身分進入魔宮,但其實我並非人類。」

「妳說什麼?」

緩緩閉上眼,伊莉莎白未回話,僅是唸唸有詞,不久,古老的符文從她手臂上退去,一道聖光乍現,籠罩了她的身驅,只見那一百四十對翅膀接連綻開,美麗而莊嚴,那是熾天使才有的獨特姿態。

道格拉斯愣在原地,簡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見,「妳、妳該不會是……?」

「咳咳……加百列,原來妳在這裡。」儘管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米迦勒還是笑著喊出了她的名,自從某天她失蹤後,他們就一直在找尋她的下落。

沒想,竟是潛伏在魔宮做侍女,還真是出乎意料之外。

「該停手了,你已經做了過多的殺戮,再這樣下去,即便是神,也無法再寬恕你。」從空中緩緩而落,伊莉莎白的面容還是那般姣好,但那身大天使的裝扮,讓道格拉斯感到一陣混亂。

既是心中所愛,又是痛恨的存在,這份情感如此矛盾,到底該如何是好?

「不行,都已經做到這個份上了,豈有停手的道理?」嘴上這麼說,但道格拉斯的內心卻開始動搖,忽然,腦中的聲音變得異常強烈,他大吼一聲,幾乎是失去理智,彷彿化為一頭野獸,露出尖銳的獠牙,就要往伊莉莎白身上咬去。

見到此狀,便知事情已到了最差的境地,但她早已想好應對方式。

她知道,道格拉斯從來沒有侵略之心,他只是想要保護族人,才會做出防衛,她也知道,常常那些不法勾當,都是他底下的人去做的,他最想要的,不過就是過過如天上那般靜穆的日子,好好睡上一覺。

隨著當侍女的時間增長,她也和道格拉斯越走越近,沒想竟不知不覺走進了他的心裡,成了他最珍視的存在。道格拉斯患有不眠之症,很難入眠,常常為此苦惱,唯有伊莉莎白在身邊時,躺在她的膝上,他才能稍稍進入淺眠。

所以,她不能對他坐視不管。

深深吸一口氣,任憑道格拉斯咬上自己的頸脖,在鮮血流下的同時,啟動神力,對他施予「淨化之術」,但並非只是單純想要除去魔性,她還有更深一層的目的,這讓在旁目睹一切的米迦勒看得膽顫心驚。

「等等加百列,妳想做什麼?」頓時緊張了起來,米迦勒放聲大吼:「快停手,再繼續下去妳會死的!」

想要將魔淨化成人,這已經有違天道,自己會是怎樣的下場,伊莉莎白早已經知曉,但又如何?

她一直很心疼那個男人,名為伊森.道格拉斯的男人,身為魔界帝王,血統最純正的吸血鬼,卻無比的孤獨和寂寞,每個夜裡,她都想要撫平他心裡面那股深沉的悲傷,都想要哄著他睡,有朝一日帶他見見外頭那炫目的太陽。

原先潛入魔宮,是為了防止神魔大戰再起,和墮天使路西法那一戰,天界也是損傷慘重,她不希望重蹈覆轍,於是自告奮勇,向神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也獲得了允諾,順利當上了道格拉斯的貼身侍女。

只是她自己也沒想過,竟會愛上這個男人,但她從來不後悔,和他在魔宮相處的時光,也是她此生的珍寶。

「暗帝陛下……伊森,你的願望,就讓我來替你實現吧?」隨著神力枯竭,鮮血也不斷從深處湧出,但伊莉莎白無所畏懼,耗盡最後一絲力氣,終於成功去除了他的魔性,將其轉化為普通人類。

跪倒在地,看著懷裡的最愛之人,想著他終於能夠走在陽光下,一抹笑淺淺綻放。

伊莉莎白緊緊抱住他,維持這姿勢好一會,不久,道格拉斯似乎醒了,他緩緩睜眼,理智是恢復了,但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但在意識到自己變成人類之前,先被逐漸變得透明的伊莉莎白嚇著。

「怎麼回事,妳怎會變成如此?」

「沒事,陛下,我只是時候到了而已。」她話說的輕巧,但儘管沒告知真相,道格拉斯也看得出來大事不妙。

堂堂大天使正逐漸消失,豈可能沒事?

「妳老實告訴我,妳到底怎麼了!」道格拉斯雙手顫抖,發現已經幾乎碰不到伊莉莎白的身軀,慌得不知所措,「怎麼會這樣,怎麼辦,要怎麼讓妳復原?伊莉莎白妳不是大天使嗎,那一定知道辦法的吧?伊莉莎白?」見情況危急,他轉頭看向米迦勒,投遞了求救的訊號,但米迦勒也無能為力,只是撇過臉,不願見到這注定離別的一幕。

最終,伊莉莎白還是消逝在道格拉斯的眼前,這一瞬間,他徹底崩潰了。

「伊莉莎白──!」哭喊的撕心裂肺,他從未想過會這樣失去摯愛,他簡直要瘋了。

什麼魔王,什麼願望,全都不重要,若沒有她,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他已經發現,自己竟然沒了魔性,甚至變成了人類,那就可想而知伊莉莎白做了什麼,他懊惱不已,都是自己沒有抵擋住陣法的蠱惑,才會造成這場殺戮,害得伊莉莎白必須為此犧牲。

悔恨、痛苦全部隨之而來,他雙眼空洞跪在地上,期盼奇蹟出現,希望天神聽聽他的願望,他願意付出一切代價,他願意改過,若能重來,他一定會好好改革魔界,好好保護伊莉莎白,不再讓憾事發生。

說也奇怪,許是神蹟降臨,他忽然感到一陣暈眩,眼前白光閃過,而當他回過神來,自己已經躺在臥室裡的床舖上。

而一旁的魔曆則是顯示著,這是十多年前的早晨,也恰巧是伊莉莎白剛進魔宮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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