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恭喜你升合夥人啊，以後要叫你威廉執行副總囉。」一個身材瘦長，戴副眼鏡，一看就知道是專業人士的男人跑過來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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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緊緊握住對方的手說：「阿柱，我只是運氣好啦，這一次所裡有四位升Partner，我只是搭順風車一起上去而已，顧問部門不像稅務部門或法律部門那麼會賺錢，已經好多年沒有升Partner的名額了，這次只是為了所內和諧與勢力平衡，硬塞一個上去而已，你也知道我在所裡年齡算大的了，所以他們只是找個老人家來坐這位置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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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跟薛天柱算是認識十年的老友，威廉剛進事務所的第一個客戶就是薛天柱，那時薛天柱也不過是個負責接洽的小專員，十年過去，一個爬到事務所合夥人的位置，另一個則是上市公司天河金融集團的協理，掌管風險管理部門。兩個人在還都是菜鳥時相識，一起埋首專案一起被各自老闆罵的日子成就了這份革命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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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什麼老，你我都才四十出頭，你是老人那我怎麼辦？」薛天柱笑著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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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的見面約在天河總部一樓的星巴克，一方面老友聊聊無須這麼正式，二方面威廉此行目的是來天河固樁的，總不好這麼明目張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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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剛剛進事務所的時候，威廉充滿著一堆不切實際的幻想，總以為顧問公司走跳江湖的武器唯有「專業」二字，客戶就是需要仰賴顧問的專業所以才願意花大錢，但工作十多年下來，發現這種國際大顧問公司跟巷口賣麵的小麵攤沒什麼不一樣，如果你麵煮得很難吃或老闆很不懂待客之道，那麵攤早早就該關門了，所有能被市場考驗過兩、三年以上的餐廳基本上都不會太難吃，也就是在「專業」上不會有所謂顯著差異，你之所以老是往這家麵攤跑，肯定一是習慣了懶得換，二是這家麵館或老闆給你的感覺還算舒服，所以除非偶爾圖個新鮮，否則這家麵館就等於你家的灶腳。偉大的顧問公司不也是這樣，世界這六大對客戶來說都是閃亮亮的品牌，沒有誰在專業度上會有顯著的很好或很差，所以接下來就是客戶對你的習慣與信任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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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威廉剛需要扛銷售數字的時候，每週都必須定期與老闆開會報告數字達成的狀況，經常會議上才剛興高彩烈地描述著某個案子距離勝利是那麼的近，客戶對我们的專業是多讚不絕口時，當時那位來自新加坡的老闆Andrew只會面無表情淡淡的問一句：「誰是decision maker？你跟他有沒吃過飯或打過球？這個案子客戶那邊我们的sponsor有哪些？」記憶中Andrew從沒過問這案子我们簡報了什麼或團隊裡的專業夠不夠。初期威廉完全不能理解老闆在問什麼，甚至覺得老闆是在否定團隊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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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這行混過一段時間，並莫名其妙地輸過幾場原本胸有成竹的戰役後，慢慢的也能體會出市場上真正的運作模式：只要對方老大買單了，肯定下面所有的雜音都會變成擁護中央領導，所以與其花時間與working level的人瞎耗，不如將資源放在decision maker身上。另外客戶內各方勢力是否願意跟你同一陣線也至為關鍵，如果某部門很想買你的方案，但其他部門或有影響力的大人物（例如某位董事或內部顧問）持反對意見，那你就算自付是萬中無一的專業最終也只能掉眼淚搥心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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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為了這上億元的大專案，威廉三不五時就來跟老朋友探聽消息，畢竟這次負責採購的單位就是風管部，抓牢了薛天柱等於半張門票已經入袋。挑了一個不起眼的位置，先是閒話家常談談以前合作時的趣事，慢慢地兩人開始談到此次招標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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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天柱貼著威廉小聲的說：「我告訴你，這次因為預算很大加上總經理很重視，所以不像之前我们合作的專案是我說了算，這次五大部門都被要求要參與評估，所以最後是靠各部門的投票結果來選定廠商，風管這裡也只有一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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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天柱吞了口口水接著說：「上週資訊部已經提出反對意見，部門老大王天德擺明了沒有資源去做出相關的系統，所以總經理已經裁示這次不能只單獨採購「顧問」，還必須搭配一套解決方案進來。資訊單位那裡比較prefer國內軟體業龍頭 SuperM所代理的國際大廠系統，但SuperM最大的問題就是缺乏管理顧問，你可以去接觸看看是否能跟他們合作。另外六大裡面除你们「威德」外，當初我總共只邀了其中四大，那家「WOC」過去作過不少財務部的專案，所以財務部協理很買他們的單。另外「TJC」在市場上做資訊安全很出名，估計資訊部應該也會將此風聲pass給他們，至於那家「傑克萊恩」應該機會不大，就是我拉來陪榜的。但另外兩家我刻意不找不代表不會被其他單位「推薦」進來，你也知道你们的死對頭「Zoom」裡面好幾個合夥人都有深厚的政商人脈，你以前老闆Andrew就在裡面，他的政商關係是出了名的，只要他願意動作，估計要進來攪和這標案並不難，你自己要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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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搭配系統就麻煩了，implement肯定是個大trouble啊，Andrew別說政商關係好，他在系統那塊的合作夥伴也還不少呢。」威廉面有難色的說：「既然老總都裁示了估計也沒轉圜餘地，那有沒有哪些地雷廠商是我絕對不要去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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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天柱刻意壓低聲音說：「TalentOne千萬別找，上次驗收問題雖然是我们不對，但鬧上法庭讓天河臉面無光，內部已經將他列為拒往戶，橙卉科技可以試試，聽說是我们某位董事在外面開的公司，規模不大剛起步是個新創，但這位董事在公司勢力頗大，或許有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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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今天謝啦……我是指謝謝你招待的咖啡。」威廉刻意在星巴克門口放大聲量，總是要讓天河的人覺得這只是單純的老朋友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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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在計程車上不禁開始頭痛：「原本以為的嘴邊肉沒想到冒出這麼多變數，尤其又要碰系統甚至還可能與前老闆對打…唉，這肯定是場硬仗啊！」當初董事會之所以全數通過威廉的晉升，主要也是看重威廉在天河集團的戰績，這些年威廉靠著薛天柱在天河裡攻城掠地，每年為公司貢獻著穩定的現金流，尤其這次的世紀大案公司更是看重，從半年前就開始要求威廉進行佈局，當初天河對外招標的需求書（RFP）還是威廉帶著團隊花了幾週不眠不休寫出來的，所有的佈局原本都是朝向對「威德」有利的方向進行。「看來除了我们，可敬的對手們也沒閒著，想必大家都有各自的sponsor在裡面協同運作吧，商場上永遠不要以為只有自己做了很多，畢竟對手也都不是吃素的……」威廉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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