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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深夜的電話

電話聲迴盪在房子裡。

羅華勉強睜開眼睛,伸手抓過床頭櫃上的時鐘,貼到眼皮下一看。凌晨一點,電話從來沒有這麼晚響起過。

她隨手披上睡袍,快步下樓,接起客廳牆上的電話。電話那頭是同事楊南丞,用一種從來沒有聽過的語氣。

「好,知道了,馬上到。」羅華掛上電話,迅速回到房間,換上警察制服。腦袋裡都是剛剛聽到的話:「剛剛接獲報案,在小勤山區,發現了一具會開車的屍體。」

會開車的屍體?

「現場六位目擊者都說,親眼看見車子開到門前,然後停下來。打開車門,卻是一具屍體。」

羅華搖搖頭,把這些瘋狂的話甩出腦海。在說什麼呢?她在警局裡雖然是菜鳥,但也偵辦過幾件謀殺案,可沒有聽過屍體會開車的。

楊南丞該不會是瘋了吧?他號稱「西城分局第一名偵探」,經手偵破的案件無數,警局的人無一不敬佩他。然而她今天早上,卻把咖啡不小心潑到他身上,還只說了句「喔,抱歉。」就離開。

也許他心懷怨恨,半夜想出這個主意來惡整她,報復她早上的不禮貌?可是,不管如何,她都必須跑這一趟。

她悄悄推開掛著草莓門牌的房門,粉白色的色調繽紛了整個房間。牆邊的單人床上,一個女孩抱著熊玩偶,睜大眼睛望著她。

「嘿,小寶貝,你還沒睡嗎?」羅華說。

女孩搖搖頭,說:「我聽見聲音了。」

「抱歉,是工作的電話,吵醒你了。」

「不是,是另外一個聲音,咚咚,咚咚。」

羅華皺起眉頭,最近羅芙總是做惡夢,夢到有聲音在糾纏她。「嘿,那只是個夢。別擔心,好嗎?」

「我覺得不是——」

「我要出門了。我會把門窗都關好,你要蓋好被子,閉上眼睛好好睡覺。」她拍拍熊玩偶,說:「貝爾會保護你,好嗎?」

「我會保護他,」羅芙說:「就和媽媽一樣。」

一股暖流流入心頭,羅華微微一笑,親吻女兒的額頭,帶上了房門。

她開了快一個小時的車程,才抵達案發現場。現場拉起黃色布條,其他人員包含法醫、鑑識組人員都已經在現場。

大家似乎都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車子。好幾名員警聚在一起,對著車子指指點點,討論著車子構造和使用方式。

一名員警站在一旁,盯著手機裡的車主手冊,大聲指導。隔了幾秒,電動車的前車廂「搭」一聲掀開了。

羅華可沒看過這麼吵雜的命案現場。她穿過他們身邊,看見一名男警站在駕駛座門旁,朝她揮揮手。

那人皮膚黝黑,體格強健,身高卻矮了羅華半顆頭,一雙澄澈透亮的眼睛彷佛能看穿所有的事。

「來得真早。」楊南丞說。

「別這樣,我已經盡快了。來這裡的山路都是上坡,我那台四十年老福特都快要冒煙了。」羅華說。

「它只要啟動就快要冒煙了,別牽拖山路。」楊南丞說。

羅華聳聳肩,給了一個無奈的眼神。

「被害者陳明哲,二十一歲,大學生。死亡時間不會超過半天。」楊南丞向旁邊跨了一步。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台T牌紅色電動車。擋風玻璃一路延伸,直到車頂,形成全景天窗。流線型的外型,亮眼的色澤,果然有百萬名車的架勢。

一個男人坐在駕駛座上,頭朝後仰,頸部有明顯的勒痕。他雙手垂在兩側,胸口的安全帶還繫著。

「兇手從後座偷襲,用繩子類物品將被害者勒斃。」楊南丞說。

羅華將眼睛湊近脖子,勒痕寬度約五公分,有明顯的一圈圈螺旋印。她打開後車門,檢查駕駛座的後側。頭墊和座椅交界處也有明顯的印痕,和脖子上的傷痕可以銜接起來。

毫無疑問,這台車子就是命案現場。至於兇手所使用的兇器……

「麻繩。」楊南丞說出她內心的猜測。

「等鑑識報告吧。」她說。

「沒什麼好等的,就是麻繩。」楊南丞說。

該死,他很可能是對的。

「你不要每次都妄下結論。」她說。

楊南丞雙手一攤,說:「哪一次錯了?」

羅華假裝沒聽見,把注意力轉移到垂至胸口的項鍊。

鏈子是鐵鍊,垂墜物則是一個立體的金屬骷髏頭,空洞的鼻孔裡插著一支造型雪茄。這是很有特色的裝飾品。

楊南丞再度開口:「是兇手留下的,一定是想表達什麼。」

「那也要先判斷是本來就戴著,還是後來才被戴上去的。」羅華說。

「後來。」楊南丞說:「我觀察過了,脖子後側沒有鏈子壓痕。如果早就在脖子上,被勒斃的時候,多少會被壓在皮膚上。」

羅華不說話,他又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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