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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4. 荒謬的一天

這幾天智旻一直沉溺在佳玲說的「天刑者」的訊息之中,每天流連在網路上所有跟流浪動物救援、認養有關的社團裡,企圖從中找出一些天刑者的蛛絲馬跡。老鳥同事們經過,當然免不了要虧他兩句,甚至很惡劣地在組裡的公佈欄上,封他為「全台灣最有愛心的狗狗警察」。這些幼稚的行徑,智旻也無可奈何,只能默默地把那些損他的公告拿掉,默默地忍受著前輩對他的霸凌。

「一群笨蛋!」

那群負責調查虐殺案的老鳥們,當然不可能朝著天刑者的方向去調查。智旻受不了這群傢伙,每天自以為是地朝著各種錯誤的方向去調查:感情不睦的另一半、爭家分產的親人、職場不合的同事......當然一無所獲,陷入膠著的他們甚至想要誣陷無辜,以求結案,所幸被組長發現,否則天知道這些案子會怎麼收場,還有多少人會被天刑者「懲罰」。智旻實在不能理解,難道完全沒有人跟他們提過「天刑者」的線索嗎?

「組長?」智旻趁著老鳥們都出去的時候,偷偷摸到了組長身邊。

「嗯?」組長對他的靠近也不甚關心。

「那個虐殺案,我有一點想法,」智旻迅速地把資料攤在組長桌上,讓他不得不放下電腦螢幕上的接龍,低頭看那些資料,「你看這些人,他們都有共同點:他們都曾經虐待過動物,而且有被揭發,但沒有被懲罰......組長,他們被虐待的方式,正好都是他們虐待那些動物的方式,你不覺得太巧了嗎?」

說到這兒,組長似乎猜到智旻接下來要說的一切,重重地嘆了口氣,但一頭熱的智旻,並沒有發現組長態度的轉變。

「組長,你知道天刑者嗎?」智旻拿出手機,打開社團討論的網頁秀給組長看,「你看,這些貓貓狗狗的社團們,大家都在討論『天刑者』,說他幫那些受虐貓狗們出了一口氣,主持了正義......組長,那個虐殺案的調查,根本就應該朝著『天刑者』的方向去......」

智旻這才轉頭看了組長,那平靜的表情,憐憫的眼神......看來一點都沒把他剛剛說的一切當成一回事。智旻的心瞬間冷了一截。

「智旻啊!」組長像個大哥哥、或是大叔叔一樣,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們這些年輕人,很喜歡在網路上跟人家聊天啊、交流啊......什麼的,但我們是警察,查案不能單靠網路上的訊息,更不能相信那些網友們的流言,要一個個去訪問,瞭解受害者跟其他人的利害關係,才能鎖定嫌疑犯......那個什麼『天刑者』的,唉唷,就是網友們的集體幻想嘛!那些愛狗愛貓的人最愛幻想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還說什麼可以跟貓狗說話啊,老是覺得有人在加害他們啊、基因改造啊......那個陳佳玲不就是這樣嗎?看到幾死狗就說有人在做基因改造,這不是神經病嗎這......這些人啊,就是內心脆弱,希望有個人可以做這些事,所以就用結果去推論,根本沒有任何的根據,所以你啊,不要被那些網友影響,好好做好自己的事,喔!」

組長說完,再度拍拍智旻的肩膀,轉身繼續玩他的接龍。不滿的智旻,對著組長的後腦杓翻了個白眼,對他而言,組長剛講的那些,才真是狗屁倒灶,而且......

「所以你交給我的案子,其實是一個神經病的幻想?」智旻對組長說。

「啊?」組長一時回不了神,轉頭疑惑地看著智旻。

「陳佳玲那個案子啊,你剛不是說她是神經病,看到幾隻死狗就說有人在做基因改造?」

組長這才發現自己說錯話了,頓時不知道怎麼收拾。

「欸......不是......她是有點神經神經的,但那畢竟就是......你知道......總之很複雜,很需要腦力的,你好好幫她.....唉呀,誰打電話來......」

組長拿起手機,邊說話邊往外頭去。智旻不是白癡,組長手機根本沒響,畫面根本是暗的,他真受夠了那群笨蛋老是把他當白癡耍。智旻生著悶氣的當下,發現現在組裡竟然半個人都沒有,虐殺案的資料,就大喇喇地攤在那些老鳥的桌上。智旻突然靈光一現,走向前去,拿出自己的手機,把能拍下來的資料通通拍下來,直到那群在外頭抽煙的老鳥們走進來,他才佯裝沒事一樣,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假裝看著那些貓狗社團的網頁。

「加油啊,狗狗探長!」其中一個負責虐殺案的老鳥「阿兵」,拍拍他的肩膀跟他說。全組接著一起大笑,智旻也只能尷尬地一起笑。

但他知道,這是他最後一次被那些老鳥看不起,因為他會查到天刑者的下落,找出虐殺案的真兇,打臉那些刻意忽略線索的老鳥們。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智旻都騎著他那台破機車,在外頭東奔西跑,根據他偷來的資料線索,一步一腳印地去調查這些人的背景。

可惜的是,受害者周遭的人先前已經被老鳥同事給騷擾了一輪,一聽來訪者是個警察,態度都變得十分惡劣,一副他會把責任賴給他們的模樣,讓智旻不得不去想,之前那些老鳥們,之前到底是怎麼恐嚇這些人,讓他們感到如此害怕、憤怒。

幸好,在經過智旻的解釋之後,還是有幾個人願意好好跟他聊,他們是受害人的鄰居、朋友,他們一直都知道有問題,但總是為了某些理由而沒有揭發。

這些人有個共通點:他們對施暴者—也就是是虐殺案的受害者—深惡痛絕,認為他們有這種下場,完全是罪有應得。

他們抓著智旻,滔滔不絕地抱怨著受害人的所做所為,智旻靜靜地聽著他們的陳述,心裡一邊想:

「這麼痛恨他,幹嘛不早點揭發就好?」

當他們說完,智旻問起了「天刑者」,那些人回答:

「真的有人會私下處罰這些壞蛋?我是不認識他,如果我知道他是誰,我一定送一個最貴的水果藍去感謝他,感謝他替天行道!」

「怎麼不乾脆弄死他?現在這樣,是要他的家人照顧他嗎?......他們逃都來不及了,還要照顧他?警察抓起來啦!」

智旻苦笑著,要警察抓人,還得有人報案,要制裁他們,還得有人提告。如果什麼都不做,事情就解決不了啊!

「天刑者」依舊留在傳說的階段,這些完全沒有資訊價值的訪談,卻讓智旻有點苦惱,究竟人是恐懼暴力,還是仰賴暴力?身為一個警察,智旻其實一直沒搞清楚這個問題。

天色晚了,奔波了一天的智旻,肚子餓了起來,可是這周遭看來除了便利商店之外,就只有圍籬圍起來的工地。

智旻本來想騎到市區之後,再去自己喜歡的小店大快朵頤,只是陪著他奔波的破機車,引擎聲變得越來越大聲,在幾聲讓人驚嚇的爆破聲之後,破車就在他的屁股下壽終正寢,任憑他再怎麼轉動鑰匙,都發不動這台車。

智旻將車停到了路邊,破銅爛鐵似乎也沒什麼好需要再急救了,他恭恭敬敬地給破車敬個禮、道了聲謝,就心無罣礙地走向便利商店,買了一堆熟食飲料之後,就蹲坐在樓梯上大口吃了起來。

這時,智旻身後傳來了貓叫聲,他轉頭一看,幾隻貓蹦蹦跳跳地往空地的一個角落集合,一個瘦小的女子,拿著罐頭跟飼料,正在餵這些貓。

智旻看著入迷,幾乎忘了手上還拿著食物,慢慢地朝著那群吃飯的貓前進。

女子似乎注意到智旻奇特的行徑,提高了警覺心。

「你要幹嘛?有事嗎?」女子問。

被這樣一問,智旻突然回了神,他已經走離便利商店有一段距離,這才注意到原來這後頭有一棟像是廢棄工廠的建築物,最上頭的窗戶透出燈光,看來並非廢棄,而女子正是倚著那棟建築物的外牆餵貓。

「那個......不要隨便餵食流浪貓,會製造髒亂,造成民眾困擾。」不知道該說啥的智旻,臨時想到的也只有這句。

「我都有清乾淨,不會造成髒亂,真正的髒亂都是人造成的,跟流浪動物無關,什麼都想怪罪給流浪貓狗,人類才是萬惡的根源。」

女子的態度十分不客氣,讓智旻想起了恰北北的陳佳玲。

「好好,沒事,我又沒說什麼......為什麼愛流浪貓狗的女生都那麼恰啊!」

智旻的最後一句幾乎只是在嘴巴裡嘟噥,但看來還是被女子聽見了。

「不恰怎麼應付你們這些不講理的傢伙,看到女生就想欺負......」

這話讓智旻聽起來有點刺耳,本來想給她嗆回去的,但他突然想到,這些餵貓的人,會不會對天刑者比較熟悉?

「那個,請教一下,」智旻把自己的態度弄得端正一些,「我聽說,有一些虐待動物的人,如果逃過法律的制裁,之後好像都會被私刑......妳有聽說過這件事嗎?」

智旻注意到,女子的神情在聽到這些話的時候,突然變得嚴肅緊張。

「那些人都是混蛋,不把命當成命,你要知道他們怎麼對待那些動物,就會覺得他們是罪有應得,幸好有人出面,替天行刑。」

「替天行刑?......天刑......天刑者......」智旻自言自語著。

「問知,妳在後面嗎?」建築物裡,傳來一名女子的聲音,看來是呼喊這位正在餵貓的女子。

「我在餵貓,快好了。」

「可以現在進來嗎?我在趕時間......」

女子無奈地嘆了口氣,貓咪大多已經吃完離開了,她收拾了一下,繞過了外牆,從一道小鐵門進到建築物裡。

智旻好奇地跟隨著女子的腳步,繞倒了建築物前頭,他才發現,這棟看起來像廢棄工廠的建築物,竟然是個有燈光、有門面、有招牌、有開門營業的店家。智旻抬頭看著這棟規模挺大的建築物,招牌上只大大寫著兩個字:

拳館

「拳館......健身房嗎?」智旻轉身看著周遭,依然除了一家便利商店之外,只有工地跟圍籬。「誰會這麼努力,跑到這麼遠的地方打拳啊?」

智旻轉身準備離開,他這時才想起,自己的摩托車已經掛了,然而在這麼荒涼的地方,他該怎麼回警局?他沿著路走,想用手機叫台車,沒想到竟然聯絡不到半個駕駛。

他走了好長好長的一段路,終於走到有城市霓虹的地方。

很幸運地,一台公車正好進站,他拔腿追上了公車,找了個位子坐下。這時的他,內心洋溢著小確幸:

「走了這麼久,還能追上公車還有位子坐,這不是幸運什麼是幸運?不過今天遇見的那個愛媽有點恰,但好像他們非這樣不可,不然很多人都不喜歡流浪動物......」

「欸,你怎麼還在?怎麼沒下車?」

智旻張眼所見的下一個畫面,就是公車司機厲聲將他從睡夢中搖醒,他這才驚覺,自己竟然在公車上呼呼大睡,而且還一路睡到總站。智旻趕緊衝下車,發現總站根本就在荒山野嶺,根本沒有半點人跡。

「小兄弟,這裡叫不到車啦!下一班公車還要一個小時,要不要我順便載你下山?」

剛剛叫醒他的公車司機,騎著機車來到了他身邊。智旻看著手中的安全帽,想起了報銷的破車,以及今天簡直荒謬的遭遇,他有點不好意思地跟司機笑一笑,坐上了摩托車後座。

經過一番波折,智旻終於回到了警局,看了看手錶,已經晚上十點。

「學長們應該都走了吧?」

累了一天的智旻,實在不想在這時候,還被老鳥們弄著玩。

然而,這一天的荒謬還沒有結束。

當智旻走進警局,前往刑事組辦公室的途中,經過了銬押麻煩人物的拘留區。他突然覺得,那個被銬著的女人,怎麼好像有點眼熟?

雖然心裡覺得有點不妙,但還是退後了幾步,想再看清楚那個人究竟是誰......。

當他轉過頭,仔細看著拘留區時,眼前的景象,將他完全地震攝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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