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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誰是獵者?誰是獵物? 之三

      隱隱的腳步聲自門後傳來,床鋪桌椅都在顫抖。

      汪緯驚惶不已,起初他以為是地震──可是地震不會冒出青光,他試圖撐起身來,四肢卻不聽使喚,全身虛脫倦怠,就像剛跑完馬拉松,他低頭尋找原該軟倒在床的祁藍恕,那裡空無一物。

      謎樣女孩衣著完好地立在一旁,他檢視自身,赫然發現自己也衣著完好,連衣扣都不曾解開。

      甚麼都沒發生。

      方才的纏綿溫存,只是一場無邊春夢。

      他用力捏了自己大腿一把。

      好痛,不是在作夢。

      一聲轟然震響,房門迸裂四散。

      高大的白衫男子立在門前,他的神情肅厲,身形魁拔,背後交錯著奇異光芒,彷彿巨山壓頂。

      汪緯見過無數的高官權貴,沒有一人像眼前男子這般,使人望而生畏。

      「糟了……   被發現了……」藍兒喃喃低語,微光的映照下,汪緯赫然發現,她的瞳仁變成了冰藍色。

      白衫男子邁開步伐,用近乎滑翔的方式越過裂成碎屑的木門,當他移動時,及地長衫隨著步伐盪起,塵屑飛揚,在男子周身氣場的干擾下,形成小小的氣旋。

      汪緯這才看清男子的形貌。此人望如修行者一般絕塵脫俗,但又散發著無法言喻的暴力氣息,彷彿可以毫不考慮地,轉身殺光夜店裡所有的人。

      「子犀,喔,不,我是說,」藍兒低聲叫喚白衣男子,「族長。」

      原來此人就是她的族長。

      死定了。極度驚恐攫住汪緯。  

      他想逃,但是虛軟的雙腿完全不聽使喚。

      「你……我爸是政協常委,你你……別亂來……」汪緯不住顫抖,一句話說得支離破碎。

      喚作子犀的男子卻完全無視他,直盯著藍兒站立方向。

      「解釋。」子犀以聽似沉靜平穩的語氣要求。

      當他開口說話時,胸口起伏,白衣下隱隱透出色彩斑斕的龍紋刺青,一直延伸到裸露的堅實雙臂上。

      黑社會?

      「我在山上待得氣悶,所以出來走走。」藍兒侷促的神情一如犯錯被當場逮獲的孩子。

      「從天山走到上海?」子犀加重了語調,停頓半刻後續道:「想扯謊,至少要說得令人信服。」

      藍兒嚅囁著,「這倒是。」

      「再給妳一次機會。」他臉上沒有半分怒意,硬冷的聲調卻教人不寒而慄。

      藍兒支吾了一會兒,最後下定決心回答:「我想自行獵食。」

      「獵食?」子犀睜大雙眼。

      「對呀,我在藏書閣裡的《女巫之錘》這本書裡看到的。」藍兒竟然越說越得意,「Succubi   (夢魔):出現在夢中的惡魔,以絕艷女子的形象侵入男性夢中,與之交合,藉此獵食男性精氣……   」

      子犀冷峻的目光盯住汪緯,嚇得他幾乎心跳停止。

      「不不不……我……我沒跟她交合……」汪緯慌忙辯解。

      「交合」兩字不知怎的觸怒了子犀,他輕輕一揚手,一股無形氣旋纏上汪緯的身軀,將他拋向空中。

      砰的一聲,汪緯撞上天花板,他痛呼出聲,然後墜地翻滾。

      「保安,保安!」儘管撞得頭頂劇痛,汪緯片刻也不想耽擱,拚命爬向出口呼救。這兩人說的話他大部分都聽不明白,但是「惡魔」、「女巫」等字眼他是知道的。

      「保安!人都死絕了嗎?」他無助地大喊。

      無人應答。

      當他好不容易爬到門口,眼前的景象令他啞口無言。

      飯店走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條深不見底的隧道,有人用了移山倒海之力,替換了門後的空間。

      那是個超乎常識的次元,沒有燈光,天青色與湛紅色玉石鑲在隧道兩旁的壁面上,反射出彩色微光,猶如火焰在跳動。

      當他不知所措地杵在門口,進退兩難之際,子犀與藍兒兩人還在繼續對話,完全忽視一旁的汪緯,過去從未有人膽敢如此,當他是食物鏈底層的低等生物。

      「……我是想,既然我身為夢魔,就該像文獻紀錄中的夢魔一樣,靠一己之力獵捕人類,以男性精氣為食,所以我才會走到大城市裡,努力尋找獵物。」藍兒說得理所當然。

      「說完了嗎?」子犀淡然問道。

      「說完了。」藍兒回答。

      「第一,《女巫之錘》是在十五世紀由詹姆士   •   斯普倫傑與亨利   •   克雷莫所寫,此二人皆是宗教狂熱分子,內容偏頗,且多為杜撰,其目的是方便他們以宗教之名,行迫害之實。此書惡名昭彰,妳竟信以為真,毫無智識。」

      「呃。」藍兒的表情活像生吞了一隻蟾蜍。

      「再者,自十八世紀以來,超自然族群都面臨覆滅的危機,妳是被封印在力場中才得以倖存。儘管神道教巫女千代子婆婆認為妳應屬夢魔一族,但夢魔族早已滅絕,誰都不敢斷定妳究竟屬於哪個族群。」

      「可是……」藍兒本想插話,子犀抬手制止。

      「妳看了些邪說,不知思辨真偽,就莽撞地跑下山,實際上,妳根本沒有能力單獨在人類世界行走……」

      「才不呢,」藍兒拚命為自己辯解,「我真的靠自己吸取了他的精氣,不信你看。」

      藍兒攤開手心,現出一簇金色光暈。

      汪緯四肢虛軟,身體不斷冒冷汗,這兩人盡說些他無法理解的話,難道,那團光是他的精氣,女孩吸光了他的精氣,以致他渾身無力。

      「他不知怎的,腦子一片渾沌,」藍兒說得眉飛色舞,口氣異常興奮,「我很容易就迷惑他,讀到他的心思……」

      「如此下作齷齪的心思妳也讀?」

      「這麼說,是有點下流。」藍兒撓了撓頭。

      子犀神態不變,四周氣流卻在顫動,椅腳吱嘎作響。

      「在妳使用術法之前,可曾想過,人類都是如何對待異界生物?」

      藍兒疑惑地搖搖頭。

      「愚昧,無知。」子犀輕斥,「一旦發現妳異於與常人,人類會將妳關在實驗室裡,在妳身上進行各種基因實驗,最後將妳一寸寸切開,好研究妳的身體結構與他們有何不同。」

      「噁。」藍兒滿臉嫌惡。

      「妳違反我的規定,私自下山,恣意妄為,更別提妳將整個超自然族群暴露在風險之中。」

      「沒那麼糟吧?」藍兒語帶無辜。

      「有過就得領罰。自明日起,一連三個月,妳必須在每日清晨,加練一個時辰武術;還得親自動手為雪蓮花除草,不許用咒術,好好反省自己的過失,日後不得再犯。」

      藍兒發出一聲嗚咽,隨後又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事。

      「那他怎麼辦?」藍兒指向汪緯。

      汪緯嚇得渾身冰涼,他就要死在這裡了。

      他嗚咽著求饒:「求……求妳,別殺……殺我……」

      說到後來,他竟然淚流滿面。

      子犀冷冷地瞅了他一眼,不悅地對藍兒說道:「妳自個兒闖的禍事,自己想辦法收拾。」

      藍兒一臉愧疚地望著汪緯。

      「對不起啦!」

      她射出手裡的那簇金光,念著他聽不懂的咒語。汪緯始終無法理解,自己遇見了甚麼。

      直到他發現自己全身赤裸,原本該是他男性象徵的地方,出現了一條手腕粗的眼鏡蛇,牠漲大後頸,嘶嘶吐著蛇信,隨時會向他突襲,他想都來不及想,使出全力抓住蛇尾,即使在他因痛楚而昏厥的那一刻,他還是不信眼前所見……

      隔天他在客房中清醒,頭痛欲裂,並將昨夜發生的事忘得一乾二淨,而他的下半身,莫名出現他自己的抓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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