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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真正的地獄

好像是十年前的事了,當那些穿著警服的警察一個個淚流滿面的跪在他家門口。

昨夜還在他床頭輕聲哼著國歌的父親,霎那間變成了他們手上拿著的沉重的黑白照。

沒有屍骨,他甚至連父親的最後一面都見不到。

那些和他父親並肩作戰的戰友們抱著他痛哭,淚水滑落在他的臉頰和上衣上,模糊不清的道歉聲怎麼也傳不進他的耳裡。

爸爸死了,不可能吧……他明明說好啊,明明承諾過了,他會很安全的完成任務,帶著他離開這裡,去一個很漂亮的地方住。

他怎麼可以騙我……怎麼可以一個人偷偷離開……他怎麼可以……

周南抱著冰冷的相框失聲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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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他在長大一些,那些曾經塵封在歲月裡的真相才終於在他眼中呈現。

"你的父親……他是個很偉大的人,他一個人淺入販毒集團,並把確切位置發給我們,因為有他,那些未來有可能因為毒品而被毀了一生的人,會減少很多,他冥冥之中拯救了很多家庭,他是個不可取代的英雄。"

"所以呢?"   長大後的周南顫抖而清冷的問到,眼中的銳利彷彿能穿透他前面這位警官。

"他是個英雄,然後呢?!他拯救了很多家庭然後呢?!我呢?!我們的家庭怎麼辦?!我怎麼辦?!"     他激動地質問著眼前的人,像是要把這幾年來的思念和寂寞發洩出來。

"那我呢?我為甚麼要像個罪犯一樣不斷地遷移?"  

"我們這是為了保護你的安全……"  

周南再也聽不下去,一腳踹翻了旁邊的椅子。

"狗屁個保護!!狗屁的安全!!我他媽為甚麼要為了那些該死的毒販而躲躲藏藏!!我他媽為甚麼要活得那麼窩囔,為甚麼?就因為我是那個偉大的英雄的兒子嗎?!因為他要逞這個英雄,才會害我活成這個樣子嗎?!憑甚麼?!憑甚麼我要因為他當年那個自以為對所有人都好的決定而躲藏一世?!"

周南氣紅了眼,一時之間甚麼該說的不該說的都從嘴中冒出來。

"閉嘴!!你甚麼都不懂,你不知道他的犧牲意味著甚麼!你不知道他為了今日得勝利付出甚麼!!你甚麼都不知道,一味的把錯誤怪在自己父親身上,你會比較高興嗎?啊?!"警官也終於忍不住了,一手拽著他的衣領往牆上壓。

"我要懂甚麼?!我他媽還要懂甚麼?!……我只是……為甚麼?為甚麼?為甚麼死的是他?為甚麼?為甚麼我要過著這樣的生活?為甚麼?"   周南貼著牆跪坐下來,眼淚模糊了他的雙眼。

答案並不會慰及任何傷痛,那些傷疤也永遠不會有消去的一天,英雄代表著勝利,但同時,它也可能代表了死亡,犧牲才會帶來光輝,任何戰役的成功都是用鮮血滋養的。

在那之後,周南離開了那座充滿傷痛的城市,帶走了他對父親為數不多的記憶,來到了南華居住。

這其中有很多都是警方的意思,因為當年的販毒集團並沒有完全的被掌控,怕周南會被打擊報復,他們只好讓他來到這裡。

這就是代價,周南總會這麼想。即使他知道這些錯不再於任何人。

沒有人欠他的,過的好或不好都只有他能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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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宇接過錢帶,仔細的算了一下裡面的錢,確認好數目後朝網吧老闆點頭示意,道了聲謝謝後就推開門走出來。

還不夠,遠遠不夠,這一個月他拚死拚活工作鑽出來的錢遠遠不夠維持這個家的生計,他走在馬路邊上,疲憊地想著。

可他已經沒有任何辦法了,這年頭鑽錢不容易,他又是個還沒高中畢業的毛頭小子,能找到的工作薪資基本都不多。

他絞盡腦汁的思考著,腦中突然閃出一句話。

"只要你幫我把這個東西賣了,我…就給你這個價。"     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士笑的不懷好意,抬手比了個數字。

"五萬。"他說。

宋宇抬手打了自己一巴掌,把神智從那片段的模糊不清的記憶中拉出來,汗水不知道從何時侵濕他的後背。

顫抖中他帶著後怕,靠著一面牆蹲了下來。

永遠不要覬覦那些東西,他蒼白地告訴自己。

我只是窮,不是走投無路,不對,就算是走投無路也不可以,絕對不可以,絕對不可以,那個東西一但參與了,就在也跑不了了。

他沒有忘記,沒有忘記那些人的代價是甚麼,沒有忘記那些人痛苦掙扎血液直流的场景。

那才是真正的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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