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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紅禁軍

   翌日,佐蘭護著琪卡絲外出打獵,順道尋些果子什蔬。她打算下午出發尋找弭爾、早去早回,離開前想著幫她多準備些糧食。

      兩人順著河流往上走,前方突然出現一匹灰狼,那狼很奇怪,蒼藍的眼睛緊緊盯著琪卡絲、鼻翼不斷抽動,像在嗅聞什麼似的。她打了一個手勢讓佐蘭停下動作,身體前傾、緊繃,與那匹狼四目相交,互不退縮。

      「殺了牠。」琪卡絲目光一凜。

      佐蘭聞聲迅速書了幾個地刺,說時遲,那時快,灰狼突然仰天長嚎,由近而遠響起不同的狼嚎聲,像是烽火般越傳越遠。

      琪卡絲雙眉一緊、回頭下令:「快跑。」

      佐蘭心領神會,拉著她拼命往前跑,琪卡絲壓著腰上的傷,盡量邁開大步,脫下礙事的披風、隨意丟棄。然而兩隻腳的人類,終究跑不過生長於森林裡的獸,後方動物的吼聲和紛雜的腳步聲逐漸逼近。

      原只是一道道黑影,距離近了,倒是能看清是一群身材魁梧、全副武裝,穿著深紅鎧甲的北域騎士,他們座下的騎獸清一色是凶狠的座狼。

      琪卡絲看清領隊騎士的坐騎是前夜見過的獨角座狼,牠一改昨日慵懶閒適的模樣、目露凶光,犀利的眼神緊盯著她,朝她疾馳。

      「分頭走!」前方道路縮減、險陡崎嶇,佐蘭推了琪卡絲一把,讓她滑下矮坡,坡下隱隱還有一條小徑,她自己留下當誘餌斷後。

      佐蘭伸手入懷,掏出幾片海蛟鱗,邊跑邊唸咒,旁邊的河水捲起高聳的水柱襲向那群北國騎士。冰冷的河水剛濺上北域人,她便恰到好處地御動狂嘯的風,轉身奔上和琪卡絲不同的路。

      但這也只稍微減緩了那些騎士的速度,訓練有素的座狼各個齜牙咧嘴、凶狠咆嘯。到了路口,為首的騎士指揮大隊人馬去追佐蘭,自己則帶著少部分人跳下小坡去追琪卡絲。

      琪卡絲沒跑出多遠,前方忽然竄出一小隊騎著座狼的紅鎧騎士,她心裡暗叫不好。雖然過度御靈後的虛弱和靈力真空還未恢復,但情況容不得多想,她掏出最後的體力藥劑吞下、拿出繪著靈陣的圖紙和靈晶石準備勉強御靈攻擊。

      冷不防地……

      一聲鞭響、一下重擊,劇痛啃食著琪卡絲的背,她也因那力道強勁的一擊而撲摔在地上。

      手上的東西因跌倒而散落,她咬牙側身一滾,在灌叢裡起身,正打算拔出腰後匕首的時候,一雙強而有力的手握住她的右手臂和肩膀。

      同時,肩膀傳來的劇烈疼痛讓她不禁失聲慘叫出來,右邊肩膀被弄脫臼了。對方一放開她,她便痛得彎身、幾乎跪下,雖不斷喘氣、冷汗直流,但她仍不顧疼痛,左手抽出匕首往身後劃去。

      身後人敏捷閃開、發出嘲諷的譏笑,長鞭一揮、驀地纏上她握著匕首的手,收緊。擰扭著金屬絲的鞭子不易割斷、掙脫,兩人僵持著。

      「放手。」那人低沉的聲音響起,說著南領語。

      琪卡絲瞪著他頭盔下那雙血色的眼瞳,沒有動作。這雙眼乍看之下有些眼熟,她不動聲色暗想。但卻想不起曾在何處見過。

      在琪卡絲皺眉苦思的當下,他再度收緊鞭子,勒得她的腕骨喀啦作響。那人身旁的幾個騎士舉步上前欲擒下她,他卻抬手制止他們。他看上的獵物,豈容他人染指。

      最後琪卡絲不得以鬆開手,匕首落在地上,那人嘴角揚起自信的笑:「我是貝奧利‧黑狼,以森榭皇家禁軍殷紅軍統領,也是真殷紅,你最好記住。」

      說完一甩鞭,琪卡絲被餘勁一帶,摔坐在地上。她聽見身後甲冑聲逐漸遠離、兩隊人馬會合,另一群騎士正向黑狼低聲報告,她撇頭看到不遠處的匕首,心中暗自算計。

      她身形才動,還沒撲到匕首前,便眼睜睜看著她精緻的龍骨匕首被另一個高大的北域騎士撿起,那人揹著的重劍幾乎快和她一般高。

      「別輕舉妄動。」低沉渾厚的聲音從頭盔下響起。

      琪卡絲扶著脫臼的右臂,閉上眼,裝作頹然地坐在那兒,靜靜聽著不遠處以森榭騎士們的說話聲,事實上她按壓著肱骨頂端脫臼的部分、確認損傷。

      她以眼角餘光瞄到把玩她匕首的高大騎士注意力並不在她身上,她看準時機,用力把關節推回去,疼痛使她不由得悶哼一聲。不過她翻身而起、迅速矮身從幾個持刀士兵的空隙中穿過去,如離弦之箭般開始往反方向狂奔。

      那高大騎士啐罵一聲,率人追了上去。

      琪卡絲拔出手套裡藏著的短刃,向後拋去,但那男人雖然如山般健壯,行動卻異常矯捷,他次次都閃過致命攻擊。

      她邊跑、邊回頭擲刃阻礙那人的行動,待跑回與佐蘭分手的矮坡,她連擲三把短刃後,以左手支撐、縱身往上攀跳,不料腳踝又被黑狼神出鬼沒的長鞭捲住,給拖了回來,重重往後摔在地上,著地的瞬間,右肩的新傷和身上前幾天留下的舊傷同時發作,痛得琪卡絲眼前一黑。

      琪卡絲無力地倒在地上,黑狼彎腰抓起她披散的頭髮,順勢拉起她的頭,語帶嘲弄:「不馴的小野獸!如果不想多受苦就安分一點。」說完一腳重重踩在她即便復位仍相當疼痛的右肩來回轉動。

      她咬緊下唇,抓著地上雜草,強忍著劇痛不願出聲示弱,但她的倔強卻壓不住愈發粗重的喘息。

      黑狼滿意地放開她,轉頭向高大騎士鄭重囑咐:「棕熊,看好她,別再讓她跑了。」

      「是,統領!我很抱歉。」被喚作棕熊的騎士慚愧地低頭認錯,扛著她爬上矮坡、跨上座狼跟在黑狼後面走上險陡的小路。

      琪卡絲被橫放在座狼背上、胸腹朝下,她左手抓著鞍具底部的繫繩維持平衡。本就不是什麼舒服的姿勢,座狼每走一步,都震得她全身上下的肌肉都在抗議、胃部被頂的難受,幾絲酸水逆流衝上,她勉強嚥回去。

      看到前方一整片和冰雪與植被格格不入的殷紅,琪卡絲暗暗嘆了口氣,知道佐蘭不可能在這麼多人圍攻之下還能逃掉,定是被俘了。

      棕熊扛著她下了座狼,大力將她推進人群中,她腳步不穩、面朝下跌倒在地,猛然吸了一口雪的她不斷咳嗽,佐蘭馬上靠過來關心:「琪兒,沒事吧?」

      琪卡絲疲憊地點點頭,轉頭打量佐蘭,發現她身上的皮甲早已被卸除,只剩下中層的衣物和襯衣。

      此時,旁邊一個褐髮軍官一腳踢開佐蘭,惡狠狠道:「閉嘴。」

      她往地上吐了口口水,面露鄙夷,但馬上又被打了一拳。

      佐蘭趁無人注意的時候,操起藏在靴裡的菱刺,迅速刺向身旁北國士兵的眼睛,得手後,迅速拔出菱刺刺向那人的頸部動脈。緊接著,反手再刺向旁邊另一名士兵。接連殺了兩個人後,終究被棕熊抓住手腕扭到身後,她疼得鬆了手,菱刺掉到地上。

      棕熊朝佐蘭的膝窩踢了一腳,她跪倒在地上。

                「殺了我!」佐蘭本就抱著必死的覺悟偷襲,即便失敗了,也只是稍微覺得遺憾而已。

      「不急,慢慢玩才有趣。」褐髮軍官撿起菱刺在手上把玩,他將帶血的菱刺在佐蘭臉上劃來劃去,她滿是怨忿的臉上很快便冒出幾道淡淡的血痕。

      琪卡絲側身用左肩撞上那名軍官,把他撞開幾步,揚聲對著佐蘭罵道:「你搞什麼?」

      佐蘭悍然一笑、神情決絕地向她點頭,琪卡絲微愣垂眸,輕嘆一口氣。佐蘭話語裡飽含淒楚地說:「我本早就該死了,這命是你救的,你給了我希望,我再也不想回去過絕望的奴隸生活了。」

      褐髮軍官被撞開時深色的眼裡閃過一絲訝異,但馬上被憤怒取代。他老羞成怒,上前掐著琪卡絲的脖子逼她往後退,琪卡絲不停掙扎,但意識還是隨著體內越來越少的空氣而變為一片空白。

      「琪兒……」佐蘭大喊,掙扎地想起身去救琪卡絲。

倏地,黑狼的鞭呼嘯而至,其他以森榭人紛紛讓開,那一鞭打在佐蘭毫無護甲的背上,立刻皮開肉綻,鮮血染紅了襯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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