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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鏖戰

      高亢龍吟響徹雲霄,散在戰場各處的龍騎士紛紛拔高、於空中集結。同時,一道比日光更明亮的白輝沖天驚爆,化作萬道細小流光墜地,短暫破開北方那片帶著死亡氣息的黑影。    

      那群沒有情感的屍偶彷彿不曾看見前方同伴倒地,仍舊帶著低沉嚎吼、如流水般前仆後繼補上缺口,他們肢體僵硬、以不協調的姿勢奔馳,眼內腥紅一片,恐懼發散、令人心悸。    

      「首席。」十數隻飛龍將剛剛發射出流光箭雨的琪卡絲圍在中央,成環狀隊形盤旋警戒,等待她下令。白龍和白甲雖染上煙塵,卻仍在微明的陽光下散發神聖氣息。    

      「琪兒,塔城的援軍還沒到,派去聯繫的人音訊全無,魔藤手恐怕撐不到塔城。」最後飛來的黑龍騎士急急說道,她的護盔不知去向,黑色短髮下的藍紫異色雙瞳難掩煩躁。    

      「我知道。」    

      今早接頭後,一路掩護他們南撤,不難發現地面破出的植物越來越少,戰力也每況愈下。看著部下們護盔下的雙眼滿是疲憊,卻仍殷殷期盼她的指令,她集中心緒下令:「佐蘭,你親自去叫塔城的友軍開門,再敢推諉,准你直接破開巴許涅。」    

      「奉令。」黑龍騎士俐落側轉龍身,急速往南方飛馳。    

      琪卡絲掏出濃縮靈泉水分給周圍幾名高階御靈師,指著遠方沉靜的河流說:「你們和我準備發動冰結,剩下的人分成兩路,一路掩護御靈師、一路執行斬首,揪出那些躲在後方操縱屍偶的術士。」    

      「奉令。」    

      「諸位......」她仰頭灌下靈泉水,鄭重開口,語氣肅穆凜然:「我們也許無法一起回到駐地,我們之中一定會有人落下。但我很榮幸能和各位一起服役,記住!我們是守望者,守護我們的家人親友、國家城邦、信仰和榮耀,願神看顧我們。」    

      她在身前畫了個聖號,四周龍騎士舉起武器,大喊:「願你騰飛高空!」    

      琪卡絲露出笑容,舉起長弓也吼道:「願你騰飛高空!行動!」    

      語畢,她率先俯衝,四翼飛龍長嘯,矯健飛向魔藤手的團長,其他龍騎士有默契地散開執行任務。    

      「團長,過河後,你們繼續往塔城趕,我們會留下來斷後。」    

      「了解,麻煩你們守望者了。」只見他雙手互搓,無數孢子粉末飄散於空中,那是魔藤手的傳令方式。數條巨大的藤蔓裂土竄出、互相交扭成橋,綠袍人魚貫渡水。    

      離開地面、她巡弋到兩軍交戰處,一道道龍息吐出、龍背上的琪卡絲也沒閒著,散射著用靈氣凝出的光箭,替魔藤手爭取時間。    

      「首席,這裡!」其他七名御靈師成橫列隊形已佔住絕佳布陣點,等魔藤手泰半人員渡達彼岸,琪卡絲喊道:「以我為中心,散開書文。」    

      一聲令下,御靈師們開始書文,原本平靜緩流的河水被激怒,一波波浪濤暴躁地拍打河岸,隨著御靈師的靈術漸漸成形、注入的靈力越來越多,河水揚起數十人高的水幕,令人望而生畏。    

      「颶風預備。」琪卡絲左右張望,確定每個人都接收到命令後,一喊:「破。」    

      水幕如瀑拍下,怒吼著吞噬那些屍偶、過大的水壓粉碎不少敵人,數里地面冰霜溶解、泥濘不堪。原本寬闊的大河變成窄小潺流、河道露出肥沃黑土,灌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蔓滋長、交錯成數人高的植牆。    

      「落地。」十二隻龍一字排開落在河畔,守望者的御靈師們沒有休息,接著書起颶風術。    

      氣壓宛如真空般靜止,不安擄獲每一個人。蕭蕭風聲一點點撕裂這種詭異的寧靜,接著,怒嚎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龍上騎士純白的披風被吹得獵獵作響,飛龍的爪子緊刨霜土、穩住巨大的身形。    

      水元素與風元素結合,遍地潮濕如沼的水液流動趨緩、逐漸凝結,倖存的屍偶行動凝滯、令人顫慄的吼嚎也低下聲去,狂風仍然拂嘯,數里之內結成剔透冰晶,一切生物均被冰封。從空中看去,如同地面被神劈了道蜿蜒醜陋的傷痕。    

      「這樣大約能爭取到半鐘的時間,足夠撤入塔城了!」她自言自語估計,隨後下令:「你們四個去接應斬首行動的小隊,不要戀戰,立刻趕回這裡會合。」    

      「奉令。」四條龍結成菱狀隊形往北方飛,北域的淺薄陽光灑在他們白色的甲胄上,散出猶如珍珠光輝般的朦朧光澤。    

他們是守望者,聯軍的龍騎士!

 

      「先休息一會兒吧。」琪卡絲靠著植牆抓緊時間攝靈,其他部屬坐在附近啃著乾糧、互相療傷。    

      因是急令,他們每天只休息一鐘,剩下時間都在趕路,這半旬的奔波讓龍和騎士們都困乏不堪,今日從拂曉至薄暮惡戰不休,眾人均已筋疲力竭。    

      「回來了!」不知誰喊了一聲,北方天際有八個黑點成箭頭隊形飛來,不一會兒降落在他們面前。    

      「首席!那群北域御靈師太弱了!根本不堪一擊!被我們的攻勢嚇傻了,沒再繼續追來。」領隊軍官跳下坐騎興沖沖報告。    

      「辛苦了,幹得好!你們先休息休息。」琪卡絲微笑點頭、拍拍那人肩膀。隨後招手集合其他隊員,撫著灌木叢指示:「水流漸漸恢復了,咱們給這牆鍍層冰,加固強度。」    

      「是。」眾人有的忙引水、有的忙呼風,沒注意到眺望北方的她。    

      不知為何,聽到北域軍隊止於原處,琪卡絲心裡隱隱不安。太輕易放棄了!恐怕有詐。    

      懷著這樣的情緒,兩刻後她率眾人往塔城飛去。塔城之所以稱為塔城乃因城內壯闊莊嚴的高塔群立,顏色各異的塔頂反映著夕陽餘暉煞是醒目。然而越接近塔城,她的不安感就越發強烈。    

      「怎麼回事?」身邊騎士的嘀咕將她從沉思中喚醒。    

      塔城城門緊閉,魔藤手在城外與北域士兵交戰,已經奔徙多時的綠袍人早已無體力和戰意,根本不堪一擊,戰況一面倒、十分不樂觀。慘叫、哀嚎不斷,而塔城的守軍只是冷冷地在城垛上觀望,聯軍旗幟飄揚,不像遭到攻佔的樣子。    

      這路北域伏兵想必早就布置在塔城周遭,那些追擊的部隊才會有恃無恐停下,恐怕早就中了他們的計,被驅趕著進入敵軍的陷阱裡。    

      「分裂隊形,小組作戰!」話還沒說完,黑影夾帶破風聲從耳邊響過,琪卡絲下意識拉緊韁繩,大喊:「敵襲!攀升!重新集結。」    

      那道黑影竟是一柄亮鏜的龍槍,槍頭挨著她的龍擦過,磨掉幾片後腿的鱗片、也刺破她的披風。    

      「哪來的龍槍?」她心有餘悸,也怪她大意、疏於防範,畢竟經歷一整天戰鬥,敵軍都沒用上龍槍。事實上,長途征徙的北域部隊並不常攜帶這種會拖慢行軍速度的重機具。    

      身邊騎士答道:「首席,我看清了,是塔城上弩機發射的。」    

      「萬惡的噬魂者!」琪卡絲咒罵,速下判斷:「分成兩隊截斷兩翼北域援軍,注意別進入龍槍射程,我下去找魔藤手團長搞清楚狀況。動作!」    

      「奉令。」    

      「熠星,在這兒等我。」為防龍槍,琪卡絲於高空中跳下坐騎,她御光為翼,在戰場上翱翔,最後落於魔藤手團長身側,敵人太多,她邊將匕首送入敵人要害、邊問道:「團長,這是怎麼回事?」    

      對於她的出現,魔藤手團長顯得很意外,他抹掉臉上的血驚訝說道:「首席?快帶著你的人撤逃吧!別喪命於此。」    

      「守望者不是貪生怕死之輩!」她吼道,拉了三支光箭射出,解決團長身周的敵人。    

      「我知道!但我們沒指望了,剛剛已散出衰弱藥粉,這種藥作用得很快,趁還來得及,你們趕緊離開吧!真的謝謝你們,守望者。」他跪下向她磕了個頭,流淚吼道。    

      他悲泣著捶擊地面,發洩他的不甘和憤恨,誰能想到好不容易逃到塔城才發現被友軍背叛,生存的希望破滅,他發出最後的哀鳴:「就算死也要多拉幾個陪葬!」    

      墨綠色的斑紋爬上他與地面接觸的手掌和膝蓋,皮膚開始變得粗糙,那是要植化的前兆。植化既然開始,便無法停止,廣大木族傾盡一身血肉靈氣所化的終極招式,不可小覷。    

      琪卡絲看再勸無效,一串哨音喚熠星下來。無數如蒲公英般的飛絮飄在戰場上,四周魔藤手士兵感受到團長的悲壯成仁,也紛紛生根植化,碩大的花苞綻放,噴出一股股黃色霧氣。    

      她助跑著躍上龍背、御靈發射撤退信號,忽然熠星仰頭痛吟一聲、重心不穩,滾燙的龍息噴向前方虎視眈眈的北域士兵。    

      她低頭一看,一柄龍槍直挺挺插在熠星的胸前,時間彷彿慢了下來,下一秒,第二柄、第三柄接連射中,甚至露出的槍尖餘力不減、擦過她的腹側。熠星悲鳴一聲、歪著身子墜落,高速衝擊下,地面霜土擦出一道長長的黑色軌跡。    

      「熠星!」她聽到自己大吼。    

      接著,憤怒和哀痛燃盡理智,眼前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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