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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一吻定情 下篇

      往年每逢七夕,村裡總要特別慶祝,尤其情侶雙雙對對,濃情蜜意,一些情話說到嘴邊,難免落到行人耳裡,好的壞的都無顧忌。「一吻定情,長相廝守」當時熒禍記下了,只是年紀尚小,不知吻為何物,後隨星霜流轉,熒禍越漸明白人情世故,這才知悉人言之吻,所指雙唇契合,是人類親密表現。

      明白之後,熒禍何不奢求,奈何那人卻似不懂自己心思,直至一吻回對一吻,熒禍這才確信,吻落心,定了情,問奈何的心是掛在熒禍身上的,而這人如今回來九曜居,自是從此長相廝守,再也不分開了。

      ※

      自那日一吻定情,問奈何不知何故,病發越加頻繁,一日昏厥兩三次,令熒禍焦慮萬分。今時問奈何清醒,見了熒禍又捧著滿手糖餅,問奈何不禁嘆道:「唉,人魔之吻,損吾真元,哀哉。」

      「與吻無關,你清楚自己病況,深知時日無多,那日才特別迎合吾,是不是?」聽聞問奈何牽拖人魔之吻,熒禍一時情緒,將己心推敲全說了出來。

      「吾久病不癒,至今不過病況加劇,一日昏頭兩三次,吾都習慣了,你也該習慣才好。」語未竟,問奈何忍不住數聲咳,惹得熒禍雙眉緊蹙而又無所適從。問奈何卻似不顧熒禍揪心,待咳聲止息,舒緩片刻,便又接續道:「熒禍,用不著再端這些充滿腥味的糖餅,吾不會吃。」

      「今天不吃,明天吃。」毫不意外,熒禍如此應道。

      「唉,就算死,吾依然討厭魔。」問奈何一嘆。

      「隨你討厭,該吃的還是要吃。」熒禍有些失落,邊說邊將糖餅端放桌上,完成動作遂轉身離去。

      過往之事,問奈何遭受極大傷害,因而厭惡魔族,至死方休,即使撫養熒禍,起先原是算計利用,怎料如此算計,竟將自己也算了進去。既然都定了情,又怎會討厭呢,只是偏要如此說,然而嘴上這麼說,心裡總不是滋味,問奈何望著熒禍離開的背影,想來熒禍心裡也不好受,那麼,又如何呢。問奈何收回視線,目光觸及那盤擺在桌上的糖餅,一片片皆充滿腥味的餅,無一不摻和魔血。

      唯魔血能救問奈何,當得知如此消息,熒禍恨不得為問奈何流盡鮮血,只求問奈何痊癒,然而問奈何豈會接受,即使不顧熒禍性命。熒禍是魔,他的血問奈何怎樣也不會碰觸,即使如今熒禍將血摻和餅中,想以此瞞騙,終究騙不過問奈何那失了味覺卻更加靈敏的嗅覺,縱使近日問奈何的嗅覺正逐漸衰退,已無法察覺餅中所摻之其他藥材,但對其中血腥依然有幾分保握,也許是對魔之執著。

      隨著問奈何清醒的時間日漸減少,熒禍越加憂慮,也越加把握與問奈何的相處時間。趁著問奈何清醒時,熒禍有時帶來花束、有時帶來山石、有時帶來海沙,任何自然界的氣味,如果可以,熒禍真想全獻給問奈何,只可惜問奈何失了味覺之後,嗅覺亦日漸衰退,想必接著聽覺、觸覺、視覺都將受到影響,最終只餘沉眠,永遠沉眠。

      熒禍不敢想失了問奈何的世界將是何種模樣,他若走了,熒禍也要跟著走,不管他去哪,熒禍就在哪,即使他不願,熒禍就算跌跌撞撞也會死命跟上。即便明白熒禍如此偏執,問奈何仍不願飲下一滴魔血,就算能有轉機也不願,問奈何對於魔之恨,寧可一死也不願妥協,寧可為了熒禍也不願退讓。

      ※

      又一度,問奈何自昏迷中醒來,因不知何時自己將會昏去,不知何時自己將會清醒,對於時序也就不那麼在意了。此次問奈何醒來,坐在榻上,喝了口水,不一會熒禍便端來糖餅,隨口問道:「時至今日,還察覺得出魔血氣息嗎?」

      「就算無法察覺,光看餅色也能知曉,無論採用任何染料都無法覆蓋魔之血色,這裡每一塊餅,都是你的心血。」問奈何取一糖餅,拿在手中,並無進食意思。

      「即使吾為你流盡鮮血,你依然點滴不取,既然你早已決定,為何那日回吻?」熒禍明白問奈何將自此耗盡生命,只當那日盛情僅是同情,如此想法,熒禍仍覺不甘,即使得不到他半點真情,自己對他終究有情。

      「當吾任性,開個玩笑,人生誰無死,到了最後,吾只想做自己……。」問奈何一時鬆手,任糖餅滑落,這塊餅落在地上,碎了一地,而問奈何毫無知覺,已然昏了過去。

      熒禍攙扶問奈何,讓他躺回枕上。說倒就倒,毫無預警,問奈何莫可奈何,卻要熒禍如何習慣。

      「好,問奈何,你做自己,吾亦做自己。」熒禍心已決意。

      ※

      沉睡之人無所察覺,當清醒時,只覺口中濕潤,似方才飲水,然而近日一覺醒來總是口乾,怕是每每昏厥都睡了一段時間,至於此時口中濕潤,實在有違尋常。問奈何思索片刻,靜心探討究竟有何蹊蹺,甫一定心,隱約嗅得一絲血氣不知從何而來,問奈何頓時臉色一沉,掀開被褥,離開床榻,在熒禍尋來之前,主動去尋熒禍。

      問奈何離開臥房,見熒禍不在廳堂,遂欲轉往屋外,而熒禍聽聞屋內動靜,本能回身探尋,當熒禍開啟門扉,見問奈何沉著一張臉,步步逼向自己,熒禍知東窗事發,儘管如此仍不願與之正面衝突,只好步步退讓,引得問奈何走出屋外。

      屋簷上垂掛布娃,屋簷下擱著白傘,屬於問奈何的一切在此完好守著,然而此時問奈何見了熒禍,卻是一句話也懶得說,就連與之對峙也覺毫無意義,不如就此離開九曜居。

      「閃開!」面對阻擋去路的熒禍,問奈何怒不可遏。對他已無任何想法,唯有閃開二字。

      「問奈何,吾不准你離開!」熒禍明白問奈何定然生氣,但此時說什麼也要攔下他。

      問奈何再進一步,熒禍便退一步,無論如何熒禍都將擋在問奈何眼前。而問奈何早已失了耐性,面對熒禍阻擋更是不耐,若此時出手勢必傷人,看著眼前熒禍既惶恐又堅決的模樣,問奈何勉強自己冷靜,既然他不願退讓,索性留步又如何,於是問奈何暫且駐足,冷道:「還傷著吧?哈。」嘴邊輕笑而心頭暗嘆,見熒禍嘴角血漬未乾,一切豈不清楚明白。

      問奈何留步,熒禍亦隨之留步,不等熒禍解釋,問奈何一手環攬熒禍腰枝,另手托住熒禍後頸,以此制止熒禍行動,驟然縮短的距離緊接迎來盛怒下的責難,問奈何不以言語指責,反而吻落熒禍雙唇,逕自侵入刺探藏了祕密之口,問奈何探及熒禍舌根有傷,熒禍欲避卻被迫糾纏,問奈何自是更加刻意,每每舔觸傷口絕不放過,熒禍疼得發暈而又不願就此示弱,彼此無聲無語,唯嘴裡攻防又狠又痛,經此一役熒禍滲了滿口血,問奈何這一探自也避不了再飲魔血,到此地步,問奈何已不在乎了。厭惡魔,偏偏鍾情魔,魔族曾欲毀其命,而熒禍卻護其命,問奈何就算病得再重也不至於是非不分,魔族種下之病,竟由熒禍解之,問奈何此時愛恨交織,既已拴住眼前人,不好好折磨一番絕不罷手。

      此情如此疼痛,為何緊握不放。一吻定情,因為問奈何,熒禍始知吻之刺探,不僅止蜻蜓點水,既如此,何不趁問奈何昏迷時,以吻餵血,縱使明白他醒後勢必勃然大怒,為求替其續命,熒禍不得不為。

      此時熒禍嘴裡有傷,仍是承受問奈何興師問罪,任其捉弄擺布,魔者眼裡泛不出一滴淚,那怕此吻無情,至少慶幸他因此多汲取些魔血,如此也好。問奈何來勢汹湧,逼得熒禍難以喘息,熒禍忍著痛耐著傷甘心領罰,血吻的代價,即是他猶如失控的懲戒。終於問奈何鬆放熒禍,熒禍忍不住喘息,顧不得鮮血點滴垂掛,抬眼見問奈何雙唇鮮紅,嘴邊同樣掛著血漬,那是魔血,熒禍的血,至少以這樣的方式,問奈何接受了。

      「痛吧?該是一開口就痛,就連說話也難。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傻孩子。」一吻過後,問奈何眉心深鎖,冷言嘆道。

      「問奈何,你氣消了嗎?」身上苦楚尚能承受,熒禍不以為意,全心盡牽問奈何。

      「熒禍,以後別再犯。」問奈何勸道。

      「你不吃餅,吾便如此,為了救你。」熒禍直言,不改堅持依然固執。

      「吾不願你如此。」問奈何無奈嘆道。

      「問奈何,你討厭魔,可吾是熒禍,是能救你之人。」熒禍毅然。一吻定情,長相廝守,問奈何豈能獨留熒禍一人。

      「唉,一會隨吾至後山,尋些人蔘、三七。」問奈何起手拭去熒禍掛在嘴邊之朱紅,雖是責怪,但更多不捨。

      「是。」熒禍答應,同樣起手為問奈何抹去嘴邊血漬,見問奈何蹙眉淺笑,該是氣消了。

      這一次,問奈何再次湊近,熒禍不逃不避,迎來了輕柔一吻,就像被蝴蝶沾唇那樣。而後,問奈何淡淡說了句:「抱歉。」熒禍聽見了,僅是搖搖頭,悄悄牽起問奈何的手。一雙手交疊相扣,未來的路,就這樣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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