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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一吻定情 上篇

      九曜居,午後閒適,暖風輕送,問奈何落坐庭前石凳,單手支頤,微偏側臉,心頭一寬,無憂無慮,頓感倦意,索性闔眼暫歇。熒禍見問奈何曬著暖陽打個盹,如此情景多麼難得,那人豈有卸下防備的此刻,簡直令人無法置信。

      趁此奇跡片刻,熒禍只想將眼前如夢似幻的景象銘刻於心。熒禍凝視問奈何那靜若寒霜的容顏,即使入睡依然嚴寒如冰,難以親近,然而正是這張無情的臉令熒禍朝朝暮暮,牽腸掛肚。越是端詳這張冷臉,越是難掩心中冀望,越是親近、越是難捨,於是熒禍決定,再靠近他一些,再近一分也好,再近一毫也好,年復一年不斷追逐,唯願消彌距離,更加親近。於熒禍眼中,問奈何始終是無法觸及的存在,即使此時他就在熒禍面前打盹。

      微風徐徐,輕拂雪白髮絲,問奈何安睡依然,渾然不在意此時恣意率性的表現,一反素日權謀形象,而熒禍多麼訝異。也許在他眼前無須隱藏,也許在他眼前才像自己,問奈何確實打了個盹,睡得心安,人也舒坦,然而意料之外,這場小睡竟為突來溫暖而打斷,糖甜氣息尚留在嘴邊,至於那人大概像得了糖的孩子,正瞪大雙眼等在眼前吧。問奈何想至此,心底湧起一股暖流,既然被他擾醒了,索性醒來回應他的期待。

      「熒禍,突然此舉,是因何故?」問奈何略顯慵懶,淡問。

      「一吻定情。」熒禍坦言。一吻定情,始得長相廝守,如今一起回到九曜居,熒禍所求所欲是更加坦然。

      「從何聽來?」問奈何問。

      「市集裡聽人說的。」熒禍如實告訴。

      「哈。」問奈何一聲笑,隨即起身湊近熒禍。以指尖輕點熒禍唇瓣,刻意提問:「你要的,就只有這樣?」

      「問奈何。」熒禍正色喚道。

      「怎麼?」問奈何反問。

      「吾要你。」熒禍毅然決然。

      「哦?狂妄的口氣,像魔的野心,卻不像原本的你。傻孩子,怎麼了?是不是遇到什麼困難?說出來讓如師如父的吾來開導如何?」問奈何似欲關心,卻更像玩笑,意欲惹惱熒禍。

      「問奈何,你明明知曉。」熒禍不打算理會問奈何的調侃。明明最厭惡被問奈何當作小孩,然而每當他如此呼喚,自己又無力反駁。

      「吾應該知曉嗎?」問奈何故意再問。

      「問奈何!」熒禍微怒,無論喜怒哀樂,盡牽一人。人有七情六欲,魔者更為極端,熒禍始終執著一人,哪管那人如師如父亦如友如仇,一旦認定就絕不更改。

      「熒禍,明明是個孩子,卻說出這番話,要吾如何是好?」問奈何惹怒熒禍,趁勝追擊。

      「身為父親,你不有心;身為師父,你不盡心;身為朋友,你不誠心;若當仇敵,你不上心。這樣的你,對吾而言,什麼都不是!」熒禍直言,滿是埋怨。

      「既然什麼都不是,你又要吾,做什麼呢?」問奈何聽了一席真心話,倒也收斂幾分,不再刺激熒禍,但想追探的依然不放過。

      「吾要你,你的心、你的人,問奈何。」熒禍語氣平淡,篤實答道,字句堅決。

      「吾不是,一直都心屬你嗎?熒禍。」問奈何略顯輕挑回道。

      「問奈何,吾不知你所言真假,不知你此時是否騙吾。」熒禍實在不知,儘管如此,亦未想逃離。

      「既然如此,何必一吻定情?吾就當被蝴蝶沾了唇,一場夢罷了。」問奈何了解熒禍,深知如何攻防,如何攪動熒禍情緒,而如此結論,該是收場了。估計熒禍接著將轉身離開,回屋內悶整個午後吧。

      聽罷問奈何所言,熒禍果然不再爭辯,一如問奈何所料,他轉身離開。熒禍本希望問奈何不屬於任何人,孤身寡人未有朋友的問奈何,不該有其他人與之親近,無論他有多少身分,無論他有多少名字,眼前問奈何只能是問奈何,而問奈何只能屬於熒禍一人。此乃魔之執著,更甚偏執,既然那日相遇,後經多年追尋,當年的孩子已然長成,足以匹配心所認定之人,一旦提起,便再也不放了。

      問奈何豈不知熒禍心思,只是欲擒故縱。也曾想當他父親、師父、好友、仇敵,然而無論任一方都無法確實履行,靠得最近也離得最遠。問奈何走過漫長歲月,看破紅塵,已不在乎所謂人倫,於是他恰似胡來般對待熒禍,帶著算計而接近,卻帶著真心而離開,親疏之間如何恰如其分,問奈何欲擒故縱,只因早知了結果,若自己尚存真情,於當年初會,便已定了熒禍守了心。

      ※

      見熒禍回轉屋內,問奈何亦趨步趕上,兩人一前一後回至居所,而熒禍始終默然,問奈何遂故意問道:「生氣了?」熒禍聞聲,知其明知故問,自是充耳不聞。問奈何得此反應,因一如預料,並不意外,然而此時想起熒禍方才一席肺腑之言,雖過於直白但是誠摯真切,想想惹得他真心坦言,反被自己玩弄股掌,此時不免心生憐惜,頓時情緒低落,問奈何稍感不適,不禁輕咳數聲。

      「問奈何,吾不會再被你騙了。」熒禍一臉擔憂,回身探望問奈何,而話卻說得堅決。

      「咳、就算是騙,如今如你所願,吾回來了,與你同居九曜居,還有什麼好懷疑?」問奈何不改本色,揪著熒禍弱點,再問再探直至逼他面對。

      「你的身體,還好嗎?」熒禍甘心示弱,打從聽他一聲咳,便替他緊張萬分。從小到大始終如此,無論嘴邊如何說法,真實的關心總是藏不住。

      「方才打個盹,吹了風,有點著涼,並無大礙。」問奈何柔聲訴,似安撫熒禍不安。

      「問奈何,你沒騙吾?當真無礙?」問奈何的情況令熒禍無法安心,若吹風便受病,豈是一句無礙能帶過。

      「熒禍,吾躺一會便好,無須多心。」問奈何輕拍熒禍肩膀,舒緩他之憂心,隨後隻身轉往臥房。熒禍不放心,堅持一路跟隨,回至問奈何的臥房,見問奈何坐在榻上,熒禍便趕緊拉了棉被,準備替問奈何蓋上。

      「吾自己來就好,咳。」問奈何勸道,而又忍不住咳出聲。

      「你躺好,吾幫你蓋被子。」熒禍不顧問奈何所言,堅持己見。問奈何確實感到不適,此時也懶得與熒禍爭辯了,便由著熒禍堅持,替自己蓋上被子。

      待問奈何倒臥榻上,熒禍悉心拉開棉被,覆及其肩,蓋個妥實,就怕問奈何再受風寒。想來讓熒禍蓋被子也就這麼回事,一定蓋得妥妥實實,問奈何於心笑嘆,倒也沒說什麼。

      熒禍完成動作,不發一語,只管守在房裡,等到問奈何入睡才肯離去。這人從小到大都是這樣,只要問奈何一病倒,他那副倔脾氣就是這樣守著陪著。

      「吾睡著後,你用不著準備糖餅,不用白忙了。」問奈何自是知曉熒禍守著自己入睡後才肯離開,然他一離開便是忙著準備糖餅,醒著的不比睡著的來得輕鬆,而這病無論吃多少糖餅都無法痊癒,一直以來放任他白忙,畢竟阻止了也說不聽啊。

      「你只管睡,不用管吾。」熒禍回道。

      「長大了,會回嘴了,咳、咳。」問奈何嘆道,卻故作輕咳,引熒禍注意。

      「問奈何?」熒禍甚是緊張,湊近問奈何床邊,俯身關心,問奈何見熒禍前來,遂撐手欲坐起,熒禍見狀自然起手攙扶,雙手搭著問奈何臂膀,扶其起身,而當問奈何坐定後,兩人四目相覷,霎時熒禍並無感到不對,稍微頓了頓才驚覺,怎此時與問奈何如此靠近,且問奈何並無驅離自己。問奈何即使長年抱病,卻總固執倔傲,一旦倒下總不允人看顧,於是熒禍只得陪著看著,就連想攙他一把也是奢望,除非他病得不醒人事。

      熒禍凝視眼前人,他現在醒著,他讓自己攙扶,他任自己直至現在仍扶著他的雙臂,他看著自己,正如自己也看著他,當明白這一切事實,熒禍只感詫異,帶點些微情緒,不知是驚訝或歡喜,而熒禍雙手依然扶著他的臂膀,只要稍施力道便能擁他入懷,然而熒禍未曾如此,想必問奈何亦不允。

      兩相看望,明明只是一瞬之時,怎熒禍心中千頭萬緒。問奈何讀懂熒禍的眼神,傻孩子又驚又喜,又是疑惑又是固執,他那雙手若不為問奈何打下,怕是想永遠就這麼攙著吧。問奈何難得一笑,笑中藏嘆,嘆中生憐,自己故意引來熒禍,帶著半分戲弄、半分企圖,而熒禍始終沒猜透半分,問奈何索性起手,趁熒禍迷惑之時,悄然環抱其腰際,稍一施勁便將熒禍攬入懷中。熒禍一時愣怔,尚不明所以,雙唇已為問奈何堵上,再說不出半句話。

      熒禍感受問奈何之清冷氣息,悄然欺近令自己猝不及防,雖自己對問奈何從不設防,任他要如何便如何,然而熒禍未曾想過,自己先前舉動,竟在此時迎來回對,且相較先前更加濃烈,既繾綣而糾纏,任問奈何探入齒貝,兩舌交纏,彼此汲取。熒禍心想,所謂一吻,難道如此。

      「熒禍,一吻定情,如何?」一吻別過,問奈何似無事般,從容笑問。

      「一吻回一吻,問奈何,你認吾熒禍,便只屬於吾。」熒禍首受突來盛情,初時雖是愣怔,不久即回神迎合,倒不多想問奈何是否有所經驗,或是一切率性而為。一吻交纏,一探一應,一縱一擒,恰似本能互動,人之情、魔之欲,初嘗身之慾、心之望,彼此皆悸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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